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盟主和联盟之间，并不仅仅只是命令与被命令的关系。有些时候，盟主也可能被下属推着，走上与自己初心完全背离的道路。”

杜青的语气十分严肃。

“怎么可能？”

涂山雅雅不信，两手叉腰娇喝道，“谁能强迫姐姐做她不愿意去做的事？”

涂山蓉蓉倒是若有所思，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

“倒也未必是你想象中那种强迫，”杜青摆摆手，“只是身为盟主，肩上总是要多出几分责任。若有一天，你的责任与你的理想发生了冲突……”

说到这里，他还举了个例子：“就拿涂山来说，保护涂山狐妖是你身上的责任。如果有一天，涂山的狐妖伤害了人类，你相信她是无辜的，但证据确凿。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会选择承担狐妖之王的责任，强行保下那名狐妖，代价是自此获得人类的厌恶，之前为实现理想而付出的努力前功尽弃，目标变得遥遥无期；还是选择让那名狐妖为你的理想让步，以此来获得人类的好感呢？”

“我……”涂山红红刚要开口，杜青又插了一句：“可别说什么会花时间调查清楚并公布真相，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也不是任何事情最终都能被圆满解决的。”

“我会选择保护她，”涂山红红回道，“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理想随意牺牲其他妖或人。”

“好，”杜青点点头，“那么你应该能想象到，当你成为了妖盟之主，这类事情出现的频率会提高多少？到那时，你还谈什么人、妖和平？在人类眼中看到的只会是一个竭尽全力为妖族出头的敌对者。不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真的在为人、妖两族考虑。他们只会畏惧你，憎恨你，远离你……”

不等涂山红红开口说点什么，杜青继续道：“而如果你选择反过来，更多考虑人类的利益，那么你对妖盟的掌控力只会变得名存实亡。到那时，被你凝聚起来的妖盟，就会成为人类最大的威胁。”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战争组织的规模越大，残酷性也会同步提升。

就拿杜青亲身经历过的忍者世界举例，战国乱世的时候，上百忍族各自为战，看似混乱无序，但因为所有势力都是以族为单位作战，激烈程度反倒没有那么高，战斗基本都控制在百人左右的规模。

那个时候，小族有小族的活法，大族有大族的战略。

但是，当千手柱间为了和平开创一国一村模式后，战争规模骤然膨胀，在成千上万名忍者厮杀的战场上，轻而易举就能湮灭几个忍族。就连漩涡这样的大族都难以幸免。

很难说这是一种更加和平的进步。

人类和妖怪也是一样。

以两族如今的组织形式，就算爆发大规模冲突，也最多局限在一盟一国之间。可若是再来个妖盟，那就是两盟之战，后果要远比现在可怕得多。

“真的吗？”

涂山红红有点被杜青描述的未来吓到了，但又不是非常确信。

于是，她看向涂山蓉蓉，希望这位向来睿智的妹妹能给自己一点帮助。

涂山蓉蓉也确实在开动脑筋努力思考，推演妖盟成立之后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杜青的话先入为主了，她推演出来的结果竟然与杜青的描述大差不大。

“妖盟成立之后，人与妖之间的战争规模的确更有可能扩大化。”涂山蓉蓉轻声讲述着自己的推演结果。

“怎么会……”涂山红红有些失神地呢喃自语。

“喂，”

涂山雅雅看不过去自己最喜欢的姐姐这大受打击的幅模样，冲着杜青嚷道，“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出来啊！别卖关子了！”

涂山蓉蓉也眸光灼灼地盯着杜青，作为刚刚推演出悲剧未来的人，她才是最好奇杜青有什么解法的妖。

“咳咳，”突然被全体目光注视的杜青轻咳两声，“其实，你们只需要将姿态放低一些，不要只顾着仰望星空，从脚踏实地做起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涂山红红又开始震动空气了。

“意思就是，别张嘴闭嘴就妖族、妖盟什么的，”杜青语气诚恳，“咱们能不能先订一个小目标？”

“小目标？比如呢？”

“比如，先让涂山和神火山庄顺利建交如何？”

杜青眼中带笑，“我们不要总把妖怪、人类看出是两个整体，就一家一家分开来说。涂山、神火山庄、王权山庄、南国……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千里之行也要始于足下嘛。”

“嗯……”

涂山红红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么要怎么做才能促成涂山与神火山庄建交呢？”

“问得好，”杜青拍了拍手，“其实这句话应该这么问，神火山庄与涂山建交之后，双方分别能得到些什么好处？没有利益维系的关系是无法长久保持下去的，只靠我们几个高层的命令，下面的弟子多半也会阳奉阴违，敷衍了事。”

“好处？”

涂山红红有点懵，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些。

在她看来，双方友好相处不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吗？

见狐妖之王这副模样，杜青只能摇摇头，将目光投向睿智的三当家，希望她能给出一点靠谱的想法。

“你们需要些什么呢？”涂山蓉蓉掰着指尖，“涂山能拿出手的东西其实不少，妖馨斋的甜品，古宝斋的法宝，天仙楼的酒水……”

“甜品、酒水什么的也就罢了，你们的古宝斋愿意跟神火山庄交流法宝炼制技术吗？”杜青询问道。

涂山的法宝虽然大多别具一格，不太强调杀伤力，更多聚焦在灵魂、记忆、爱情、缘分之类的东西上。看似不务正业，但这也正是神火山庄乃至整个一气道盟方面的空白之处。有关“心”的力量，多了解了解没有坏处。

涂山蓉蓉点点头，眯眼笑着回问：“可以呀！你们呢？神火山庄准备为涂山提供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