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炎武感慨道:“殿下之声,震耳发聩!”
全不知道自己的名言被盗用。
吴其沆说道:“值此亡天下时,吾辈正当奋发,然士绅臣民多无忧患之心,不得不纠正。”
“如何纠正?”归庄问道:“以殿下之智尚且无力,以吾等之智,只怕难有作为。”
“事在人为。”顾炎武信心十足地说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天子太子皆倡简朴,臣下即便不乐,亦只敢闭门独乐,假以时日,风气必清。”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以此为文投诸于报。”朱集璜说道。
“此言甚是。”诸人点头。
不是拍太子马屁,而是当今局势确实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奋斗,不然下场就是剃发易服改话换字的亡天下。
绝非危言耸听。
虏清公文布告,必然是满汉二文字,凡入中枢者,必须会满文,若其占据天下,会不会禁止汉语汉字只准用满文满语?
几人都是才学之辈,顾炎武还是本科状元,各自挥毫泼墨,不一刻文章出炉。
商讨,修改,完善,斟酌后合成了一篇,共同署名。
确认无误,送交文部。
文部至尚书孙奇逢以下都在加班。
送来的文章太多,实在是看不过来。
硬着头皮看,还要把优秀的挑出来送往东宫。
太子被迫加班。
为了扭转大明思想,太子正在操心劳力,而远在八百大甸的皇帝则想着给太子提供更好的物资保障。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深远者何?
钱粮耳!
世故天子遣兵将扫荡各寺院,得钱粮少则数千两石,多则百万两石。
“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再持续下去,这仗就不要打了。”皇帝原地转着圈圈,烦躁至极。
“陛下。”憔悴不已的金圣叹说道:“是否暂停检索以待后援抵达?”
太多了。
搜索了三十多家寺院,抄获罪证千万两石,光看守赃物就用了一半兵力。
再搞下去,怕是要全军转入防守。
“暂时停下来,攻城为要。”朱由检说道:“不能被蝇头小利蒙蔽双眼。”
“陛下圣明。”呼喝中,左懋第走了进来,大礼拜下。
“卿来的正好。”朱由检扶起左懋第,愉快地问道:“太子可有安排?”
“太子殿下诏令,所有奴隶释放为民,并分田地。”左懋第重复了太子的政策,继续说道:“臣入八百大甸,沿途所遇百姓,皆目露凶光,显然其心怀狠意。
此因屠城与摧毁寺院之故,亦因国朝乃不义之师。
释放奴隶以乱其尊卑,分配田地以笼络其心,待王师离去,东吁官僚士绅必强行收回土地,待王师再来,百姓以为父母也!”
“卿是懂太子的。”朱由检笑道:“便如此办,屯兵至今收拢了不少东吁人,皆可派出为官,协助治理地方。”
不在于治理的怎么样,更不要持续太久,只要告诉八百大甸的人,跟着大明混是有切实好处的。
就算明军离开,传说犹在,并且随着东吁统治阶级的反扑越发让人怀念,等到明军返回,必然是壶浆箪食夹道欢迎。
承袭明军制度?
开玩笑,那么大的损失,谁受得了?必须找补回来!
这就是人心,太子安排妥妥的。
皇帝立刻派人去办。
清迈城里,莽白尚不知太子正在用绝户计,他正焦躁不安地转着圈。
“大王,是战是降当做定夺。”阿古多那说道。
莽白不耐烦地说道:“战如何战?降如何降?”
众人哑然。
十五路援兵,少则大几百,多则大几千,总计五万六千有余,却被明军逐个击破,进入城中不过一千出头。
守军士气已堕至谷底。
难绷。
投降的话,明军扫荡寺院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就怕明军进城后依旧如此。
不敢。
“大王。”洪升太说道:“北军破庙毁佛,或可以此鼓励士气,再辅以赏银。
臣观北军沉迷敛财,戒备日益松懈,正该以锐士夜袭之,待其乱起,尽发大军击之,必能大胜。”
“洪知府所言甚是。”胡跃说道:“大王,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王,北军在城外抢掠无度,百姓深受其苦,必然怨愤难平,若遣人联络,或可夹击北军。”莽和尚说道。
“臣请大王决断。”诸人齐拜。
援军肯定没了,自救吧。
实在不行就投了。
明军虽强,总要留人治理地方,莽白或许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大概率安然无恙。
大不了搜刮钱财表达孝心,说不定自己还能大赚一笔呢。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莽白不愉快。
清迈素来富庶,但是赋税解递中枢,本地官府只留维持日常开销,如今要劳军,只能自己掏腰包。
指望官僚士绅襄助?
不如指望明军忽然得了瘟疫不得不撤军。
三万守军,两万民夫,最起码十万两才能激发士气。
打开府库,取出银子,莽白觉得心痛如绞。
现银一百来万两而已。
攒起来费了无数精力,花起来堪比流水。
但是莽白也知道,守不住城池就保不住银子,最后不免人财两空。
其实想过提桶跑路,但就算轻车简从也跑不过明军快骑追杀,携带大笔财货更不可能走脱。
银子撒出去,士气稍振。
“诸位!”莽白环顾诸军,道:“北军破坏寺院,亵渎神灵,必得天谴,本王欲出兵击之,现招募敢死勇士为先驱,愿打头阵者,出列!”
军兵面露怒气,但没人动弹。
毁坏寺庙确实该死,但一人二两赏银不值得卖命。
莽白一咬牙,大喝道:“打头阵者,赏银五十两!”
“臣愿打头阵!”有人叫道。
“我。”
“算我一个。”
重赏之下,勇夫们纷纷跳了出来。
集齐五百死士,好吃好喝伺候着,再给大军准备饱饭,同时派人出城联络各处难民。
视野之内空荡荡,其实明军游骑一直绕城巡查,莽白派出的信使皆被截获。
信只是证明身份用的,无实际意义,但是信使会说话。
三木之下,予取予求。
“蛮贼居然要出城来战?”朱由检惊愕地问道。
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张罗辅兴冲冲地说道:“陛下,只需击败蛮贼此阵,其必降。”
“传令诸军,一切照旧,大营内做好布置,待蛮贼溃败后,趁势攻城。”
皇帝看了眼清迈城,道:“传令诸军,朕要在城里过端午节!”
“传下去,陛下要在城里过端午。”
三军立刻准备。
城头上,负责观察敌情的胡跃见明军大营灯火渐灭,嘴角越发上翘。
东吁息兵止戈近二十年,忽然国富民安,却也没了可用之将。
若是换个经验丰富的来,定然能发现下午时分明军的炊烟持续时间比往常长。
半夜时分,城门打开,勇夫们当先出了城,两万大军紧随其后。
不一刻,勇夫们冲至明军大营前。
“空荡荡毫无防备,北军果然飘了!”
勇夫们内心窃喜,冲进营地深处。
畅通无阻。
诡异。
正惊疑不定时,周围忽然爆发出呐喊。
“敌袭~”
“不好啦,快跑~”
“随我杀……啊……”
东吁勇夫面面相觑。
后方,听到动静的莽和尚大喜过望,喝道:“战象出动,踏平北军!”
驭象手得令,驱使大象加速。
地动山摇。
不一刻冲至营地前,继续往前,沿途栅栏帐篷尽皆撞到。
没有一个明兵。
不好,中计了!
莽和尚刚要下令撤退,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还有大量珠玉翡翠。
五百勇夫正在努力往怀里扒拉黄金珠宝,哪怕落下的还没扒拉的多。
“放下我的金银财宝……”
话刚出口,就被军兵挤到了旁边。
哄抢。
脱下衣裳当口袋。
谁手快是谁的。
打仗?
捞上一笔,不愁吃喝,谁爱打谁打。
顷刻间,大军乱如麻。
“集合,集合……”莽和尚大喝道:“左右,与我整肃全军,不听号令者……”
身后一股大力撞来,将其撞翻在地。
随即无数只脚踩过。
又气又痛,哇哇大叫。
“今日方知孙传庭为何大败!”朱由检忍不住感慨道。
张罗辅点头道:“却没想到咱有朝一日能够用此计策。”
“有钱了,可劲造!”朱由检哈哈一笑,策马而出,大喝道:“蛮贼,放下朕的钱财。”
“杀~”
诸骑紧随其后。
蛮兵惊醒,连忙转身去看,发现骑兵已经近身。
慌忙去捡兵器。
地上落满了刀枪,俯拾皆是,然而拿起兵器,金银财宝落了下来,立刻丢掉兵器去捡,还没从循环中走出来,铁蹄踏过。
皇帝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翻飞,将一个个蛮兵挑杀。
不管兵器还是金银,通通扔掉。
吁呜~
高鸣中,一头战象撞了过来。
皇帝收枪取弓,也不见瞄准,正中象鼻。
大象吃痛,扭头狂奔,沿途蛮兵皆成肉泥。
驭手拼命拽缰绳,还没控制好姿态,脑袋一凉,栽落地面。
彻底失控。
二百战象横冲直撞,明军凭着灵活机动避开,蛮兵则只能凭运气,即便逃过象脚,也难逃明军追杀。
“收着点,往城里赶!”朱由检大声疾呼,将一个偏离方向的蛮兵击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