返回第二十三章 天罚(1 / 1)桥下蓝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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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有人沉声问道。

谁都知道,顾濯就是在众人进入破道观前,开口行劝阻之事的那个人。

然而当他真的出现这一刻,在场却没有人能认出他的来历,知晓他究竟是谁。

顾濯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在那些疑虑夹杂着审视的目光中,他动作很自然地往道观外走去,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方便留步吗?”

一道听似温和却格外强硬的声音响起:“我希望您能给我们聊聊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有谁认为顾濯会因为这句话留步。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停下来,但他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了解释,或者说自己的看法。

“以这座道观为中心,方圆千里是一座道场,准确地说是一座道场的碎片。”

“那具尸体先于你们进入了这座道场,将此视作为机缘,有所得。”

“最终他在这里死去,一无所得。”

话止于此。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都下意识相信顾濯所言是真。

然而每个人也都能听得出来,这简单的三句话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复杂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没有谁能接受在付出巨大心血,好不容易来到这座破落道观里,最终只听到了这么一个无头无尾毫无好处的故事。

哪怕其中藏有晨昏钟的消息也都可以接受。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让人接受?

“你如何证明自己没有从中得到好处?”

那位阴山宗的魔修声音低沉而压抑。

无忧山的杀手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我不是盗贼,但我也清楚贼不走空这个道理。”

“阁下若是君子,何不行自证之事,免上一场没必要的杀戮。”

这句话是来自于南齐密谍司的首领。

长逾道人也在其中,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直至此刻仍在怔怔看着那具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濯置若罔闻,不曾停步,踏入雨中。

此间众人皱起眉头,无声交换眼神,以此确立起暂时的盟友关系。

只要顾濯坚持走出那破道观,那就直接出手。

破道观门前站有一人。

万守义看着顾濯,认真问道:“是你吗?”

顾濯很随意地嗯了声。

万守义沉默片刻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剩下叹息。

叹息声尽,他迈步走到一旁去,为顾濯让开了道路。

众人为之错愕。

谁也没想到万守义竟会做出这般选择。

天地气息剧烈变化。

有人出手了。

对顾濯。

那位阴山宗的魔修。

……

……

夜空中。

裴今歌看着这一幕画面,右手早已落在刀柄上,准备斩出那一道刀光。

她作为场间唯二知晓顾濯真实身份的人,当然不可能坐视任何这位长公主的师弟死去,必须要尽一切可能将其救下。

然而在她出刀之前,已然有人动手。

盈虚道人。

余笙看着这一幕画面,忽然说道:“我有办法。”

裴今歌问道:“什么意思?”

余笙平静说道:“让顾濯离开盈虚道人的唯一办法。”

……

……

老人早已站在道观门外,把其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他看到顾濯和那具尸体,以及三句话的简单故事过后,他在那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却有更多的不解随之而来。

这些不解唯有顾濯才有资格回答。

既然如此,那他在此时出手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阴山宗那位魔修出的是拳。

老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动一念。

一念之间,那位境界已至无垢身的魔修,顿时被静止停留在原地,维持着出拳的姿势。

接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从此人的拳头一路不断蔓延至手臂。

砰!

这位魔修出拳的时候有多快,此时退的就有多快,直接撞破了道观的墙壁,不知所踪,不知死活。

破道观内诸位强者霍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画面,心想这老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

……

“都散了吧。”

老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今夜不想杀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顾濯的身上,片刻不离。

破道观内一片死寂。

片刻过后,有人声音微颤问道:“请问前辈是?”

老人没有回答。

长逾道人站出来,眼神里满是炙热,行礼道:“见过教主。”

听到这四个字,破道观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再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片刻前曾有过的那些心思,这时早已烟消云散,不敢再有。

盈虚道人轻挥衣袖,示意不必多礼。

然后他对顾濯说道:“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聊聊。”

顾濯点头说道:“是该聊聊。”

这两句话没有人能听到。

便在这时,一道刀光惊风破雨而至。

那是裴今歌的刀。

对大秦而言,顾濯最不能有的下场并非身死,而是落在天命教的手中。

这才是真正无法接受的事情。

……

……

与面对先前那一拳相比,此刻的盈虚道人无疑认真了许多。

裴今歌距离羽化仅有一线之差,哪怕今夜已然负伤,依旧有资格与他交手。

老人轻挥衣袖,便有狂风逆卷而上,袭向那道如雪般的刀光。

顷刻之间,刀光如海浪撞在礁石之上尽碎,碎成千道光。

破道观前一片光明。

裴今歌从这光明中走出。

她的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锋芒,无论衣裳,还是眉角眼梢,都流露出不可阻挡的光泽。

破道观内的诸位强者,只是稍微看上一眼,道心便隐隐生出了一抹难以愈合的裂缝。

众人惊惧而避,再也不敢直视。

就在这时,裴今歌再次出刀。

这一刀斩向顾濯。

……

……

盈虚道人皱起眉头。

他看得很清楚,这一刀不是佯攻,而是认真的。

如果他不出手回护,那顾濯必将当场身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果真心狠手辣。”

老人面无表情,右手并指迎向那道刀锋。

裴今歌不退不避不让,径直斩落。

砰!

如金石相遇般的声音响起。

过往百年间近乎纵横无对的刀锋,竟被盈虚道人凭空夹住,再也无法落下。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已经变得极其接近。

裴今歌弃刀。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气息却骤然一变,不再守宁。

一道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瞬间弥漫笼罩此间。

纵使今夜秋雨再盛三分,狂风再上层楼,亦掩盖不下这气息。

那是自尸山血海堆砌而来的纯粹杀戮之意。

这也是裴今歌为何地位能够超然,不与众人同的根本原因。

——道场。

就在裴今歌散发出这道气息后,场间的画面骤然静止了刹那,旋即以她为中心迎来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不断向外开拓。

就像是整个世界正在随着她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有尸首自大地浮现而出,浓烈刺鼻的红雾无由而起。

有鲜血凝聚成河,于大地之上汹涌流淌。

一轮红月高悬于夜空。

这毫无疑问就是裴今歌最为强大的手段。

唯有身在道场中,她才真正拥有与盈虚道人一战的可能。

哪怕强横如盈虚道人也罢,面对身处道场中的裴今歌也会觉得棘手,无法轻易战胜。

正常情况下,面对这种手段盈虚道人最好也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是唤出自己的道场与之相抵,形成最为纯粹的碾压之势。

以裴今歌的境界,根本没有与他进行抗衡的可能。

然而他想要瞒天过海,这就是不能做的选择,于是他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老人望向裴今歌,眼神变得无限空旷寂寥。

一道难以形容的高妙气息随之而现。

破道观内的诸多强者们,这时候都已经在抓紧离开,与之前那群寻常修行者没有任何区别,不愿也不敢掺和进这场战斗当中。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回头,这是向道之心带来的本能。

那本已遮蔽方圆近百丈的血月道场,竟在那道高妙气息出现的刹那,直接退回到裴今歌的身旁,再也无法往外哪怕一尺。

“壶中天地?”

裴今歌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的。”

盈虚道人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你该死了。”

话是真话。

当裴今歌无力维持道场的那一刻,壶中天地将会直接将其炼化成为天地元气,不留半点尘埃。

如果不是强横到这种程度,这门神通又凭什么世人被誉为玄都前三,当世最上乘?

裴今歌摇了摇头,望向顾濯,忽然微笑。

这个笑容很是清丽。

不见半点惊恐意。

顾濯看懂了。

下一刻,一道为他所熟悉的寒意降临此间。

那是苍山的风雪。

盈虚道人神情骤变,眉头紧锁。

老人霍然抬起头,望向站在上方瀑布边缘的余笙,终于明白自己从她身上看到的那些异样从何而来。

没有哪怕片刻的犹豫,他不再抱有任何掩藏手段的侥幸之心,毫不犹豫提起自己的境界与气息。

这都是值得的。

然而下一刻,盈虚道人发现自己做错了。

一道极其危险的感觉自道心生出。

为无穷阴云与秋雨所遮蔽的漆黑人间,在这一刻重回白昼。

天地间无限光明。

以云梦泽深处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的人们为之愕然抬头望向天空时,忽有一粒光尘映入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那一粒光尘称不上庞大,看上去是极渺小的一个存在,却有种占据了整个世界的感觉。

接着。

光尘坠向人间大地。

如若天罚般。

这是寻常人的视角。

……

……

当盈虚道人看到那一粒光尘的瞬间,他就知道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与寻常人所见不同。

或者说,当人们用肉眼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那一粒光尘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更准确地说,它直接贯穿了老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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