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黑袍巫妖忽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杜青挑眉，“当年玲珑娘娘带领巫族七位勇士前来剿灭兽神，两位不幸罹难，玲珑娘娘则以身魂永镇于此，其他五位勇士则带着五件封印圣物返回，逐渐演化成了如今的南疆五族，不是么？”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黑袍巫妖叹了口气。

“不，其实也没那么多。”

杜青摇摇头，“比如我之前就不知道，传说中已经死去的两位巫族勇士，竟然没有真的死亡，而是成了兽神的走狗？你这样做，对得起那尊石像么？”

他虚指了一下玲珑的石像。

“不！你根本不明白！”黑袍巫妖怒吼道。

“呵，我不明白什么？”

杜青好整以暇地询问道，“我不明白玲珑娘娘与兽神的关系？还是不明白她对兽神的感情？”

“你、你……”这下黑衣巫妖说不出话来了。

作为当年追随巫女玲珑的七勇士之一，这些情报他也是后来断断续续听兽神说的，眼前这个焚香谷弟子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明明看起来没多大！

“不会吧，你难道不清楚这些？”

杜青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首先，兽神最开始是被玲珑娘娘创造出来的。她实力太强，渴望长生，但经过许多尝试之后发现，人类在这方面是有限制的。于是便想着创造出一种非人之物来继续探索。然后就有了秉承天地戾气而生的兽神。”

听了这些话，黑衣巫妖开始全身颤抖。

“因为存在根基便是凶戾之气，所以只要稍有不慎，兽神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杀伐毁灭的道路。而玲珑自然不能允许这么一尊灭世妖魔逍遥法外，所以他们发生冲突也是注定的。”

“可惜的是，创造出兽神的玲珑并没有彻底毁灭它的能力，哪怕借助八凶玄火阵，也只能奏效一时。而且也正是因为这种创造与被创造的关系，导致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感非常复杂。”

杜青叹了口气：“为了天下苍生，玲珑要杀了兽神。可身为兽神的【母亲】，她又自觉对这个孩子多有亏欠。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共处，诞生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禁忌情感。而对兽神来说，他很不忿玲珑居然要为了别人杀自己，他想要让玲珑相信自己，他也不想让玲珑难做，但他又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戮欲望。

“最终，玲珑娘娘只能选择献祭自身。为了天下苍生，她封印了兽神。但为了兽神，她自戕于镇魔洞中，将全身血肉都留给了这个孩子，希望它再次复活时，不再是兽神，而是一名人类。就连灵魂都常驻于此，日日守望。”

黑衣巫妖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兽神，就是因为被兽神蛊惑，知道了玲珑娘娘割肉剔骨的事，以为玲珑娘娘其实也希望兽神能够复活。或者说，他心里将依靠玲珑血肉复活的兽神当做了娘娘的转世身或替代品。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曲折复杂的故事。

“那，你来这里是又是为了什么呢？”黑袍巫妖干涩地问道。

“我来，当然是想要复活玲珑娘娘了。”杜青言简意赅。

“什么？！娘娘还能复活？！”黑袍巫妖震大惊。

“这话问的，”杜青撇撇嘴，“兽神可以复活，甚至连你都可以变成巫妖，凭什么玲珑娘娘不可以？她难道比你们差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黑袍巫妖连连摇头，迟疑道，“可是，我已经复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看到娘娘啊。”

“你觉得玲珑娘娘复活的难点在哪儿？”

杜青一一细数道，“她的身体就在洞口，骨血虽然给了兽神，但这并不重要。灵魂也一直徘徊于此。”

“嗯……”黑袍巫妖苦思无果，眼露探寻之色。

“因为她不想，因为她不知道重新活过来，或者显现出灵魂后，该怎么面对你们，尤其是兽神。”

杜青摇摇头，“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不知几千几万年，但玲珑娘娘依然没有走出当时的困境。那个困境既然能够逼死她，那么在走出去之前，她自然不会选择重新活过来。除非困境自己消失。”

“让困境自己消失……”黑袍巫妖品了品这句话，惊骇道，“你要杀掉兽神？可是就连玲珑娘娘当年都没能做到。”

“玲珑娘娘不能，不等于别人也不能。”杜青直接一个不等式秒了，“毕竟术业有专攻，能创造兽神的未必杀得死它。而能杀它的却也未必能创造它。”

“可是，可是……”黑袍巫妖依旧踌躇，“你刚才不是说，玲珑娘娘生前甚至连自己的血肉都给了兽神，希望它来生能成为人吗？要是杀了它的话，岂不是违背了娘娘的遗愿？”

“你说得对，”

杜青一边朝着镇魔古洞深处前行，一边随口回道，“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又怎么能逼出隐藏在这里一直不肯现身的玲珑娘娘呢？”

镇魔古洞很黑也很长，但在黑袍巫妖的带领下杜青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深邃幽黑的洞窟之中，唯有这里泛着些许光亮。

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出腾腾妖气的巨大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仿佛守卫着什么一样。黑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仿佛有冰冷的目光。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地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石台之上，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不知经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颜色竟仍然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这骨，就是从玲珑娘娘身上剔下来的吧？”

杜青幽幽地问了一句，“她还真的是很关心这个孩子呢。”

他取出玄火鉴，金红色的纯质阳炎喷涌而出，聚集在兽神的骸骨上方，仿佛要随时落下。

“玲珑娘娘，出来见一面吧？你也不想让这孩子被彻底炼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