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觉醒——民族与国族

民族是指经长期历史发展而形成的稳定共同体，一群基于历史、文化、语言与其他人群有所区别的群体，是伴随着社会进步，经济发展以及文化、语言和文明的进步，居住在同一地区的相关部落逐渐融合并形成起来……

构成一个民族所应具备的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共同心理素质这四个基本特征……”

太子埋头疾书。

见他写的全神贯注，旁边的王夫之忍不住凑了过去看。

这是写给蒙童看的吗？

王夫之忍不住暗暗吐槽。

随即就拔不开眼。

秒变蒙童。

“怎么样？”太子问道。

王夫之回过神来，仔细回味片刻，道：“闻所未闻，前所未见，堪为万世之祖！”

太子说道：“皇明日报发出去，并且为童子试乡试必考！”

王夫之急忙说道：“殿下，如此雄文岂能不加修饰？”

如此直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东宫属官不通文学，连一篇文章都写不好。

但是太子亲自操刀，不得允许一个标点都动不了……咦，又发现了一个华点。

“殿下，这些是新的句读符号吗？”王夫之问道。

“以后朝廷明发诏令都加句读，以免歧义。”朱慈烺把文章拍给他，道：“检查一下，没有错别字就发出去。

此系列文章乃是教化万民之用，非给尔等文学之辈所看，要直白易懂。”

“臣明白。”王夫之接过文章，犹豫了一下，道：“臣冒昧请殿下写出后续诸篇章。”

“难得余暇，无法多写。”太子摇头说道：“每日一篇，以观后效。”

王夫之想了想，道：“今日似乎没什么事了。”

还是想催更。

话音刚落，张罗彦进来，道：“殿下，陛下塘报。”

朱慈烺接过一看，当即皱起了眉头。

皇帝毫不留情的做法，诸多造反的土司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奈何打不过。

跑。

云南境内是待不住了，直接出国。

周边有安南、澜沧、洞乌三个大国，各国内部又有大量地方势力，其中积极收纳逃人的有安南高平的莫氏与东吁王国的八百大甸。

在大明人眼中，土司是愚昧落后的代名词，但是在周边诸国眼中，这些都是人类高质量男性，可遇不可求的，当然是欣然接纳。

包庇大明钦犯可还行？

皇帝当即发出一纸诏书，要求对方送还诸钦犯。

高平莫氏一直受大明庇护，不敢违逆皇帝，立刻把人送还。

八百大甸本为独立之国，被东吁吞并后一直口服心不服，不愿错过扩充实力的机会，又觉得以明国如今的局势，皇帝不会大动干戈，加上东吁颇为强盛，这些南蛮又犯了骄傲自大的旧毛病，因此拒绝送还逃人。

皇帝决议，发兵击之，展现大明威风，以此保证南边的安稳。

太子思虑半晌，道：“召内阁与军机处商议此事。”

云南大体平定，但因为改土归流，其实暗流涌动，若是皇帝领兵进入八百大甸，土司余孽会否趁机起事？

另外就是会不会打成持久战，把皇帝长久拖在八百大甸。

粮饷还好说，感谢沐氏的勤俭节约，平了整个云南并且善后用了大笔钱粮，依旧剩下二十万石粮食与一百多万两银子。

说起来历史上的永历帝也是倒霉，沐天波忠心耿耿，奈何被沙定洲将沐氏积蓄抢掠一空，沐天波想匡扶社稷既无钱粮又无兵力，而现今在皇帝身边乖巧如猫咪的龙在田等人历史上化身大西拥趸，协助李定国等人收了全云南，最终都是亡于吴三桂之手。

太子没有纠结历史，待诸臣抵达，把皇帝的塘报递了过去。

“殿下，云南初定，即将对襄阳和东番用兵，陛下进入八百大甸，乃是三方用兵，此乃分散力量，实乃不智。”范景文直言不讳地表示反对。

巴掌扇肯定没有拳头砸的威力大，皇帝的行为就是到处乱扇。

“臣附议。”蒋德璟说道：“北方尚未收复，人心动荡，此时用兵八百大甸，只会让百姓离心离德。”

钱谦益说道：“殿下，当务之急是收复襄阳，再不济支援山东，而非往南扩张。”

朱大典说道：“东吁不可小觑，一着不慎即为长久消耗，仅凭云南产出必定难支，而八百大甸山高路远产出不丰，难以以战养战，贸然占据，只是在浪费兵力与钱粮。”

待八个同僚都表示了反对，孙传庭开口说道：“殿下，有必要打一仗。

纵观南方各国，目光短浅又傲慢无知，凡是其强盛之时必然犯境，此时八百大甸收纳逃人拒不交还，乃是傲慢之兆。

若就此放弃，恐其越发得意忘形进而侵犯边境。

须得打一仗，数额不宜大动干戈。

国朝无力开疆拓土，而维持南方边境安稳只需要有限度攻击即可。

臣以为，可由陛下领兵突击之，屠其城掠其钱粮，宣示国朝威风后撤兵而归，一样能让南方诸国敬畏。

除非有把握让东吁割让，或者一两年内灭之，否则不宜占据东吁。”

太子点点头，看向了军机处。

尤世威说道：“殿下若以为可以战，臣等立刻南下辅佐陛下，若以为不可，臣亦以为不可。”

打不打是太子决定的，军机处只决定怎么打。

朱慈烺开口说道：“本宫以为若不能占据其地，开战则毫无意义，首辅倒是提醒了本宫，可以搜刮钱粮。

本宫之意，突袭八百大甸，占据其大城，令东吁出钱粮赎回。”

“殿下圣明。”孙传庭捧了一句，指着地图说道：“臣以为可突袭清迈，其乃八百大甸第一大城，亦为东吁治理八百大甸之中心，只要东吁不想失去东吁，必须以钱粮赎之。”

“或许会发大兵而来，然而臣以为陛下能从容应对。”尤世威补充了一句。

“殿下。”钱谦益忽然开口，道：“八百大甸本为暹罗所有却为东吁所占，若陛下将之归还暹罗，是否可令两国交恶甚至兵戈相向？”

“不妥。”杜文焕说道：“南蛮之辈，畏威而不怀德，若陛下以八百大甸属暹罗而还之，以后再行征讨，难免落人口实，甚至如安南故事。”

武将之中，杜文焕还是比较爱读书的，他说的安南故事乃是成祖用兵安南之事。

国朝放弃安南主要是因为叛乱不断，而叛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成祖打着替陈氏复国的旗号却占据了安南。

师出有名却出尔反尔，难以令人信服。

把八百大甸还给暹罗，以后攻打暹罗会有类似的遭遇。

什么，太子不想南征？

要是太子没这个想法，直接令皇帝收兵即可，根本不用商量。

实力不允许而已。

远在云南孟艮府的皇帝可不知道太子的烦恼，反正他只负责打，具体进程和善后由太子负责。

此时，皇帝正在清点粮草。

云南山多路远，而孟艮府位于云南之南，道路更加崎岖，因此皇帝用张同敞之计，以钱粮雇佣百姓运粮。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粮食流水般运过来。

但皇帝也知道云南粮食不多，若是不能以战养战，其实是难以持久的，但是必须要打。

皇帝身临其境，能清晰地感受到南蛮的傲慢，按照历史经验，其十有八九会兴兵犯境。

所以皇帝以索要逃人为名陈兵边境，打算先发制人，并震慑诸国。

如今安南南北分裂，又有莫氏割据，暹罗衰落久矣，澜沧保守外部困扰难以出兵，唯有东吁最强。

最秒的是，东吁占领八百大甸不久，统治并不稳固，且其内部部族林立，有利于各个击破。

这些情报，居于中枢是绝对得不到的，因为地方官并不会上奏，非得自己到地方才能有明显的感受。

而且根据历代经验，只要大明展现出战斗力，南方诸国就是大明爸爸的好儿子。

此时，八百大甸并不知道大明爸爸真会动手，他们正兴高采烈地接纳着人口。

禄永命背着竹篓，点头哈腰地看向把守关卡的军兵。

“把竹篓里的东西倒出来。”军兵恶狠狠地说道。

欢迎大明逃人是高层的政策，底层军兵却想着借机发财。

禄永命不敢反抗，痛快地倒转竹篓，把破衣烂衫扔到了地上，还有一些零散铜钱与干粮。

收官的东吁兵并不嫌弃，全部收拢一起，让禄永命滚蛋。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独行的逃人是很羸弱的，甚至不如牛羊有反抗能力。

过了关卡，立刻有一大群人迎了过来。

“清迈呐呐家招募家丁。”

“官军招募军兵，管吃管喝啊，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张大户家招募长工，工钱优厚。”

呼喝纷纷不绝，核心意思就是一个：出路就这些，选一条吧。

尽管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但是逃人没得选，因为他们已经被抢掠一空。

这是一条相当成熟的产业链，比后世的电信诈骗更直接，但是后果比电信诈骗更严重。

做长工的其实是奴隶，埋头田间劳作至死，当兵的就是炮灰，根本没有升迁的机会。

九死一生。

为了大军行动更加顺利，禄永命伪装成逃人，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八百大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