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茂听完陈村长的讲述，不由得沉默了。

既然陈村长说了王忠安不会主动惹事，那么26日夜里他与凶手遇上，大概率不是他主动挑起事端。

那么“事出必有因”这一条又可以拿出来用了。

不仅如此，抢劫杀人这类偶发性事件基本可以排除，因为作为精神病人的王忠安无财可求。

而自己在现场发现了那张口香糖纸，说明嫌疑人在原地逗留过一段时间。

他是在这里等王忠安？

还是先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将王忠安引过来杀害？

总不能是他在这里偶遇王忠安后将其杀害，然后还吃了颗口香糖压压惊吧？

那口香糖纸是完整的，刚杀过人的手保持不了这样的状态。

或许职业杀手例外，但王忠安不值得任何职业杀手出手。

不管是哪一种，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嫌疑人与死者之间肯定有瓜葛，而且还是一个能让嫌疑人痛下杀手杀人的瓜葛。

能与王忠安这样一个精神病人产生瓜葛的，最大可能就是村里人。

虽然陈村长反复强调，王忠安与村子里的人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而村里人对王忠安很容忍，最多也就是嘴上不饶人。

这个说法对，但也不对。

归根结底还是陈村长的立场。

因为他是这个村的村长，不认为自己的村民会杀人。

如果说一个村长觉得自己村子里某个人杀了人是正常的，那才是不正常。

但现实是，大部分杀人案的嫌疑人在作案之前，都不会宣扬自己会杀人，甚至会尽力掩饰自己。

另外，多方迹象表明，嫌疑人是杀害王忠安，是有预谋的。

人死后三十分钟就会慢慢变得僵硬，嫌疑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装尸入袋、转运尸体和抛尸，而且还是晚上，就说明他中途没有任何耽搁，甚至早有计划。

就在高茂皱眉苦思的时候，陈村长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道：“到了！文大叔两口子就在那边，高警官你看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去问就是了。”

高茂也看到了前面田地里的两个老年人，六十多岁的样子，正在锄地。

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坐在田埂上，不知道是在捣鼓蚂蚁，还是在搜索地果儿。

“文大叔，派出所的找你，问个事儿。”陈村长走近后便先招呼了一声。

地里的老两口儿直起腰，茫然的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浑浊。

“啥事儿啊？”

高茂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了解一下关于王忠安的事情，他平日里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与人结仇什么的。”

在高茂交谈的时候，陈村长已经取出了一支烟，给文大叔递了过去。

文大叔也没客气，走过来接过烟，叹息道：“王忠安啊？哎，怎么说呢？也是个可怜人……”

“LV3语言亲和+1（126/500）。”

大叔说了几句，一边的大娘也走过来补充，很是积极主动。

“LV3语言亲和+1（127/500）。”

高茂细细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便给二人道了谢，接着又让大叔带着自己去找下一家。

作为村长，对村子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高茂没有局限于与王忠安相邻的两家，他准备将全村都给走一遍。

只要嫌疑人确实是村子里的村民，他相信肯定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毕竟，盯梢这个技能与现勘一样，都是BUG级的存在，更何况还有语言亲和和语言震慑两大神技打辅助。

真·bug。

这个村子的人户不多，也就五十多户人，高茂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与每一户人都见了面。

除了中午的时候把陈村长捎上一起去派出所食堂吃了顿饭之外，其他时间全都在村子里的田间地头。

可直到傍晚，语言亲和的熟练度都增加了75点，语言震慑也小收5点熟练度，但盯梢就是纹丝未动。

当然，他自己也没看出任何一个人有可疑之色。

其间也确实有人对王忠安抱有埋怨，但也真就是纯埋怨。

这一天下来，连陈村长这个常年奔走于田间地头的人都累得够呛，更不用说闫明了，站那儿都两股战战。

倒是高茂，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是那般精神，倒是引得陈村长好一阵赞扬。

……

晚上回到派出所，所有专案组成员凑到了一起，开始开碰头会。

与昨天晚上至今天早上的进展迅速相比，今天白天的侦查工作反倒是陷入了停滞，会议室里的氛围有些沉闷。

在黄队的开场白结束后，各组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

除了高茂和闫明是自行安排之外，其他组都是分派了任务的。

监控调取、监控查阅，这是视频侦查组的任务。

今天他们根据高茂所提供的作案时间，向前后延伸，去排查所有过往行人和车辆。

但因为农村监控建设相对滞后，可用资源不多，无法做到全量排查，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

当然，效果也是有的，今天共查出了进出村车辆两百余辆，并且都逐一通话进行核查，然后再通过别的手段进行佐证，基本上都排除了作案嫌疑。

要么没有作案时间、要么没有作案动机。

第二大组自然就是走访调查组。

走访调查重点放在石马村，也就是死者王忠安所在的村子。

除了高茂这一组之外，这个村还安排了两个组的人进行调查走访，但他们两组进行了分片，不会交叉。

而且他们的走访调查的方式与高茂不一样，高茂只需要简单地询问几句，便可将情况确定下来，但其他侦查员可没有这种能力。

甚至，有些感觉可疑的，或者话里话外透露着不满的，还会被请到局里做份笔录。

这里面也就包括了那些嘴硬的人。

好在他们也算有眼力见儿，知道是出了命案，还算配合。

另外还有三个小组，负责相邻的三个村子的走访调查。

但他们收效甚微，在走访过程中，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王忠安这个人。

第三组则是在县城开展工作，具体的情况已经电话向黄队做了汇报，黄队也在碰头会上做了说明。

县城里的工作主要围绕尸体辨认和死者家属询问展开。

经过询问死者父母，得到的消息是死者当天晚上8点左右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看到房间里没人，也没有其他异常情况，所以就没当回事。

以前王忠安也有半夜跑出去这种情况发生，有时随便在野外找个谷草堆睡上一晚上。

甚至还有过跑出去六七天的记录，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县城里，饿了就去商铺里讨吃的。

后来家里人报了警，最后还是救助站的人给送回来的。

也是在这个事情后，他们就给王忠安做了个牌子挂身上。

以后再跑出去，他们也不报警了，经常去麻烦警察也不好。

只要找到他的人知道往哪儿送就行，反正他在外面也饿不死。

这次失踪五天，加之又是夏天，他父母也就没怎么放心上，更没报警。

王忠安的父母提供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其他与在村子里走访的大致相同，没什么值得讨论的。

现在这老两口暂时在县城大儿子家住着，毕竟后面还需要料理王忠安的后事。

各方信息汇总完毕，会议室里沉默了一阵。

胡支队敲了敲桌子。

“现在讨论一下下一步的侦查措施吧！我先抛砖引玉，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起案件应该是本地人作案。”

“我建议还是扩大侦查范围。走访的重点还是放在石马村，但通过监控对车辆人员的排查，范围扩大，至少将全镇都给放进去。”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在之前的走访中发现，这个村子有一些中青年人住在镇上，只有老年人留在村子里。如果有人偷偷摸回去作案，我们只看那一小部分监控恐怕排查不出来。”

黄队也跟着说道：“我觉得重点要放在那些家里有小孩，而且小孩还曾与王忠安起过冲突的家庭上。我们要做到逐一排查，不漏一人，通过时空分析的方式，逐人清零。”

孙绍军道：“按黄队这说法，那我们就不能只局限于镇上的中青年人，外地的也不能漏掉。现在交通方便，如果真起了杀心，直接坐飞机就能当天往返。”

“……”

这种碰头会，可比早上的汇报会热闹多了，大家也都很积极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一场头脑风暴，通过讨论的方式触发灵感，查漏补缺。

高茂坐在那里，一直静静地听着，将每一条信息都揉进脑子里，吸收消化。

这些老侦查员经验确实丰富，比如高茂之前就没考虑外地的人打飞的回来作案的这种可能，他只将排查范围放在了留在村子里的这些人身上。

就在高茂思索的时候，黄队突然问道：“小高，你有什么想法？下一步打算从哪个方向入手？”

高茂抬头，阳光帅气的脸上透着坚定。

“我需要石马村所有男性的信息，包括在外地打工的，甚至户籍已经迁出去的那一部分，能搞到家庭住址最好，没有的弄到电话号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