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涂山雅雅冲得太猛，结果被反弹的力道震了个屁股蹲，疼得龇牙咧嘴。

杜青差点笑出声来，涂山蓉蓉赶紧过去扶她。

好在，她闹出来的动静终于惊醒了涂山红红。

涂山三姐妹中唯一拥有成年体型的大姐制止了妹妹的白给式冲锋，同样凝视着杜青的双眼，唇瓣不动，声音响起：“你说我在害怕？”

虽然同样是淡漠没有感情的声音，但杜青敏锐地察觉到对面这个狐妖在生气，而且还是色厉内荏的那种。

她看似英姿飒爽，霸气无双，但内里其实十分虚弱。

或者换句话说，她心灵中的破绽实在太大了。

“我们人类有个词儿，叫做因噎废食。因为害怕吃饭会噎着，所以就干脆不吃了。”

杜青对着涂山红红侃侃而谈，“大当家觉得这种行为合不合适呢？”

“当然不合适，无论是人是妖，都不可能不吃饭。”涂山蓉蓉试图帮姐姐解围，“但姐姐的行为并不能等同于因噎废食，她并非完全不惩戒敌人。”

“这不是多亏了你帮她找补？”杜青笑了笑，“把偿命改成赔钱，再加上强制劳动改造，对吧？你姐姐知不知道你暗中为她解决了多少麻烦？”

“我、这其实不是……”涂山蓉蓉一下子没话说了。

她做的这些事，的确是在为涂山红红擦屁股，这不是狡辩几句就能更改的。而且她也很清楚，以自家姐姐的聪明，没人提点倒也罢了，杜青这么一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涂山红红就看向了自己的小妹妹：“蓉蓉，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是的，我没有，姐姐你听我说……”涂山蓉蓉狠狠地瞪了杜青一眼，急忙开始解释。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莫非涂山之王，便错不得吗？”杜青两手一摊，颇为惊讶问道。见涂山蓉蓉开始瞪眼，他笑着补充道：

“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位人类老海军，他也信奉不杀的理念，抓住海贼一个也不杀，统统都关进监狱里。因为强大的实力他一路向上晋升，成为了海军里的最强者之一，被授予大将的职位。而且娶妻生子，生活十分幸福美满。但是……”

杜青停顿了一下，望着涂山三姐妹：“你们猜猜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说！”涂山红红震动空气。

“好吧，这位大将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可是当他拥有了妻儿之后，一切就变了。他自己实力强大，这没错，可他的妻儿如何能与他相比？那些被他打败、抓住的海贼们终于找到了这位‘不杀大将’的弱点。趁着一次他出海公干的机会，联手闯进海军本部家属区，杀掉了这位大将的所有家人。

“经过这次打击，这位大将心灰意冷，选择退居二线教导弟子，几十年过去倒也怡然自得。但是，当他年老体衰之后，再一次带着新一批弟子出海实习时，又遇到了一位强大且卑鄙的海贼。

“他主动对海军新生的船只发动袭击，在落入下风之后以那些几乎没有自保之力的学生为诱饵，就在大将心生迟疑的瞬间，被海贼偷袭斩断了一条手臂。自此攻守异位，那名海贼当着年迈大将的面杀光了他所有的学生，扬长而去。”

听到这里，涂山三姐妹的怒气都快要压不住了。

杜青勾了勾嘴角：“你们知道，这位年迈的大将后来怎么样了吗？如果换成你们，遭遇他所经历的一切后，又会如何选择呢？”

“肯定要杀了那些海贼啊！”

涂山雅雅第一个开口表态，她本来就是一名最喜欢莽莽莽的暴力少女，听了这个故事，九条尾巴都快冒出来了，恨不得立刻跟敌人厮杀一番。

相比之下，涂山蓉蓉就理智多了：“这位海军大将一共经历了两次沉重打击，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第一次，我会将家人藏得更好一些？不，不行，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那么尝试让家人也拥有自保的力量？但力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而且多么强大才算是足够自保呢？”

她点着指尖，蹙眉苦思。

而杜青关注的重点还是涂山红红的身上：“大当家？你怎么看？”

“你是想告诉我，如果我继续这么下去，就会经历如同你故事中那位人类的遭遇吗？”

涂山红红直接跳出了问题，反问杜青。

“不会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的技巧杜青也会，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涂山雅雅和涂山蓉蓉，“作为涂山之王，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能真正威胁到你的敌人，但她们呢？涂山的其他狐妖呢？就连蛐蛐鬼林都敢绑架贩卖涂山狐妖，那些值得被你亲手打败的敌人，你还在期待他们什么？”

“我……”

涂山红红哑口无言，终于不再选择让空气替自己发声。可她的唇瓣嚅嗫摩擦，就是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难道要说两位妹妹足以保护自己吗？还是真的如杜青所言，寄希望于那些恶人拥有道德底线？

涂山红红忽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细细回想，原来蓉蓉和雅雅以及涂山其他狐妖的处境居然这么危险！

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忽然愣怔起来，记忆开始播放走马灯。原来自从那位小道士被牢笼之中的自己穿透胸膛之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却并没有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

换句话说，涂山红红依旧沉浸在那一天，始终没能走出来。

对于这一点，杜青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他认为涂山红红一辈子都没能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直到转世成为苏苏，才算是开启了一段新的妖生。

见涂山红红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杜青也不再咄咄逼人：“说实话，一位像你这样强大的妖皇愿意亲近人类，将人、妖和平当做毕生理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也非常愿意跟你们配合来推动这件事，但首先，我们需要在【人、妖和平】这个概念的理解上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