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食品的效益很好，这是附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要是把街道公共食堂整体划归给五星食品，食堂的管理、采购、会计这些人暂时还不知道是否有利。

对于普通职工而言，个人的工资收入严重低于五星食品，把食堂整体划给五星食品更为有利。

现在的安排是人归五星食品管，身份却不是五星食品的人，这等于啥好处都没有。

街道办王主任详细说明相关方案的话音刚落下。

食堂的这些普通职工立马就有话讲了。

“直接把我们划给五星食品嘛！”

“对啊！现在这套劳什子的管理方案真麻烦，我是搞不懂的。”

“去了五星食品要去乡下种田的。”“一年也就半个月，不是事！”

眼瞅着手底下人要叛变，食堂的肖主任急忙道：“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吴书记、王主任最后面肯定是会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着急什么？”

虎着脸把手下人先镇住了，食堂主任又转过头陪笑道：

“吴书记、王主任，他们都散漫惯了，这支队伍不好带。”

吴书记安抚道：“我们也不是没想过把你们合并进五星食品。”

“五星食品接下来要承担几百号人的安置任务，现在又贷了很多钱盖厂房，自身的负担有些重，你们暂时还不合适加入五星食品。”

王主任也劝说道：“有了五星食品的支持，你们食堂自身的盈利也是可以增加的嘛。”

“自己发展好了比什么都好，求人不如求己。”

这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要是吃饭的人多变多了，食堂的效益肯定会更好。

可能还不如五星食品，但是也比现在更好。

作为另一方，李子敬有些明白了，街道办其实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要是哪天五星食品被划归给其他部门了，这个食堂肯定不会跟着划走的。

既有五星食品的几百号人作为基本盘，又能满足辖区部分群众的吃饭问题，还能安置个把比较难安置的人，最终还能有盈利。

没了五星食品，交道口街道办起码还能剩下一家效益不错的食堂。

李子敬倒是无所谓这样的小算盘，只要能解决职工的吃饭问题，其他都好说。

食堂向来是贪污的高发单位，食堂外包了也可以减少很多扯皮的事情。

这次李子敬接手食堂，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账。

不查个清清楚楚，他都没有好的理由动食堂那几个关键岗位的人。

公共食堂的通气会开完了。

街道办继续做食堂职工的思想工作。

李子敬先回了五星食品。

组长办公室，欢声笑语不断。

原来是支书邓长玉回来了。

五星食品作为先进典型，分到了2张杂技团汇报表演的门票。

总共才两张票，李子敬做主把票分给了邓长玉，又提议了小组的其他人在这个月之内可以报销电影票两张，皆大欢喜。

副组长兰杏子对着门看到他了，“李组长回来了。”

李子敬笑问道：“邓大姐，今天的杂技表演好看吧？”

邓长玉的心情显然很好，“特别精彩！好些节目看得我都替那些杂技演员捏一把汗！”

李子敬笑呵呵道：“四支顶尖杂技团联合演出，同台竞技，肯定是会把他们的拿手绝活全都亮出来。”

有的是从国外巡演回来的，有的是全国巡演回来的，有的是进京来表演的，总之都是有绝活的杂技团。

邓长玉可惜道：“就是票太少了。”

没去看的兰杏子那就更惋惜了，“才两张票，要是能有个20张就好了。”

李子敬被她的话逗乐了，“你可真能想！整座剧场也就能坐千把人，我们拿了20张票，其他那些大的单位还怎么分？”

“咱们以后也会变成很大的单位。”

兰杏子转而问道：“公共食堂的人愿意受咱们的管吗？”

邓长玉也问道：“他们没有给你脸色看吧？”

李子敬呵呵一笑，“我不给他们难看都算是给他们留面子的了。”

“食堂的那位肖主任不想被我们管。”

“那几个油水多的位置，我还不知道具体是哪几个人，暂时不清楚他们的态度。”

“普通职工是想整个食堂直接加入我们小组。”

“吴书记和王主任劝他们安心在食堂工作，有了咱们的帮助，食堂的效益以后会变更好的。”

副组长许三妹快言快语道：“大伙心里都有杆秤，知道谁的工作做的好、谁的工作做的不好。”

划拨问题解决了，兰杏子问起了自己的工作，“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查账？”

李子敬随口道：“等会上班了，你们直接过去查账。”

邓长玉意外道：“需要这么急？你昨天还说，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自查自纠，从账本上比较难再查出问题了。”

李子敬把食堂今天少打了份量的事情给众人说了下。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的经营很不规范，很可能有人从中捞了好处，要是运气好，可能从中能查出一些东西来。”

“即使没查出东西，也可以给他们一些压迫感。”

兰杏子最近的午饭都是在公共食堂解决的，所以特别生气，“我的菜也敢偷工减料！我一定要把他们查个底儿掉。”

许三妹出了个主意，“按咱们的支出细则要他们一项一项的过关。”

邓长玉否决道：“咱们的支出细则可能不适用在食堂。”

副组长吴四娣赞同邓长玉的看法，“那些损耗项目不一样，应该是不太适用。”

李子敬确认道：“我们的支出细则不太适用于他们服务行业。”

“我已经想了一个办法，鼓励举报，从内部瓦解他们。”

兰杏子已经有些财务工作经验了，对此很是赞同，“他们这样的餐饮店，一个人很难搞鬼，最容易出的是窝案。”

许三妹直言道：“他们会订立攻守同盟的吧？没有这么容易坦白的吧？”

兰杏子很有信心，“没参与的人肯定会有所怀疑的，我们帮着出头搞大清查，有的是人会举报。”

李子敬含笑道：“下午你带人去查。”

兰杏子点头应道：“嗯！”

邓长玉建议道：“要不多挑两个比较有力气的年轻人一起去帮忙？”

兰杏子摆手说道：“用不到的。”

李子敬也觉得不需要，而且人手紧张，“刚才开会的时候，吴书记和王主任都发了话，谅食堂的人也不敢多事。”

世事难料。

或者说，有的人不搞点事情就浑身不舒服。

李组长正在办公室看报纸呢。

‘闽省大雨加强防汛！’

‘浙省喜雨旱情缓和！’

‘苏省鲁省各地加紧防汛！’

‘云省抗旱栽种秋收作物！’

‘冬小麦主要产区新粮陆续入库！’

李子敬暗自感慨国家大了就是这么复杂，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安保副组长罗少纯快步走入五进院。

“李组长！出事了！”

人还在院子里就开始喊了。

李子敬无奈道：“又出了什么事？”

罗少纯进门说道：“刚才有个街坊跟我说，小兰她们和食堂的人闹起来了。”

邓长玉担心得站了起来，“只是吵架，没打起来吧？”

罗少纯并不清楚情况，“那个街坊急着去厕所，没说太多。我也是先进来跟你们说一声。”

李子敬把报纸随手往桌上一扔，“不识抬举！走！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他们。”

邓长玉怕他生气了出手没个轻重，连忙劝说道：“要是动起手来了，你轻着点！”

李子敬哼哼道：“这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不是很远。

五星食品的几辆自行车没两分钟就赶到了公共食堂门口。

看热闹的路人很自觉的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道。

李子敬看到里面的人虽然剑拔弩张但是没有打起来。

跨进门槛，李组长发话道：“干什么！”

兰杏子告状道：“李组长，他们阻碍我们查账！”

食堂的会计大姐反驳道：“谁阻碍了！账本就在那了，你要查随便你查。”

来了李组长，兰杏子的气势更足了，“不够！我要查所有的单据！”

食堂会计大姐辩解道：“单据也全在那了！”

兰杏子再次强硬道：“不够！现在只有这最近三个月的，以前的也要交出来！”

会计大姐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们没存那么久，一没报销，二没用处，直接拿来引火用了。”

匪夷所思，李子敬问旁边的食堂主任，“肖主任，你们是这样做财务工作的？”

很富态的肖主任回应道：“那些单据留着也没什么用，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拿来烧煤刚刚好。”

李子敬懒得废话，对着食堂的职工说道：“欢迎举报食堂内部的各种违法违规行为！”

“你们要是有线索可以直接举报，也可以写举报信，有任何怀疑都可以。”

肖主任生气的指责道：“李子敬你什么意思！”

李子敬鄙夷道：“肖洋，我就是怀疑食堂的账有问题，怎么了？”

“有哪家单位会像你们这样只保存三个月的单据？”

“哪怕是生产队，全京城能找出第二家，我把这张桌子吃了。”

确实极为少见，肖洋气势弱了下来，解释道：“我们食堂每个月都清账，压根不用一直留着那些杂七杂八的单子。”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李子敬话锋一转，“我私人出奖励，有直接证据的举报，奖励水果10斤，牛肉10斤，活鸭2只。”

有个憨憨的大胖子问道：“能不能把牛肉换成猪肉？”

李子敬笑道：“买猪肉要票，我没那么多票，牛肉有敞开卖的高价牛肉。”

“欢迎大家举报，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

肖洋咬牙道：“李子敬，你真要给我添堵！”

李子敬玩味笑道：“你这话挺搞笑的，我说的是举报食堂内部的违法违规行为。”

“你这么着急，你贪污了？”

肖洋气愤道：“我是食堂的主任，你这么搞，不是明摆着说我贪污了。”

李子敬揶揄道：“你不要把你自己看得这么高，也可能是你昏聩无能啊！”

“你察觉不到底下人的问题，我好心帮你把那些蛀虫揪出来，你还不懂得感恩，看来是挺糊里糊涂的！”

李大组长带头嘲讽。

五星食品的一众人等更是不加掩饰的嘲笑。

“脑壳里装的可能全是豆腐吧！”

“长得肥头大耳，还一肚子草包。”“蠢蛋一个！”

“也可能是故意装蠢给咱们看，掩饰他贪污的事实。”

邓长玉阻止道：“你们少说两句。”

肖洋已经怒气冲上头，用手指指着李子敬说道：“好！很好！”

李子敬可不惯着他，没等对方威胁的话都讲出来，大巴掌先盖了过去。

可能李组长用的力气不小，肖洋直接被打得一个趔趄的摔地上了。

邓长玉连忙拉住李子敬的手，不让他再上前揍人了。

李组长很嚣张的放话道：“老子我最不爽被人指指点点！再敢指着我，我照样打，医药费我出得起！”

不明就里的人要是看到了，李子敬活脱脱一个反派。

肖主任也不是没有人，食堂会计大姐连忙上前关心肖洋的伤势，“肖主任，您怎么样了？”

肖洋抹了一下嘴角，“还死不了！”

一名矮个的食堂男职工叫嚷道：“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去找街道办！去找王主任！”

李子敬威胁道：“小子，我记住你了，之前开会的时候，你就跳得很欢！”

他又转头问刚才的憨憨大胖子，“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憨憨的大胖子说道：“他叫猪肚皮，是我们食堂的采购员。”

旁边人提醒道：“猪肚皮是他的外号，大名叫朱月坡！”

憨憨的大胖子连忙改口道：“对，他叫朱月坡。”

李子敬对着众人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朱月坡不是采购员了。”

矮个的朱月坡嚷嚷道：“凭什么啊！”

不想扯皮，李子敬故意不讲道理，“就凭我的拳头大，我的人多。你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李组长这话让朱月坡准备了一箩筐的大道理都没了用武之地。

食堂会计大姐好似找到了一个攻击点，“大伙都看到了，五星食品的人全是这么霸道的！”

兰杏子很不屑的说道：“我们是理直气壮。”

“各位让一让！”

街道办的姜德龙干事走了进来，打断了双方的争执。

场面有些乱，姜干事询问道：“怎么回事？”

好似见到了大救星，肖洋一伙人找姜干事委屈告状。

听完后，姜干事点头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