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祁门官吏已经解押进城。”新任刑部尚书孟兆祥说道。
朱慈烺放下笔,问道:“卿觉得处罚太重?”
孟兆祥犹豫了一下,道:“诸犯官论罪当死,凌迟亦不过分,族诛则牵连太甚。”
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一群犯官到中枢,不值得堂堂刑部尚书来奏。
“国朝吏治之坏,卿亦看在眼里,沉疴宿疾,非猛药不可去。
卿掌刑部,当以大局为重,绝不能顾忌个人感情,若是卿实在无法忍受,可外放巡抚或巡按,甚至主治一府。”朱慈烺严肃地说道。
孟兆祥深吸一口气,拜道:“臣受教,绝不辜负殿下信重。”
到底是历史上全家殉国的忠义之辈,知道轻重缓急。
孟兆祥离开,张罗俊来奏,宋应星觐见。
“宣。”朱慈烺迫不及待地说道。
屡次征召而不至,太子对宋应星依旧抱有极大的期待。
这年头,做官的多,搞技术的少,如宋应星这般全面研究工农矿业的就更加稀少,所以他哥宋应昇被特擢知府。
当然,宋应昇也不错,虽然不如宋应星有名,却在隆武二年自杀殉国。
不一刻,宋应星进来,大礼拜下。
朱慈烺上前扶起宋应星,道:“卿何故来迟矣?”
宋应星低头不语。
不想撒谎,又不能说实话,只好沉默。
之所以不出来,是因为觉得太子擅权实属倒反天罡,不合礼制朝纲,但如今形势大坏,实在是坐不住了。
朱慈烺也不追究,道:“本宫召卿回朝,有三件急务,一是研究新作物,尤其是高产稻种麦种,卿天工开物之中有杂交相关论述,可以此为方向。
此事虽急,却是长久之功,卿自行安排,但有所需,直奏本宫。
二是研究蒸汽机,此乃……”
太子解释了蒸汽机原理与大体结构后继续说道:“机器之力远胜畜力,乃未来千年昌盛之关键,卿当挑选人才一起研究,务必不能让西夷知晓。”
研究工农?可太对胃口了!
宋应星欣然拜下,道:“臣遵旨,必不负殿下信重。”
内心再无芥蒂。
让张罗俊带着宋应星选择办公地点后,朱慈烺又召见文部尚书孙奇逢。
科举改革该提上日程了。
忙碌中吃了午饭,又去军营视察军队。
东宫卫天子营都要看,毕竟这都是皇家嫡系武装力量,绝不能厚此薄彼。
忙碌而又充实。
皇帝觉得比较无聊。
本以为沙定洲会发动大军攻打平夷卫以保证曲靖门户,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停在了曲靖城里,沿途山高林密,又没有派伏兵或游兵袭扰,就这样放任皇帝带着大军抵达城外。
先侦查敌情。
大军安营扎寨,皇帝领着一千骑到了城下。
曲靖城墙仅仅一丈二尺,但是该有的都有,皇帝正考虑是不是先派人喊话时,只见城门洞开,三千余贼兵钻了出来。
皆着黑衣,头戴斗笠,半数有甲,看着似乎有一半藤甲,手中兵器非枪即刀,颇为整齐。
应该是贼军中比较精锐的部队,但是除了十余贼将有马,余者皆步卒。
云南是产马的,滇马颇为知名,但是用来拉车运货代步尚可,上阵就不行。
太矮了。
不用滇马,云南就属于缺马得地方,贼兵凑不出骑兵也不奇怪。
双方列阵后,贼兵阵中有一将打马而出,喝道:“狗皇帝何在?”
“贼子受死!”怒吼中,张罗辅打马而出,尚未近前,一箭射出。
贼将不备,正中面门,当即落马。
张罗辅打马到了近前,大喝道:“尔等土司,世受国恩,却不思忠义,只为野心而聚众作乱,作恶多端,民不聊生。
今日陛下亲征至此,速速投降,否则刀兵既起,必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暗箭伤人之辈,岂敢大言不惭!”怒喝中,又一贼将打马冲出,挺枪直取张罗辅。
张罗辅也不询问其姓名,张弓便射,却不想那将早有准备,连续躲过两箭杀到了近前。
张罗辅不慌不忙地挂回犀角弓,取枪迎敌。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皇帝看的眉头直跳。
张罗辅武力不算顶尖,但也算良将,没想到贼将居然能将其压制。
忍不住心动,打马上前。
坐骑刚动,被黄得功拉住。
“陛下,阵前斗将是三国里的故事,如今形同儿戏,陛下莫非想被后人取笑?”黄得功说道。
“无妨,只要能打赢就不会被取笑。”朱由检拨开黄得功的手,继续说道:“传令全军,当敌阵松动时冲击,若其逃跑时堵塞城门,趁机冲城。”
黄得功说道:“臣担心陛下孤身冲击敌阵。”
言下之意:给个保证,绝对不浪。
“卿安心,朕知晓轻重。”朱由检给出了保证。
有机会就冲,没机会不头铁。
皇帝打马出阵,嘴角疯狂上扬。
都知道不能把三国当兵书看,更不能学水浒里的临阵斗将,毕竟这不合理。
但既然已经斗了起来,那就斗到底。
主要是作为武人,哪个不想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呢?
控制不住。
张罗辅一边踢马一边呼救。
“陛下救命。”
打不过,找皇帝。
许是听到张罗辅的呼喝,贼将勒马停下,叫道:“来者可是狗皇帝?”
“大胆!”朱由检喝道:“朕亲征至此,尔等非但不降,反而一再出言不逊,罪该万死!”
说完,取弓在手,也不见蓄力,更不用瞄准,随手把箭射出。
贼将急忙闪避时,箭矢临身,瞬间洞穿胸口。
这贼将大概是有一些身份,贼军阵中一阵骚动。
“威武!”明兵高呼。
幼稚归幼稚,确实能鼓舞士气,而且都想自己上去试试手。
“明帝,只会暗箭伤人嘛?”又一贼将打马而出,喝道:“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见那贼将五大三粗,又是用的青龙偃月刀,朱由检来了兴趣,问道:“尔本事如何?”
贼将回道:“我的武艺只在大皇帝之下,天下第二!”
这厮倒是识趣,知道不是朕的对手。
朱由检念头刚起,那贼将又道:“我为御林将军,便是因为武艺高超,我劝你速速投降,与我去见大皇帝,好歹封你个侯爵,虽然丢人,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原来是个蠢货!
朱由检懒得多说,取双锤在手,策马上前。
张罗辅黄得功尽皆上前,各自取弓搭箭,准备掩护皇帝。
“来的好,合该我立下大功!”
大喝中,贼将抡起青龙偃月刀,倏地斩向皇帝。
来势凶猛,难以招架,朱由检左锤抡出,正中刀侧,右锤跟着砸向贼将面门。
贼将往后仰倒避开鎏金锤,同时大刀借力一转,扫向皇帝腰间,皇帝回身,鎏金锤再中大刀刀面,将其打向地面。
两骑交错而过,一个回合交手两次,未见胜负。
皇帝勒马转身,叫道:“来将通名。”
贼将叫道:“大滇御林将军铁老虎是也!”
朱由检说道:“有些勇力,若是此时投降,朕恩准你戴罪立功。”
“赢了我手中刀再说大话!”铁老虎怒喝一声,策马又来。
朱由检冷笑着挂回双锤,取枪在手。
疾驰中,两骑接近,铁老虎抡刀再斩,皇帝抡枪砸在刀面上,借着反弹收枪,直刺铁老虎面门,铁老虎大惊,连忙后仰,却不想皇帝将枪砸下,正中肩膀,铁老虎啊的一声跌落马下。
皇帝勒马转身,道:“能让朕认真,也算不错,降,或者死?”
话音未落,贼军中冲出四将,直取皇帝。
“土鸡瓦狗!”皇帝策马迎上,只见银光一闪即逝中,贼将落马,顷刻间,四匹失去主人的战马远远跑开,只留下嗤嗤冒血的四具尸体。
“万岁万岁万万岁~”明军齐声高呼。
“我愿降。”铁老虎噗通跪下。
皇帝也不啰嗦,挑起青龙偃月刀拿到手里,掂了掂重量后扔给铁老虎,道:“即日起,无叛贼铁老虎,只有天子禁卫铁老虎,可明白?”
“臣明白。”铁老虎磕个头,捡起大刀站了起来。
城头上,沙定洲怒吼道:“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胆气尽丧的贼兵听到信号,连忙转身冲向城门,生怕被皇帝干掉。
“兄弟们,跟我杀!”刘良佐一马当先杀到前面,对着贼兵后背嘎嘎乱杀。
黄得功指挥着明军从两侧驱赶贼兵去城门处,试着让贼兵堵塞城门。
贼兵抵达城门前,城头箭如雨下。
为防止明兵尾随进城,不论敌我,算不覆盖。
顷刻间惨叫一片。
朱由检大怒,取弓在手,对着城头速射。
弓弦一震,一贼兵倒地,顷刻间射杀了二十多,其余贼兵大惧,纷纷缩了回去。
见城头箭雨消失,刘良佐狂踢马腹再次加速,连砍带撞杀开贼兵,冲进了城门里。
刚进翁城,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整个人没了。
叛军少火器,也不爱用火器,所以沙定洲把火药埋在翁城里以防万一,没想到刚接阵就用上了。
见刘良佐与十余骑尸骨无存,黄得功大怒,跳下马冲了进去。
诸骑跟上,与迎出来的贼兵撞了个正着。
皇帝亲卫都是武艺高强膀大腰圆之辈,又有铁甲护身,杀得贼兵节节败退。
明军如此悍勇,不只贼兵惊惧,沙定洲也是慌了,连忙往西城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