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漆黑的古洞之中，唯有那具白玉般的骨架散发着微微幽光。光芒流转，诡异的光线时长时短，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眸正注视着一切。

杜青说完那番话并召唤出纯质阳炎后，霎时间，周围所有的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咔咔”的声音，几乎像是齐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邃的眼洞纷纷盯着他和黑袍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那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仿佛有一声悠远的低吼在耳边响起，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照耀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那光线带着澎湃汹涌的妖力冲向了杜青，似乎是想要给予这个擅自闯入洞中，又大放厥词的家伙一点教训。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开始在古洞之中回响。

杜青对于迎面袭来的威胁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继续开口：“还不肯出来吗？是不相信我能做到？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太过吵闹？也对，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小孩子确实不应该胡乱插嘴。”

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那就拜托你安静一下吧。”

漂浮在半空中的金红色火焰垂直落下，萦绕在耳边的阴冷呼啸瞬间变成了嘶哑的惨叫，紧接着便消失无踪。

尚未复活的兽神，只能依靠被动聚集过来的凶戾之气作祟，但这些凶戾之气被纯质阳炎一烧，瞬间净化。没了依凭，他就只能闭嘴了。

“好了，玲珑娘娘，现在您可以现身一见了吗？”

又等了不少时间，一缕淡淡叹息从黑暗中响起，一抹幽幽的白色轻光像烟雾般漂浮不定，最终化作一道十分模糊的高挑倩影在洞窟中若隐若现。

“娘娘！！”黑袍巫妖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五体投地，献上了最崇高的礼敬。

顺便也帮杜青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阴灵啊……”

杜青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按理说，以玲珑娘娘生前的修为，她有无数种办法保存自己的魂魄不转生也不消散。但她却选择如常人一般化作以贪、痴、嗔三毒为依凭的阴灵，可见她其实没有主观上获得另类长生的想法，全靠着一股执念才留到现在。

那么她的执念会是什么呢？

杜青暗暗猜测，看兽神真正化成人身么？

所以原著中，当兽神复活之后，洞口那尊雕像才会落下泪来，然后再无动静。

是因为执念达成，阴灵也随之消散了吗？

这可不行啊！

“玲珑娘娘，”杜青思忖片刻，开口道，“您不惜自戕，献出骨与血想让兽神变成人。但却忘了，徒有人身而无人性，就算他以后会受伤也会死，但那就是人了吗？那真是你和他共同的理想吗？”

听到他的问题，那抹白影似有所动，飘得更近了一些。

淡淡的阴冷气息弥漫在身周，杜青不以为忤，反倒有些欣喜。

“娘娘觉得是不是这么理？你这孩儿本为天地戾气所化，先天性格就偏向于凶戾，若不好好教导，就算变成人难道就不会危害苍生了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他疏于管教，这是我的错。”

温柔却缥缈的女声传入耳中，令杜青精神一振。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杜青乘胜追击，“教导他如何做人这差事，非娘娘你莫属啊！”

“可是我如今……几乎不能离开这座洞穴。”玲珑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关系，这个我有办法！”

杜青拿出摄月仙剑，“娘娘你先试试，能不能进入这里面？”

他指的是剑柄摄魂的位置。

淡白色虚影化作袅袅轻烟，试探着钻了一下。

“这地方不错。”

结果十分顺畅，杜青和玲珑都很满意。

“待得舒服就好，上古巫术里面应该有能为自己重塑身躯的法门吧？出去之后我可以帮你。”

“重塑身躯？不，我并不需要。”玲珑拒绝道，“如今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而且我也只是一缕执念所化的阴灵，不再是当年的巫女玲珑。”

“你可以不做巫女玲珑娘娘，只当玲珑自己啊。”杜青劝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古巫族的传承大半都遗落了，就当是巫道的前辈为后学末进们补补课吧。”

“巫族没落了？”

玲珑吃了一惊，“怎会如此？巫神大人难道没有选出新的圣女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杜青一五一十将自己了解的情报说出，“自从你为了镇压兽神一去不归，回归的五位勇士分别以五件圣器立下巫族，古巫族就正式分裂了。此后再也没有新的巫女诞生，分出来的五族之间也是战乱不断，最终一齐衰落。”

玲珑沉默良久：“这是我的错，我辜负了巫神大人的厚爱，竟然古巫族的辉煌断在了自己手里。”

她素来是一位有担当的人，为了平息亲手制造出来的兽神之乱，不惜以性命骨血陪葬。

如今知道了古巫族衰落的原因，自然也不会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我真的不能继续出面担任巫女了，”玲珑想了想，“要不然我将你培养成新的巫女，你来代替我复兴古巫族，怎么样？”

“我是男人。”杜青强调道。

“这个无所谓，那就叫巫王好了。”玲珑很灵活地修改了称呼，“反正只要你能跟我立约，我就会将自身巫法倾囊相授。怎么样，考虑一下？”

“你……已经发现我的目的了？”杜青有些怀疑，这进展虽说很符合自己预期，但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呵呵，小弟弟。”玲珑调笑道，“你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这么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还能是因为什么呀？可别小看我哦~要知道，我好歹也是统领过整个巫族的人呢！”

杜青稍微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请放心，古巫族分裂出来的五族虽然都在衰落，但巫法传承其实并未彻底断绝。我所在的焚香谷就继承了您的不少遗泽。”

他显露出焚香玉册的修为和玄火鉴。

“确实是巫神大人传下来的东西，”玲珑有些欣慰，“我希望你复兴古巫族之后，可以让阿兽从一名普通弟子开始，一步步学习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