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呼喝中,巩永固领着三百余骑往徽州疾驰。
吴孟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可能会打草惊蛇,便向巩永固要了支援,而巩永固正毫无头绪,便亲自来了。
“报~”开路的缇骑飞奔而来,道:“指挥使,前方道路被堵塞。”
“戒备!”巩永固取弓在手,问道:“何方贼子堵塞道路?”
“一群百姓躺在路上,以身体为障碍,商旅停滞,道路阻塞。”缇骑回道。
“徽州府放纵不管,是何道理?”巩永固大怒。
徽州府想管也管不了。
府衙县衙的衙役白丁都罢工了,此时的庄尹辰政令根本出不了府衙,不,甚至本地雇佣的奴仆婢女都跑了。
米倒是还有一些,水却没了,柴同样没得一根。
买不到,不能抢。
这次徽州府上下真的是空前团结,一下子就把庄尹辰逼到了墙脚。
“本官就是渴死饿死,也绝不能弃衙而去!”庄尹辰恶狠狠地说道:“逼死主官,我看徽州这些人担得起责不!”
“府台,是不是先送夫人与公子离开?”侍卫史文涛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锦衣卫出来的,若有本事也不至于被派遣为知府护卫,因此想跑。
不敢跑,不。准确地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是不敢跑的,毕竟国法卫纪森严,他只要敢丢下庄尹辰,回去得被扒了皮。
所以要护送庄尹辰家眷离开。
合情合理。
最起码不会挨罚。
庄尹辰思考片刻后说道:“让夫人与大哥儿换上孝服离开,告诉徽州人,本官死志已决!”
“府台不必悲观,待朝廷援兵抵达,必能解决此事。”史文涛说道。
庄尹辰没说话,到后衙让其妻子换孝服离开。
“此等关口,妾身不能拖累夫君,若夫君不幸,妾不独活!”庄氏拜了拜,回到卧室换了白衣裳,带着儿子出了府衙。
静坐示威,是不禁止出入的,但是里面的人别想采买,因为没人会卖,就算想讨好官府也要考虑到三大家的报复。
对面的茶楼里,看着庄氏与其子身上的孝服,江演眉头直跳。
“行首,这庄尹辰平日里也收孝敬,这次怎么就如此刚直了?”黄家的黄钟阳不解地说道。
“其妻子穿孝而出,以前诸般不是都一笔抹掉,若是朝廷发兵来,还会受到嘉奖,即便死了,也会有褒恤,到时候我等就难办了。”江演说道。
“就算我等愿意交出盐引,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只能如此了。”汪大奇说道。
“骑虎难下啊。”江演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把牌打了出去,就看朝廷怎么应对。
“大爷二爷三爷。”江平川跑进来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巩驸马带队到了城外。”
“这么快?”黄钟阳手一抖,茶水浇湿了裤裆。
“我就说朝廷不安好心,非要灭了我等!”汪大奇拍案而起,道:“告诉兄弟们,一定不能让朝廷鹰犬进城。”
城外官道好过,毕竟可以走小路绕行,但是城门里堵满了人,除非爬城墙,不然是进不城的。
“尔等啸聚,欲造反乎?”巩永固大喝道。
有人接道:“官爷说笑了,国朝律法也没规定我等不能站在这里不是?”
“大明律,堵塞城门者,鞭十下,再犯者,倍之,三犯者,流放。
锦衣卫有稽查之责,若是尔等还不散开,全部按律法办!”巩永固冷声说道。
他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先把话撂出去。
无论如何,秩序不能乱。
“官爷好威风!”人群里传出声音,道:“就算你能捉拿我们,岂能捉拿全部徽州人。”
巩永固马鞭一指,道:“左右,拿下乱贼,依法办事,若有反抗,以拒捕论处,格杀勿论。”
缇骑下马,拖出来一人,询问姓名住址。
不吱声。
“好,抗拒审问。”百户石启顺抽出马鞭,叭地抽在后背上。
“啊~”那人一声惨叫。
“走狗打……”
砰~
人群一惊,立刻停在了原地。
巩永固放平手铳,厉声道:“若敢冲击,以谋反论处,皆杀无赦!
别以为法不责众,想想滆湖之乱,朝廷敢纵火焚烧芦苇荡,遑论一城乱民。
尔等自己想想,朝廷清查盐商不法,与尔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新盐政颁布,尔等得干净的平价盐,实在不行可以贩盐为生,尔等为何替盐商卖命?
须知徽州五大盐商垄断山林茶厂,尔等只能贩运,不能生产,饱受盘剥,盐商既取,尔等赚得不出盐商给的多?”
听到这话,人群里有人叫道:“官爷说的对,乡亲们,回吧。”
“放你娘的屁,朝廷是要抢空徽州……”
巩永固大喝道:“朝廷若是要抢,直接派大军将歙县屠戮一空,岂有尔等饶舌的机会?”
“乡亲们,官爷说的对,散了吧,莫要白挨十鞭子。”
说完,后面的人已经退回了城里。
有人带头跑路,余者立刻跟上,顷刻间只剩下五个煽动者。
无需巩永固下令,缇骑们扑了上去,将五人抓捕归案。
“就地审问,追查幕后主使者!”巩永固下令。
都是各家家仆,一顿鞭子抽下去,立刻把所有事情抖了出来。
“好,好啊,朝廷只是追查其不法行为,却不想其居然敢煽动百姓抗拒官府,罪该万死!”巩永固冷厉地说道:“随我进城捉拿不法,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巩永固领着人马进城,江演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完了。”江演扶额哀叹。
“行首,怎么办?”汪大奇惊慌地问道。
江演低声说道:“民不与官斗,老话确实有道理啊。”
“行首,不能就这么放手吧?”黄钟阳说道。
“听天由命吧。”说完,江演起身离开。
好不容易煽动的百姓,被人三言两语劝了回去,还怎么斗?
说到底,官府威势犹在,而他们代表不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最主要的是,锦衣卫表现的足够强势,若是跟苏州周顺昌案一样演变成五人墓碑记,徽州盐商就可以翻盘。
终究是空想。
阉党逮捕周顺昌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锦衣卫东厂的人心里有鬼,被堵住只能忍,被打只能跑,如今的锦衣卫是为国家大政办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来都说不出个不是。
见巩永固进了城,吴孟明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若非你求援,徽州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办的不错。”巩永固先点了个赞过去。
“下官无能。”吴孟明面带惭愧地说道。
“先办事。”巩永固一挥手,道:“分成三队,捉拿三家主使者,并昭告全城,煽动百姓者出来自首,从轻处罚,若是被锦衣卫捉拿到案,严惩不贷。”
缇骑们立刻四散而出。
“指挥使,假币案……”吴孟明欲言又止。
巩永固说道:“目标太明显,记住那人,当煽动者抓捕后审问,既可以用刑又不引人注目,不会打草惊蛇。”
“指挥使英明,下官肤浅了。”吴孟明立刻送上马屁,又道:“徽州生乱,衙役小吏四散,官府停摆,当请朝廷立刻调派精干来协助办案。”
“把奏报发出去,但是锦衣卫不能停下,必须保持强势。”巩永固说道。
“下官明白。”吴孟明回道。
百姓虽然已经散开,但是锦衣卫人太少,不足以镇压全城,必须表现的强势。
要时时刻刻提醒徽州士绅百姓:咱上面有人,敢不老实,分分钟派大军来干你!
与徽州的勾心斗角相比,扬州就简单太多了。
杀人抄家而已。
当然,作为人类文明之光,大明是不杀老弱妇孺的,一般都是将幼童阉割后送入宫中,将女人发配教坊司。
“这么多年轻女人,发配教坊司浪费了。”朱由检合上名册,道:“清一清军中尚未婚配者,将这些女子全部许配给军兵。”
“陛下宽仁。”马士英立刻送上马屁。
“辅臣要不要选两个?”朱由检问道。
“陛下龙精虎猛尚且远离女色,臣体衰腰弱,何必浪费精力?”马士英又是一个马屁送上。
朱由检哈哈一笑,随即带着思考说道:“其中多有姿色上佳者,要不要给东宫送几个呢?”
马士英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是要听太子的。”
“朕急啊。”朱由检起身说道:“太子成婚这么久依旧未见动静,由不得朕不急。”
马士英带着无奈劝道:“陛下,太子成婚将将两个月,没这么快的。”
“两个月,很久了。”朱由检说道。
纠结半天,还是放下了给东宫塞人的想法。
主要是不确定这些女子干净不干净。
扬州豪商们玩的很花的,泳池啪都经常玩,甚至一起玩,保不准有什么问题。
先把抄获的钱财送一批回去。
也没多少,千把万而已。
“传旨各部,抓紧时间搜索,莫要遗漏了。”皇帝吩咐道。
昨晚杀的太多,很多人家还没来得及查抄,皇帝充满了期待。
扬州忙的热火朝天时,南方的澎湖岛上,一只只战船离开了码头。
本来打算从福州直驱东番,没想到风浪忽起,不得已到澎湖躲避,如今风平浪静,船只检修完毕,该去收复东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