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油库偷出来的吧？这种油，个人买一点还行，咱们单位购买是找死。”

对于曾经走街串巷的李子敬，他懂的也不少。

因为油料减产，好些油库都空了，管理也就没那么严格，一些人趁机中饱私囊。

都是等着要被‘五返’处理的货色。

邱昌吉补充说道：“听说好像是酸败的处理油。”

李子敬直接驳斥道：“全是鬼扯。”

“自己家买个几斤吃没什么事，搞七七八八的就是留把柄给别人，说不定哪天被人翻出旧账。”

“你年轻还脑子灵活，又踏实肯干，我是很看好你的。”

邱昌吉表态道：“谢谢组长，我肯定不会去搞那些歪门邪道。”

李子敬沉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吃油是个难题。”

“荒都垦了，我们也打算种一些蔬菜，干脆再多种两亩大豆、花生。”

他在自己的小空间里种了一些花生，没多少株，是准备用来当零嘴吃的。

邱昌吉说着刚听来的知识点，“组长，大豆这些也不是那么容易种的，种不好的话产量很低。”

“胡家沟大队的自留地也种了一些大豆，今年只长苗不结豆荚，产量出乎意料的低，所以他们不够补充定量的。”

李子敬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产量低一些也比没有来得好。”

“研制罐头、沼气池提升产气量，我能找上微生物所。种田更需要专业技术，我也是打算找人指导的。”

邱昌吉探问道：“您是打算找谁呀？”

李子敬理所当然道：“肯定是农科院的人了，不然大豆、花生的种子，我还没地方解决。”

罗少纯拿了一把木尺出来，听了个一半，“什么大豆、花生？”

李子敬笑道：“我们在讨论是不是仙草种植基地那里多种一些油料作物。”

罗少纯喜上眉梢道：“这个很好啊！花生、大豆都是好东西，即使不榨油也是难得的吃食。”

娄晓娥插话道：“我觉得还可以多种一些葵花子。”

李子敬挥挥手说道：“去去去。不许乱提意见。”

娄晓娥不服气道：“我才没乱提，你不信的话可以征求大家的意见。”

花生、葵花子即使亩产只有100斤，种两亩地也有200斤，整个小组人均1斤，比一整年的定量还多很多。

虽然定量的数量少，城里的居民总算是有供应。

乡下的社员，生产队要是没有自己种，基本上是没得吃。

有些偏僻地方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瓜子等零食。

邱昌吉也承认道：“要是能种的话，估计好些人会想种一点。”

李子敬也不是反对，就是感觉有点杂乱，“这个种点、那个种点，种植基地都要变成百货商店了。”

罗少纯笑呵呵道：“不多种，应该没问题。”

李子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最关键的还是种子的问题，不是我们想种就能种的。”

“年后的事情，等我们先把种植仙草的地开垦出来了再说。”

聊着天，商量着该帮胡家沟生产大队买多少木材，建筑队的人陆续回来了。

李子敬在攀谈中大致了解了建筑队的人过往的工作。

岑大鑫穿着一套肩膀、屁股、膝盖等处有特意增加补丁的衣服，“李组长，我点了下人头，人都到齐了。”

李子敬点点头，他站到台阶上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是去要账的，所以我们要把这个理站住。能不能？”

站在人群里的邱昌吉带头大喊，“能！”

其他人也就跟着喊道：“能！”

李子敬接着说道：“去的路上遵守交通规则，能遵守吗？”

这次不用邱昌吉带头了，“能！”

李子敬更进一步说道：“到了工地一切行动听我指挥，能遵守吗？”

“能！”

他最后许诺道：“我已经安排他们熬煮奶茶了，等我们回来了就有热热的奶茶喝，随便喝！喝到饱！你们说好不好？”

“好！”

建筑队的好些人没喝过这种小奢侈品，喊得特别的大声。

“出发！”

李子敬这样做是为了让这些人觉得正在做的事情是一项集体行动。

集体行动自然是要听他这个头头的指挥。

在他和岑大鑫、邱昌吉等人的带领下，一群人拉着空架子车浩浩荡荡的朝东走去。

这类事情最能增强小组的团结，五星食品运输小队送完货回来的人也就一起参与了行动。

全都是壮劳力，步伐稳健有力量，一路沿着胡同，走到交道口南大街，又走了东直门内大街、外大街。

朝阳地界。

一处没有围墙的工地。

李子敬点评道：“这种四处漏风的地方，材料少了都没人知道。”

岑大鑫手指一处平房工棚，“白天晚上都有人看守，一般人不敢动。”

天寒地冻没法施工，建筑公司看守工地的人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带着家伙什过来，也跑出来查看。

“你们干什么的？”

岑大鑫出面回应道：“老吴，是我。我来要账了。”

看守人员老吴纳闷道：“要账你去公司财务科要去啊，你到这来干啥子？”

岑大鑫直言道：“我今天把架子车都带过来了，没钱给我的话，我拉材料顶账。”

老吴有些慌张的劝阻道：“你们不要乱来，这都是国家的财产。”

在路上商量好了解决步骤，岑大鑫不客气道：“你别扯这么多了，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赶紧打电话摇人，让那些能负责的人来处理。”

老吴一听好有道理，“那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打电话。”

建筑工地有拉一条电话线，方便工地与外界联系。

李子敬补充道：“限他们20分钟之内赶到，不来就是逃债。”

“逃债不来处理，我们自己带了尺子、磅秤，我们直接过称装车走人。”

老吴停顿了下，没再搭话，赶紧跑去给公司打电话。

岑大鑫憨厚笑道：“还是李组长您记性好，我刚把这茬给忘记了。”

他们这群人交头接耳都在夸，别看李组长年轻，不是好糊弄的。

运输小队的人早服了自家组长，更是帮忙吹嘘过往事迹。

10多分钟后，三辆自行车一路疾驰而来。

之前是怕挨打，远远的李子敬一伙人对峙，领导来了，看守的老吴等人也跟着往前凑。

领头的人戴着一副银色眼镜，自行车停在了李子敬等人旁边。

“岑大鑫，你今天搞什么名堂？”

岑大鑫认识来人，是建筑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满主任，我们今天是来要账来了。”

满主任的气势很足，质问道：“昨天不是给你们解释了么？”

“公司没有拿到工程款，暂时周转不过来，等我们一拿到工程款就给你们发钱。”

岑大鑫用李组长教授的理由说道：“您瞧这大冷天的，连买煤的钱都没有，我们这些人是实在过不下去了。”

满主任边说边翻开公文包，“我这带来了100块钱，你们先拿去买煤吧。”

老实人岑大鑫怒气直冲，“100块！真是好大一笔钱！”

昨天他们去建筑公司要账，连100块钱都没有要到，今天随便一威胁就能有100块钱，真当老实人好欺负。

满主任也知道有些不对，找了个很好的借口，“这100块还是从食堂伙食费里扣出来的，给了你们钱，我们公司连吃饭都成问题。”

李子敬打断道：“糊弄小孩的话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赶紧的，愿意给钱，我们拿了钱就走。”

“不愿意给钱，我们拉点物资顶账，咱们双方这样也能两清。”

满主任身旁一名面相凶狠的人嚷嚷道：“你谁啊？跟谁两清呢？”

跳梁小丑，李子敬压根没搭理，“满主任，您这里爽快点，给个准话。”

满主任琢磨着今天能闹这么一出，可能这个年轻人才是关键，不论衣服穿着还是站位都像是主导人物。

伸手拦住了还想说话的下属，满主任缓颊道：“钱我们肯定是会给的，就是一时之间有点困难，等筹措到了就给你们。”

李子敬的角度刁钻，“金额要是3万、30万，我们属于强人所难。”

“3000多块，都不够你们公司领导发一个月工资的。”

“大冷天站在这里也不是很好受的事，爽快点。”

被点出了关键点，公司的头头们领着100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公司账面上肯定不会连几千块钱都没有。

现在这种情况，满主任绝对不能承认，“我们公司是真没钱。”

“不只是这里的工程款没拿到，其他工地的也没拿到，不然我们肯定会挪一点过来给你们发钱的了。”

李子敬不为所动，“那行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公司了。”

“我们自己拉一些材料回去过个好年。”

满主任吓唬道：“你们抢物资是犯法的，这些材料都是国家的宝贵财产。”

李子敬笑嘻嘻道：“谁说我们抢了？你见过抢东西的人还带磅秤、尺子的？”

“市场上，一立方米木材90多元，一吨水泥40多元，一吨钢材400多元。”

“咱们来仔细算算，我这边该拿多少材料。”

吓不住，满主任开始打感情牌，“我们公司也是被人拖累了，他们违规搞计划外的项目，现在钱被卡住了。”

李子敬冷哼道：“违没违规，干活的工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只有你们这些当干部的才能知道。”

“就算工程是违规的，你们当干部的违规操作，让干活的工人来承担责任？说破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帽子扣下来，满主任不敢接，“不是说让工人来承担，我们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现在先暂时欠一段时间，等我们拿到了工程款，绝对立刻马上给大家发钱！绝不会含糊！”

李子敬又提了个方案，“既然不是工人来承担，那你们这些干部可以先把工资交给公司，让公司有钱给工人发工资。”

满主任愣了下菜下意识的反驳道：“这就不是一回事。”

李子敬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要狡辩了。”

“咱们也不要一直在这吹冷风了掰扯了，我们自己拿材料顶账走人。”

满主任的下属，脸色凶狠的人大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李子敬没有说话，他搞偷袭，迅速上前一拳就把此人捶倒了，“老子就敢！”

组长带了头，五星食品的人也就放开了手脚，一拥而上把建筑公司的几个人都控制住了。

李子敬把罗少纯喊到边上，小声吩咐道：

“罗大哥，您去西边的东直门治安所报案，就说建筑公司的人诬蔑我们这些讨要工资的行为是抢劫。”

罗少纯提醒道：“这好像是朝阳的地界？”

李子敬仔细说道：“离得这么近，问题不大。”

“您就说，建筑公司的人仗着在朝阳这边的治安所有关系，才蛮横无理的。”

“不指望他们帮我们做啥，只希望他们帮我们这些城东的人当次证人，证明我们只是来讨要工资的。”

“重点强调，年关将近，别说过年的事，大伙都没钱买粮要饿死一家子了。”

罗少纯嘿嘿笑道：“我明白，要说得惨一点。”

李子敬笑道：“就是这样。”

等罗少纯带着东直门治安所的人赶到的时候，五星食品的人正在搬运木材、水泥、钢筋。

罗少纯介绍道：“李组长，这是东直门所的王副所长。”

李子敬客气道：“王副所长，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还真得您给帮忙主持公道。”

王副所长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搞的？打起来了么？”

李子敬连忙否认道：“没呢！互相推搡的时候有一点小摩擦。”

“我们是想请您帮忙做个见证，免得建筑公司后面诬蔑我们这些人抢劫，或者对上面虚报账目贪污公款。”

确实什么都不用做，王副所长询问道：“建筑公司的人呢？”

“天太冷，怕冻着了他们，我们给他们安排到那排工棚房子里了。”

王副所长见多识广，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把他们放出来。”

“马上放人。”李子敬没有胡扯有的没的，示意旁边的邱昌吉去放人。

王副所长见他们很配合，开始劝说道：“怎么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了，大家都是为了愅命工作。”

正巧走了过来的岑大鑫委屈道：“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关键是他们好几个月不给发工资，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王副所长手指忙碌的工人，“那也不用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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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材参考价：1961年，元钢批发价，1千克0.4618元，1吨461.8元。

1964年之前，钢材出厂价执行全国统一价，零售价一般是批发价之上再加几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