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儿郎们,加快速度,务必天黑前赶到清迈城。”
“大将军,诸兵疾行两昼夜,精疲力竭,若是遭遇明军,只怕会吃大亏,是不是休息一日结阵而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军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岂能来此设伏……”
话未说完,只听轰隆隆巨响传来。
南方诸国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但是战象奔跑起来也是这个动静,因此立刻转入戒备状态。
奈何兵卒累的精疲力竭行动迟缓,而明军杀过来的速度极快,没等他们列阵完毕,一千余明军骑兵冲了出来。
快刀切豆腐。
蛮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个对穿。
明军调转方向时,蛮兵惊醒过来,四散而逃。
“分作十队,交替追杀,十里返回,莫要贪功!”卫少先大喝道。
一汉当十蛮,何况还是骑兵突袭,蛮兵根本不敢回头。
此时,清迈城外,观察完城防的皇帝发现了一座佛教寺庙。
属实正常。
不论兰纳王国时期还是如今的东吁统治下,佛教都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东吁占领兰纳后,为收民心,先是贬其国王陶梅古为副王,同时派军队驻扎,勒派贡赋,以维持缅甸的对外战争。
趁东吁发动白象战争时,陶梅古联合各部造反被镇压,随即陶梅古被废,其女帕娘维素提黛维成为傀儡。
她对缅甸百依百顺,但是为了避免百姓沦为东吁的炮灰,便大量收纳百姓为奴随即捐给寺院做奴婢,使他们免于被征发。
关键不是傀儡的地位,而是百姓身份转为了寺院附从,由此可见寺院地位之高。
崇祯是一个比较信命的人,见寺院金碧辉煌,说道:“来都来了,上柱香吧。”
随行的采风使金圣叹劝道:“陛下,未知供奉何神,切莫轻进。”
“无妨,朕无所欲,自无所忧。”朱由检说道。
单纯上个香,不许愿。
就跟见面打招呼问别人吃了没有,不是要求人办事,也不是真要请人吃饭。
军队上门,还是占领军,寺院不敢拒绝,却只派了一些小沙弥带着奴婢迎接。
“陛下,此庙无礼,当尽诛之!”铁老虎忿忿不平地说道。
“世外高人,无需计较。”皇帝大度地说道。
铁老虎闷闷不乐地跟着皇帝进了大殿。
皇帝上了香,刚要离开,忽然发现铁老虎到了佛像前,正拿着刀子去捅。
“住手!”朱由检喝止,道:“佛家之地,岂可如此无礼?”
“彼辈不尊陛下,正该千刀万剐!”铁老虎说道。
朱由检说道:“方外之人不讲俗礼,无需为此气恼。且朕方才没忍住,祈其保佑太子长命百岁,并许诺再次来此时赐牌匾并令礼官祭祀。”
“陛下圣明。”金圣叹说道:“此间臣民信佛,陛下礼待之,有利于安定人心。”
铁老虎可不在乎民心不民心,恨恨地一刀剁下。
刀刃切进去半截。
我刀法大成了?
铁老虎呆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惊叫道:“陛下,好像是金的。”
唰唰补了两刀,切了一个豁口出来。
金灿灿,亮瞎龙眼。
皇帝回过神来,立刻道:“问问,是不是纯金的?”
小沙弥回过神来,都是如丧考妣,却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内银外金,计用银四百八十万两,金十八万两。
“也就是说,解了此像,可得六百余万两?”皇帝傻傻地问道。
“陛下,确实如此。”金圣叹感觉嗓子发干。
不论金,只四百八十万两银子就够天子营和东宫卫两年军饷。
“来人。”皇帝喝道:“解此像为金银锭,运回去。”
铁老虎憨憨地问道:“陛下不是许愿此佛保佑太子长命百岁了吗?”
“太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等邪神淫祀,岂配保佑太子?”朱由检义正言辞地说道:“朕为一国之君,当禁一切非法毛神!”
“陛下圣明。”金圣叹高呼一声,又道:“邪神淫祀,当捣其像,拆其庙,严治其徒众。”
捣其像已经有人做了。
铁老虎大刀挥舞,犹如凌迟。
落下来一块块金子。
“与血肉何异?”朱由检悲愤地说道:“看似金银,实乃民之膏血。”
“必须禁绝之!”金圣叹义正言辞地附和。
张罗辅请命道:“陛下,当调集大军仔细检索,以免遗漏罪证。”
“正当如此!”朱由检说道:“此间罪孽深重,除恶务尽!”
有亲兵出去送信,调集大军围之。
里面的大师们察觉不妙,赶忙出来求见皇帝。
“光明正大将赃物悬挂于身,却不知法度森严乎?”龙在田一声怒喝,令军兵抓住这些“大师”。
先把披金戴银又有宝石点缀的袈裟扒下来,什么金木鱼玉佛串,通通作为呈堂证供予以收缴。
“陛下冤枉,冤枉啊!”主持叫道:“此乃兰纳王室库藏金银所铸,未费百姓一毫一厘,实非民脂民膏,陛下明鉴,明鉴啊……”
一口流利的汉话,听着还有一些江南的口音。
“带过来。”朱由检说道。
主持被带过来,拜道:“方外之人无机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大明人?”朱由检问道。
无机回道:“小僧本在终南山,因时局动荡而南下,十余年至此,因佛法精通而被推举为本院主持。”
朱由检问道:“既是大明人,王师入境,何不早降?”
“小僧乃方外之人,实不宜参与其中,因此未曾现身……”
“原来是不忠不义之辈!”朱由检冷笑着挥手,喝道:“拖下去,斩了!”
“陛下开恩,罪人知罪,愿献钱粮以助军用……”
朱由检脸色一变,厉声道:“此獠欲收买朕之亲军,其心可诛,拖下去,斩!”
“陛下开恩,开恩……啊……”
朱由检掸了掸衣裳,道:“不忠不义之徒,当尽诛之!”
“陛下圣明。”金圣叹说道:“国朝境内亦有大量道观寺庙,田地广有,置业无数,当发诏令尽收之。”
“国内非国外,不能如此粗暴。”朱由检摸着下巴想了片刻,道:“传诏太子办理此事。”
“以太子殿下睿智,必能国用足而民安乐。”金圣叹说道。
朱由检龙颜大悦,道:“若那秃贼有卿半分嘴甜,朕未必不会饶其不死。”
“陛下非偏听之君,臣非阿谀之臣。”金圣叹说道。
就在君臣两人一唱一和时,领兵搜检赃物的龙在田满脸堆笑地冲了过来,叫道:“后面发现了粮仓,大粮仓,存粮五十万石不止!”
“哈哈哈哈哈~”皇帝叉着腰,仰天大笑一阵,忽然停下,道:“都是彼辈残害百姓的罪证,注意态度。”
龙在田笑容收敛,俯首道:“臣失态,定牢记陛下圣谕。”
发了发了,这座寺院里的钱粮不但赚回了本次军费,还有大量盈余。
其他任何收获都是纯赚。
朱由检克制着仰天大笑的冲动,故作平静地说道:“东吁二十年休养生息,积蓄远超预期,传令诸军,紧围城池,莫令金银……莫令叛逆出城。”
左近亲卫忽视了皇帝及时改口的话,脑海里只回荡着“金银”两个字。
“陛下,此间罪孽深重,百姓如堕无间地狱,或可传诏太子,重新拟定战略。”金圣叹说道。
“正当如此。”朱由检点点头,道:“立刻传诏太子,告知此间详情。”
皇帝想清除一切罪孽,但是听太子安排。
值得努力。
兰纳王国,其名为音译,然而意译过来则是“百万稻田”,顾名思义,这里有海量的稻田。
按理说,凡是农业兴盛之地,百姓安居乐业,温饱不愁,奈何这地方的财富高度集中,百姓困苦不堪,甚至不得不卖生为奴。
太惨了。
仁慈的皇帝真不忍心百姓受此苦楚。
传信回南京须得二十天,抵达昆明同样需要三天。
当杨畏知接到调集民夫的诏令时,立刻请王锡衮来商议。
“运粮一石回昆明者给银二两,粮三斗……”王锡衮沉吟片刻,继续道:“百姓肯定踊跃,然而夏收将至,若是大量百姓南下,必然耽误生产。”
杨畏知说道:“陛下非贪财之人,运输钱粮回国是为养军安民,非为享受,因此我等要发动足够的民夫。”
“实在难得平衡。”王锡衮愁眉不展。
雇佣民夫很容易,毕竟皇帝给的太多,问题是大量民夫离开,云南本地的农业生产会被耽误。
秋天欠收,皇帝发出来的银子肯定不够购买粮食,很可能有钱也没地方买。
但是几百万石金银,五十万石粮食,后续还有更多……真是一个令人幸福的烦恼。
“这样,把留守的各部军兵全部派出去,按照民夫价格,折半给钱……”
王锡衮一惊,问道:“若是云南内部再乱又当如何?”
杨畏知成竹在胸地说道:“省内无人不知陛下神威,而今陛下大破东吁,缴获无数,何人敢冒大不韪?”
“抚台所言甚是。”王锡衮点头称是。
把留守的军队派出去,没毛病。
两人商议妥当,立刻调兵遣将,得知此行能赚钱,诸兵兴高采烈地准备车马。
而南京城外,正在马车里的沐天波看着连绵不绝的城墙,心情很不美丽,却也轻松了几分。
不知道太子会如何处罚他,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如今即将进城,就等结果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