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莎霍然一惊,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钟师兄若想杀完这一船的人,除非先杀了我。”
钟文远沉默不语,他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为了这么一大笔财物,杀掉整艘船的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活了这么多年,修行界再大恶迹他都听说过,很多修行人士眼里,普通凡人和他们已然不是一个物种,人命贱如草芥。
他虽然还不到这种地步,但也不太看重这些凡人性命,他相信,换做任何一个稍微贪婪的修士,会毫不犹豫的杀掉眼前男子和船上所有人。
但作为宗门长老,要他亲手杀掉同门弟子,他却是做不到。
他在犹豫,既然无法劝服卡丽莎,要不要直接动手,杀掉眼前男子,让事情成为无法改变的定局。
然而他也担心卡丽莎所说的那种情况,即此人乃大势力嫡系子弟,因某种原因被伏击落难,他若杀了此人,必遭该势力追杀,除非将船上所有人全部杀掉。
如此一来,则势必会与卡丽莎反目,而齐小白又是宗门出售玉香丹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他有些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杀掉该男子,以至于到了现在这般骑虎难下地步。
卡丽莎看出了他的犹豫,劝慰道:“钟师兄,你何不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此人大概率是大势力的嫡系子弟,我们救了他,该势力肯定会感激我们。就算有敌对势力追杀,一来他们定是穆赫草原势力,我们逃回秦国,他们不一定拿我们怎么样。二来有此人背后势力出面,也能保我们无虞。”
“我们救了他,不一定会有他的敌对势力来找麻烦。但我们若杀了他,则必然引来他背后势力的报复。况且还要搭上这船上的十几条人命。”
“宋师兄若实在不放心,等我们回到码头,把他随便交给一个农户,让他在其家歇养便是,别人纵使与他再大仇怨,也不可能因我们从海上把他捞起,就不远万里从穆赫草原跑到秦国去找我们算账吧!”
钟文远知晓若一意孤行,必会与卡丽莎反目,况且现在具体什么情形尚不知晓,便叹了口气:“希望你是对的。”
说罢便走了出去,吩咐船长立刻掉转方向,回码头去。
此人既是身受重伤落入海中,其仇人可能就在这附近,继续在海上晃悠,被其仇人发现,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舱室内,立卡莎掰开他的嘴,将丹药送入了其口中,又将他湿透的外衣给脱掉,这才发现,在朴素的黑色衣裳之下,内里竟有一套华贵高阶法袍。
法袍五颜六色,散发着微弱光芒。
正是此物才使他没有彻底沉堕在海里,托着他一直漂浮在海面上。
此时,钟文远已回到了屋内,见到其隐藏在朴素黑色外衣下的高阶法袍,目光微微眯起,脑海中思绪电转。
高阶法袍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会着身,若是一介散修,是不会浪费这个钱的,因为法袍的性价比极低,往往是作为身份的象征。
此人既穿着高阶法袍,说明他出身很好,如此便可排除其储物袋的物品并非以偷盗形式得来,而是他的随身之物。
而他身着高阶法袍又未显露于外,反而用朴素黑衣遮掩,那只有一种可能,他遇到了紧急情况,正在逃命,不想因身上名贵法袍被人关注,所以随便拿了一件朴素黑衣遮在身上。
这恰恰说明当时情况万分紧急,事起极其仓促,他甚至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来不及,就要赶紧逃命,又怕被人认出来,因此才随便套了一件外衣在身上。
“卡丽莎师妹,既然你执意要救下此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千万不要暴漏我们真正身份。第二,待船只靠岸后,立刻把他扔到一间客栈或一家农户去。”
“钟师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船只一路向西,卡丽莎担心钟文远暗中下毒手,因此一直守在屋室内悉心照料着男子。
数日后,船只回到码头之际,男子也终于苏醒,可他却一直保持着沉默,既不主动说话,也不回话,只直直望着房间天花板发呆,无论卡丽莎怎么询问,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有时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
只有卡丽莎喂他吃东西和喝水他才会配合的张开嘴嚼咽,其余时间就像个植物人一样。
因其伤势严重,全身上下断了好几根肋骨,是以虽然苏醒睁开了眼,但根本动弹不得。
钟文远知晓此人身份不一般,未免暴漏,船只到了码头后,便将其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驾着法器将其送到了卡丽莎家乡的一户孤老家中。
那农家只有一个老汉居住,住在非常荒僻的山谷里,平日鲜有人至。
卡丽莎给了些银钱,谎称此人乃是受到劫匪袭击受伤,借用那老汉家中歇养一段时日。
那老汉本是幽居荒谷,不问世事,只知放牧的农人,得了银钱哪有不许的。
两人将其放在屋室床铺上。
男子睁着双目,仍是一言不发。
钟文远矗立床前,将储物袋放回他腰间,沉声道:“朋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我们是在海中遇到了你,当时你已昏迷,漂浮在海面。本着救人的原则,所以将你从海中捞了起来。”
“现在我们就要离去了,这里的主人将会照顾你,愿你今后一切安好。”
“这是你的储物袋,我怕船上的其他人看见,引起他们怀疑,所以收了起来,现在还给你。”
“还有你身上穿着的那套高阶法袍,我也帮你收了,放在储物袋中。我想你穿件黑衣在外间,肯定是不想让人发现你里间的法袍。”
卡丽莎在一旁将钟文远的话用穆赫草原语翻译了一遍,钟文远虽会简单日常用语,但还是无法流利完整的说这么一大段话表达意思。
谁知一向不动声色的男子听了此言,竟转头望向了两人,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一向不曾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摸样的男子竟会在这最后时刻说话,卡丽莎连忙回道:“我们是从秦国那边过来的。你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吗?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面无表情:“多谢你们救了我,但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身份。我现在能确定你们是好人,我希望你们能再帮我一个忙。”
卡丽莎答道:“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也要去秦国,希望你们能够带我去。”
“卡丽莎师妹,他说什么?”钟文远毕竟对穆赫草原语还没完全学会,男子语话又迅速且流利,因此不明其意。
卡丽莎遂将对话复述了遍,钟文远一听,立马摇头:“这不行,你告诉他,若想要同我们回秦国,需得将他身份来历以及发生了什么事告知。不然的话,我们是不会带他去的。他的仇家很厉害,我们惹不起。”
“你们将我带到秦国,这个储物袋里的一半财物送给你们。”
钟文远对那储物袋财宝早就已是垂涎三尺,想要占为己有,但又担心拿了储物袋会得罪此人背后的势力,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一直按捺着心思,此刻听了其言,仍是摇头道:“如果贪图财物,我们早就拿走储物袋了。”
男子沉默不语,但想到自己目前处境,身体又动弹不得,呆在这里的话,随时可能会被人发现,到时定是有死无生,于是说道:“我是侯塞恩子孙,我父亲是金铭乐·侯塞恩,乃阿道夫·侯塞恩族弟。我的名字是阿普勒斯·侯塞恩。”
卡丽莎听闻此言,面色大变。
钟文远见此,连忙追问。
卡丽莎解释道:“侯塞恩家族是穆赫草原东部最强势力,其家族统治着穆赫草原东部已有数千年,阿道夫?侯塞恩乃是当代侯塞恩家族之主,亦是整个穆赫草原东部领主。”
钟文远听了此言,也不禁呆了一呆,他想到眼前男子家世显赫,没想到竟这么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