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从北面来的？”秦拱明顾不得失礼，见面就问。

朱由检摆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进城了再说。”

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本打算回程路上给刘宗敏来一下狠的，没想到他全军缩成一团，没法突袭。

只能回新野。

到了城外，城头的军兵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瞬间挺直腰板，端正地坐在马鞍上，向城头挥手致意。

守军呼喊更加大声。

天子至尊尚且浪战于野，咱贱命一条用于守城，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这个皇帝能处。

夹道欢迎，欢呼震天。

皇帝一路挥手，笑容就没停下过。

好不容易进了官衙，朱由检连忙揉了揉脸，道：“奔波近两个月，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陛下。”秦拱明犹豫了一下，道：“太子诏令，陛下即刻回南京。”

“理政他在行，打仗怎么能听他的？不管他。”朱由检无所谓地说道：“传旨，调湖北驻军北上，准备迎战闯贼。”

秦拱明惊讶地问道：“闯贼来了？”

朱由检风轻云淡地说道：“南下途中遇到了，打了一仗，只可惜那厮鬼的很，躲在鲁阳关里没出来。”

秦拱明看向了马宝，想知道更多。

他是管不了皇帝的，但要给太子写报告，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旁边的郑遵谦说道：“将军无需多问，看这奏疏便知详细。”

“多谢起居郎。”秦拱明道谢后接过。

“行了，准备点热饭食，把马好好养养，朕估计李自成快到了。”

说着，皇帝张开了双臂。

白文选立刻去替皇帝解开盔甲，诸亲兵互相配合着脱了盔甲，又给坐骑解了负重和马鞍。

轻松。

风餐露宿，衣不解甲，马不卸鞍，各个都是精疲力竭，此时回到城里，当然要抓紧时间休整。

皇帝刚洗了个脸，还没换清水再洗一遍，沐天波进来，道：“陛下，闯贼送战书来。”

“先把使者杀了啊！”马宝不满地说道。

“你去送回书？”朱由检给马宝丢了一个白眼，接过了战书。

“大顺皇帝李自成致明帝朱由检：

朕本布衣，幼时入庙为僧，然灾荒连年，庙宇亦无供奉，不得已与人牧羊，艰难成人。

父母早亡，孤身至银川驿站充为驿卒，本以为可糊口度日，却不想尔一纸诏书下，驿站裁撤，朕不得已回乡。

无舍无田，为活命而借米六斗，旬月之间利滚利至二十两，实无力偿还，劣绅官吏勾结，枷号示众，日日拷打，几致身陨，幸得志同道合者搭救而活。

为求活，朕不得已往甘肃投军，甘肃本就穷困，军兵如苦工，粮饷本就不足，官将又上下其手，崇祯二年，边军勤王，然开拔银行军粮一概不见，诸军不堪忍受而反，朕不得已，揭竿而起。

尔以为朕天生贼性难改，非要与尔作对，殊不知实乃尔不给朕活路方有今日，实乃尔负朕在先，非是朕对不起尔，

朕立大顺，建元天乐，只盼天下安乐，欲得安乐，必先归一，或朕杀尔，或尔杀朕，难以两全。

今朕领兵至南阳，尔在新野，同处一隅，相距不过百二十里，快马一日可至。为天下早定，朕邀尔决战于三岔口。

成王败寇，生死各凭手段，技不如人，无怨无悔。

大顺皇帝李自成。

天乐元年十二月二十六。”

“哎呀，还有四天就过年了？”皇帝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继续说道：“难怪太子要朕回去，原来是要过年了。”

要点脸不？太子为什么让你回去，心里有点逼数没？我要是太子，铁定把你锁起来。

秦拱明低下了头，生怕皇帝看见他脸上的不屑。

“陛下，如何回应闯贼？”郑遵谦问道。

不用想，肯定是他执笔，皇帝才懒得动笔呢。

果然，朱由检把战书递给郑遵谦，道：“各自过个年，来年初六，两军决战三岔口。”

“陛下，要不要先行查探地形再做决断？”秦拱明问道。

朱由检摇头说道：“朕来时经过三岔口，本为河口滩涂，地势平坦，如今河水枯竭，极目远眺，三五十里一览无遗，不可能设置伏兵，是个决战的好地方。”

“对了。”朱由检拉住要走的郑遵谦，补充道：“回信里加一句，闯贼若是不服，可与朕单挑决胜负，若其输，举国来降，朕封他个安乐伯。”

太儿戏了吧？

郑遵谦呆呆地问道：“陛下要是输了呢？”

“笨死，活该你考不上举人。”马宝给了郑遵谦一脚，问道：“纵观天下，谁是陛下对手？”

“臣孟浪。”郑遵谦反应过来，下去写信，写好后拿给皇帝看。

见意思差不多，皇帝痛快地用了印，由顺军使者带回去。

“吃饭，睡觉。”朱由检拍了拍手，问道：“新野有什么好吃的？”

秦拱明说道：“陛下，新野百姓都已经迁往襄阳，只有军中伙食。”

“以为过年能吃顿饺子呢。”朱由检挠了挠头，问道：“城中可有面粉？”

秦拱明回道：“有一些麦子，一向是煮麦饭的。”

新野城中无百姓，只有八千军兵驻守，强化城防尚且不及，根本抽不出人力磨面。

“笨。”朱由检给了秦拱明一巴掌，道：“磨面费时费力不假，却要知道不同的伙食能提振士气，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抽调一部分军兵磨面，告诉诸卿，年三十，朕与诸卿一起包饺子，到时候剁点咸肉咸菜当馅儿，保证军兵吃的快活。”

“臣让湖北想办法送些鲜肉与新鲜菜蔬过来。”秦拱明说道。

“别强求。”朱由检说道：“一路行来，大小河流皆干涸，而河滩冻的如同铁板，湖北虽然隔山，估计情况好不到哪去。今年刚收复，民生未复，不要给他们增加负担。”

“陛下仁慈。”秦拱明真心实意地说道。

朱由检点点头，道：“朕的心肠确实软，不然就该抓一些流贼当馅。”

马宝舔着嘴唇说道：“臣倒是想尝尝闯贼的味道。”

“就你嘴馋。”朱由检给了他一巴掌，道：“朕的安乐伯是你能吃的？”

“臣不觉得闯贼敢出来单挑，陛下还是把安乐伯留给臣吧。”马宝腆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