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进院，靠里的一部分被拆了，现在是工地。

靠近胡同的部分是新厂房。

李子敬和街道办的人就是坐在新厂房的走廊上。

吴书记笑呵呵道：“李组长，要是有人通风报信，你这招就不灵了。”

李子敬微笑道：“我们小组的人还是有组织纪律性的，而且她们对街道食堂有诸多不满，不太可能去通风报信。”

王主任帮食堂转圜说道：“我有时候也会去食堂吃饭。”

“虽然菜炒得稀烂了一些，馒头窝头蒸得也很一般，我还没发现他们有动小手脚。”

李子敬心里想着，你们几个去了食堂，食堂的人肯定是要打起精神规规矩矩的做事。

这话不合适说出口，他笑着解释道：“今天的抽查也查不出他们有没有动手脚。”

“主要是想了解一些基本数据，做个小调查，看看大伙的评价。”

“我们老说他们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全是我们自己的印象分，没一点可靠的数据，他们也不太会服气。”

吴书记笑着点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也不用等多长时间，等会就能看到了。”

这次抽查工作的实际指挥员，李子敬选的是斤斤计较的吴四娣，“吴副组长，一切顺利吧？”

吴四娣是刚从街道食堂那里赶回来的，“顺利。”

“现在正是吃饭人多的时候，第一组的几个人刚到食堂排队，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

“我特意叮嘱了她们不许多嘴，也不要在路上就开始吃，要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兰杏子在那盯着，我就先回来报个信。”

兰杏子本来就有在街道食堂吃午饭，李子敬就选了她当副指挥员，“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事，就等着她们带饭菜回来了。”

吴四娣征询道：“那我再带一组人过去？顺道把前面那组人带回来。”

李子敬先看了街道的两位领导没其他要求了，回应道：“行。”

根据客流情况，打饭菜的人很可能会出现前面或者后面的少打一些的情况。

也就是故意抖勺。

李子敬特意安排好了，一组五个人，有好几组人在不同时间去，这样的抽样调查算是很客观的了。

由于离得不是很远，也就500米左右，吴四娣很快带着第一组的人回来了。

吴书记对着饭菜点评道：“是街道食堂做的窝头。”

王主任夸了句，“今天还不错，炒出来的长豆不是以前那种烂渣。”

吴四娣跟着说道：“食堂那里买到菜的人也都说了，今天的长豆是这个月炒得最好的一次，烧茄子也很不错。”

李子敬不由得询问道：“吴书记、王主任，你们有向食堂透露这个事？”

吴书记蹙眉道：“这个事也不是大事，我暂时还没跟谁提。”

王主任回应道：“我是突然想到这样试一试的，只和吴书记提了一嘴，再让小刘给你们传了个话。”

刘干事接话道：“事情还没成，我没对别人说起过。”

姜德龙干事撇清道：“上午开会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事。”

食堂知道不知道都没什么，李子敬随意道：“那就是他们运气好，今天撞了大运。”

吴四娣发挥了自身特长，“5份菜的份量明显有多有少。”

吴书记说了句公道话，“手拿把捏没那么容易，这点差距还是可以接受的。”

王主任帮着说道：“一大堆人急着吃饭，打菜的人还要打得快，确实不太好掌握准头。”

李子敬也觉得没问题，“看着还行。”

把标准定得太高了，别人基本做不到，标准也就等于白定了。

吴四娣已经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小称给每份称重。

每个饭盒的菜依次倒入同一个菜盘里，汤汁也一起倒入，得出的数据还是比较精确的。

馒头和窝头也分别称量。

每一组人马带回来的饭菜都是如此操作。

有重要工作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通忙碌结束。

吴四娣已经汇总出来了数据，“馒头和窝头的误差比较小。”

李子敬随口道：“这玩意没人敢做得太过分，即使少用了面粉也可以多加一些水，基本称量不出问题。”

王主任等人也认可这个说法。

吴四娣接着说道：“根据总的数据推测，一份素菜应该是四两200克。”

“每份的数量有多有少，少于200克的情况居多，最少的那份只有160克，少了40克，也就是少了20%。”

“最多的那份210克，多了10克，也就是多了5%。”

刚刚看每份都差不太多，吴书记惊讶道：“每一份看起来差不多，最大份和最小份，中间差了50克，这都1两了！”

王主任也很意外，“这确实有点多了，不过每份200克只是推测的，可能是每份180克也说不定。”

吴书记没有再帮食堂讲话了，“就是180克的标准，160克的那份少了20克，这个数字还是有点大，买到这份菜的顾客就吃亏了。”

王主任皱眉道：“这个不好改善，毕竟不可能每次打菜都用称去称。”

“不说这种打菜的办法很耽误时间，就是称头的高低，那些顾客也会和打菜的人争执一番，更耽误时间了。”

李子敬微笑道：“这都是小问题。”

“找几个一模一样的菜盘，把菜打在盘子里，由顾客自己选一盘，然后倒进他们自己的饭盒里，不管是多是少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吴书记满意笑道：“这个办法挺好的。”

王主任含笑道：“我提议让五星食品来管食堂，不是没有缘由的。”

李子敬笑着谦虚道：“没接触过食堂的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没多废话，他又问吴四娣，“评价打分的情况呢？”

吴四娣翻了一页，“综合评分1到10分，实际得到的分数，最高分3分，最低分1分，平均得分1.43分。”

“您几位也知道的，很多人是想打0分的。”

吴书记啧了一声，“大伙对街道食堂的意见很大啊。”

分数摆在这里，王主任不好帮腔，“有其他饭馆作为对比，街道食堂的表现是有些不足。”

李子敬笑眯眯道：“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去食堂直接了解情况。”

大家都知道交道口的公共食堂不太行。

到底有多么的不行，还是缺乏一个具体的印象。

李组长今天就是给街道办两位头头的心里固定出具体的印象。

让公共食堂的人没有狡辩的机会。

他以后对公共食堂进行改动，食堂的人很可能会反对。

有了这次的抽样调查，食堂的人去找街道办诉苦，估计是反而会挨一顿猛批。

这么做，李子敬也是为了食堂职工好。

之前办公共食堂是因为好些家庭妇女出来参加工作，家里没有人做饭，自然是要由公共食堂提供服务。

现在，好些家庭妇女没了工作，成天在家忙家务，办公共食堂的基础实际上没有了。

交道口的公共食堂能坚持着，李组长搞出来的五星食品增加了附近居民的就业，算是很大的一个助力。

午饭后。

交道口公共食堂。

李子敬和吴书记、王主任等一行人前来调研。

很富态的食堂主任把人全部集合了到了吃饭的餐厅，“吴书记、王主任，人都到齐了。”

李子敬随便扫了一遍，在场的食堂职工没有一位是瘦不拉几的。

经常参加会议的吴书记业务熟练，没有稿子直接发言，“你们应该也知道，大部分街道的公共食堂都停办了，职工也分流了。”

“咱们的公共食堂能顺利的办到今天，除了咱们街道辖区内的双职工家庭比较多，五星食品的规模不断扩大也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

“过一段时间，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生就要安置分配工作了。”

“五星食品到时候要承担很大一批学生的安置任务，他们的职工吃饭问题就会变得越发的突出。”

“你们到时候要肩负起这项重要工作。”

食堂主任表态道：“我们工作做得还不够好，不过我们一定努力做好后勤服务的保障工作。”

吴书记批评道：“肖主任，你们的工作不是不够，是非常不够。”

“刚才在五星食品，对他们今天中午来这买饭的职工进行了评分调查，满分10分，你们只拿到了1.43分。”

话音刚落，食堂的职工们就嗡嗡嗡的议论起来了。

“这么低的分！”“怎么评的啊？”

“不知道啊，都没听说。”“我也没听说。”

“今天的长豆炒得那么好，还不满意？”

“连及格分都望不到边，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把锅铲交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来！”

一窝子人吵吵嚷嚷的颇为不服气。

李子敬没出声，默默观察哪些人是跳得比较欢的。

王主任拍了桌子，“安静！轮到你们发言的时候会叫你们发言。”

算是暂时压下了食堂职工的牢骚话。

这都是小场面，吴书记见得多了，施施然的说道：

“五星食品被调查的职工也说了，今天中午的长豆是最近一个月炒得最好的一次，今天的评分是总体工作评价的评分。”

“1.43分是很低，就这还是因为不能打0分，不然更低。”

“有些人的心里可能很不服气。馒头和窝头的问题，咱们暂时先不讨论。”

“你们打的菜份量相差极大，最多的一份比最少的那份多了50克，这都1两了。”

吴书记特意询问道：“给顾客打菜，一份长豆本来应该是多少的份量？”

听到数量相差1两，食堂的职工也很意外，确实是有些离谱了。

“差了这么多么？”“50克都出来了，估摸是拿了那种小称称量过。”

“这数量是差的有点多了。”

“难道以后打菜还得拿称来量一下？”“这谁能干得了？”

其他职工可以随口闲聊。

食堂主任可不行，“吴书记，素菜每份差不多四两。”

吴书记疑惑道：“你确定？”

食堂主任硬着头皮说道：“差不多是这样，手轻手重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准。”

吴书记直视问道：“那你们今天的打菜，大多数都是少于四两，这剩下来的菜去哪里了？”

王主任补了句，“买菜的人是分了不同时段过来的，你别想打马虎眼。”

食堂主任解释说道：“今天早上送来的茄子和长豆被虫咬得特别多，好多都要把坏的那部分去掉了才能继续用。”

“每天来我们这里吃饭的人数变动不大。”

“材料不够数了，好些人就买不到菜了，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把每份的量稍微往下降了一些。”

吴书记追问道：“因为生产队给你们从的菜不好？”

食堂主任诉苦道：“就是这么回事。”

“面上的菜看着又好又新鲜，结果中间的一堆烂货。”

李子敬见吴书记貌似要被忽悠了，“吴书记，他这里是在偷换概念。”

“缺斤少两就是缺斤少两，没什么理由的。”

食堂主任不服气了，“那些职工买不到菜能怎么办？”

李子敬回应道：“量少了就给人降价，要不就往菜里多放一些油，这样子不降价的减量才能说得通。”

食堂主任反驳道：“这最后的亏损，你来垫上？”

李子敬驳斥道：“亏损和足斤足两是两码事。”

“你不能因为你进货的菜出了问题，就把责任转嫁给吃饭的顾客。”

“再说了，这些饭菜的定价本来就包含有利润在里面，我就不信了，一整个月下来你们还能亏钱。”

王主任从中缓和气氛道：“亏倒是没亏，也没赚钱。”

李子敬肯定是要打压食堂的气势，“我们自己搞一个食堂出来解决职工和家属的吃饭问题。”

“这里的顾客少了，那肯定也得亏损也得关停。”

王主任顺着话说道：“这就是我向吴书记提议，把食堂划拨你们管的原因。”

食堂主任震惊道：“把我们划给五星食品！这怎么能行？”

王主任安抚道：“你们还是独立的经济核算单位，管理归五星食品管理。”

“刚李组长也说了，他们要是自己搞了食堂，你们这个食堂很可能就要关停了。”

关停后，原先的顾客会分流去附近的其他食堂，比如戏剧学院的食堂。

小单位的人到大单位的食堂搭伙，只要双方单位协商好了，再去粮店那里协调好了粮食供应，基本就没问题了。

公共食堂关停会影响的只是少部分居民，这个能解决；有单位的那些顾客不用发愁没地方吃饭。

不是必不可缺，公共食堂也就没有什么价码能拿出来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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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图，食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