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熟人之间开个小玩笑。

交道口治安所的张所长笑道：“哪有什么指示，给你们带了一份协查函，希望大伙多帮忙。”

李子敬松了口气，“我们肯定大力支持。”

“一份协查函还得麻烦你亲自出马，刚刚还吓我一跳，以为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张所长解释说道：“本来是小周过来发的，他早上吃坏肚子了，整个人浑身没力气。”

李子敬略微迟疑的问道：“小周不会是因为喝了加冰奶茶吧？”

张所长摆手道：“不是！是他自己吃凉拌黄瓜吃出来的。”

负责建房的岑大鑫插话道：“我们自己、城东修建公司建筑队的职工，全都有喝加冰奶茶，一点事情都没有。”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有人说，喝加冰奶茶会拉肚子。”

最近比较多这样的闲言碎语，岑大鑫也就有些抱怨。

李子敬劝解道：“吃了冰凉的东西，那些身体虚一点的人会拉肚子是很正常的。”

零售的店多了起来，好些店的卫生状况确实不如之前的那些高价饮食店，身体差一些的可能就会引发肠胃疾病。

“不闲聊了，我先把协查函交给你们，我还得去其他单位。”

张所长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特意挑了一张不太一样的。

李子敬接过协查函，随便扫了一眼，原来是前段时间有人在什刹海那里发传单的事情。

他随手把协查函递给了想看的岑大鑫，“这事都过去半个多月了，现在发协查给我们是不是太迟了？”

张所长提醒道：“你没仔细看，上次是在什刹海，这次是在地坛公园。”

“前天夜里又散发了90多张，气焰有些嚣张。”

李子敬侧头仔细一看，“还真是，我刚没多注意又多了一次。”

“胆子不够大嘛，北海公园也在附近，他应该去北海。”

张所长收拾好公文包，“他要是敢去北海，我们早把这人逮住了。”

岑大鑫边看边说：“这种藏在阴沟里的小老鼠也就是恶心人，他们闹不出什么乱子。”

张所长直言道：“有些群众不太能分辨是非，蛊惑人心的作用还是有一些的。”

岑大鑫不这么认为，“现在大家都安居乐业的，只有少数的那么一小撮人是不安分的。”

“让我碰上了，我非得把他们揍个半死。”

这么有觉悟的人，张所长也不好生硬的批评不该乱打人，“声量大的就是这些少数人，很容易蒙蔽大多数人。”

李子敬接过岑大鑫递回来的协查函，“一两起还好，数量多了确实不太行。”

“要是在农村，一两起也不行。”

张所长接着手指协查函，“第一到第四条的内容可以向职工公布，发动大伙多多提供线索。”

“其他内容，特别是第五条，你们小组干部内部掌握就行了。”

李子敬笑了笑，“明白了。”

“我们的上班之前各个班组都要开个小会，在那个时候传达的效果最好。”

张所长笑着告辞道：“那行，我先走了。”

李子敬接话道：“你有工作要忙，那我就送送你。”

搞治安工作的人观察力敏锐，张所长来的次数不少了，也察觉出他们五星食品迎来送往其实是在暗戳戳的护送。

“你们的生产车间在后头的新厂房，这样你也要陪我一起出去？”

李子敬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今天我轮休，还跑去开了个会，刚才回来的时候走的侧门，还没在大门口签字登记。”

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张所长也就懒得计较了，“通报国际形势的那个会？”

“就那个会。你们更早通报了是吧？”李子敬闲谈问道。

张所长边走边看建筑队的施工，“也没比你早多少，我们是昨天下午开的会。”

“目前这个形势不太乐观啊。”

李子敬心烦被一些国家占便宜，但是没有悲观的看法，“打铁还需自身硬。”

“只要我们自己把国家建设好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国家自然知道我们的路子才是对的。”

张所长赞成道：“你这话说的很对。”

“不过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也需要时间，短期内还是会比较困难。”

李子敬乐观得很，“短期内肯定不会彻底闹翻，被他们言语攻击而已，这么一点压力我们肯定能顶住。”

张所长接触的群众比较多，对群众的反应比较了解。

“有些人会动摇信心，也会对我们现在做的工作感到迷茫。”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子敬了解到的情况也差不多这样，“也是。先把发传单的那些人清理干净。”

信心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十分重要。

大门口。

李子敬和娄晓娥一起把张所长送走了。

“张所长说是送协查函过来的，要亲自交给你。什么协查函还不能让我转交？”娄晓娥好奇问道。

李子敬直接把手里的纸递给了她，“除了第一到第四条，其他的内容不要说出去。”

一问就给，娄晓娥很开心的接过了协查函，“我嘴很严的。”

李子敬微笑道：“知道你嘴巴严实，才拿给你看。”

才看几行字，她就很是震惊，“这么厉害！”

“居然连写传单用的毛笔和墨水是什么牌子、款式的都能知道！”

李子敬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国家什么样的能人会没有？”

娄晓娥随口道：“好多案子没破，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查案子也就那样，原来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李子敬明着说道：“特别重视的案子才能有这样的侦查力量，普通案子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

街道办王主任丢了自行车（车找回来了），许大茂回家路上被人套了麻袋，这些都不了了之的成为了一份份文件档案。

娄晓娥小声念了出来，“被开除下放或者下放回流的，没有考上学校或中途勒令退学的，没有正当职业的，支援外地不去受到批评或已经去了又自动离职回来的。”

“这四类重点怀疑对象，五星食品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吧？”

李子敬刚才在院子里没有认真看的原因就是这个。

经验丰富的他是直接先看后面的内容，看协查函要找什么样的人，五星食品没有这四种人，他也就没多上心。

“四类重点怀疑对象都是没工作的，我们五星食品当然没这样的人。”

李子敬特意叮嘱道：“你念出来的这条真不能说出去。”

娄晓娥又一次保证道：“我嘴很严的。”

“不过前面四条也太宽泛了，很不好找人吧？这第五条好像也没什么的，一起公布了，不是更容易抓到人么？”

李子敬稍稍解释道：“抓人可以慢慢抓，只要罪犯还敢再犯案，我们迟早能抓到人。”

“第五条的内容要是公开了，在群众中的影响不大好，所以只合适内部掌握。”

娄晓娥疑问道：“张所长到处发协查函，那不得大伙都知道了。”

李子敬也免不了会嘚瑟，“其他人看到的协查函跟我们这张不一样，没有这个第五条。”

娄晓娥美目流转，“因为你老帮他们抓到人么？”

“聪明。口头表扬一次。”李子敬玩笑道。

门口的街上，恰好有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挎着一个小包包路过。

娄晓娥随意扫了一眼，本没想理会，又转头多看了一眼。

她往李子敬身旁多靠了一步，小声说道：“我听兰杏子讲，路上那个穿裙子的女人和两三个男人不清不楚。”

李子敬不由得多瞄了两眼娄晓娥讲的穿裙子的女人，走起路来摇曳多姿，只看到一个侧身，身材不错。

娄晓娥娇嗔道：“你看什么呢？”

李子敬收回了目光，“不是你自己暗示我看那个女的么？”

“我又没叫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娄晓娥接着鼓动道：“那个女人的生活作风不好，要不你管一管吧！”

李子敬反问道：“她是干部么？干部我就管。”

“普通人我就懒得理了，这种破事是她老公该管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娄晓娥瞟了眼已经走到三叉路口的女人，“兰杏子只说她老公死了还没半年时间，没特意说她是干部，应该不是干部。”

李子敬很是无语，“没老公的！那人家爱咋咋滴。”

“别说两三个男人了，就是她有二三十个男人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我才懒得管这种破事，你不会以为我很闲吧？”

娄晓娥不是无事生非，“你上次抓生活作风不好的人，不是立功了么？就是抓奸的那次，你抓了她又可以再立一次功。”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子敬脸露笑容，“这种功劳，咱们不要。”

“那次我其实也是不想管的，恰巧碰上了，不管不合适。”

“感情的事情很复杂，外人很难知道双方的对错，还好上次没抓错人。”

娄晓娥疑惑道：“这有什么难分辨对错的？”

李子敬耐心说道：“上次那回，如果女的是忍不了家里男人的打骂，男的也是忍不了家里女人的辱骂。”

“两个受伤的人走到了一起，我把他们抓起来。”

“我就相当于帮了搞家庭暴力的那两个，语言暴力和动手的暴力以后都会更加肆无忌惮。”

“你说我心里是不是会有些不得劲？”

娄晓娥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要是真心想在一起，可以离婚了再结婚的啊！”

李子敬顺着她的话头说道：“你说的对。可惜这婚有时候不是那么好离。”

“不说这事了，兰杏子怎么认识刚才路过的那个女的？”

娄晓娥回答道：“刘贵珍告诉兰杏子的。”

“好好的卫生员不搞本职工作，尽搞些八卦，我要找个机会批评一下刘贵珍。”

“批评刘贵珍做什么呀？可能是刘贵珍家附近的邻居，闲聊天就聊到了。你这次能不能不要批评她？”

“行吧。你不要跟她们学，不然也跟着变得八婆起来了。”

娄晓娥嘟囔道：“你这人真没劲！”

李子敬懒得理她小抱怨，“看完了吧，我拿进去给吴四娣她们看了。”

娄晓娥把协查函递给了他，“张所长不让我转交，我才好奇了下，我还以为是了不得的机密消息。”

李子敬随手把协查函卷了起来，“其实这就是机密。”

“一些文件和刊物不是谁都能看的，有层级的，下次开会学保密条例的时候你也可以跟着学学。”

娄晓娥惊讶道：“我也能参加吗？”

确实可以，李子敬肯定道：“你的个人成fen有些小问题，但是参加职工的学习会还是可以的。”

娄晓娥离婚回了娘家，个人的身份也就重归娄家。

娄家虽然是资笨稼，不过，娄家是有小汽车的，这说明是我们要团结的对象。

小汽车不是谁都能有的，是需要享有一定的待遇的，娄父应该是在工商联之类的地方挂了个职务。

娄晓娥父亲也就有资格可以看很多文件，可能比李子敬看到的都更全面。

比如我们和苏国正在闹矛盾，为了解除这些需要团结的对象的疑虑，就有专门向这些人通报其中的内情经过。

当然，其他小喽啰们还是啥都不清楚。

至于李子敬把协查函交给娄晓娥看还说是机密文件。

一是让她不要到处讲以免闹出风波；二是糊弄她让她开心下，离了婚的人嘴上没说，心里应该是比较苦闷的。

这种协查函，算不得机密，企事业单位、街道办等等知道相关内容的人数众多。

等抓到了真凶，那就更不是秘密了。

技术助理莫家芬小跑到门口，脸上高兴得不得了。

“李组长，微生物所陈研究员打了电话过来，检验结果出来了，小批量味精实验成功了。”

李子敬脸上也充满了喜悦，“我们的运气不错！试了两次就试生产成功了。”

莫家芬笑道：“陈研究员的方案好，不需要中途添加尿素，发酵罐不容易被杂菌污染，成功率比较高。”

娄晓娥夸了句，“你们这些天也挺辛苦的，一天到晚24小时都要盯着发酵实验。”

李子敬赞同道：“晓娥姐说的没错。”

“你们立大功了，不仅仅是为我们小组立功了，可以说是为国家立的大功。”

主要功劳肯定是微生物所陈研究员，但是他们五星食品作为小批量实验的单位，在功劳簿上也会有一笔。

特别是他们这里的实验数据，将会发给全国的相关研究所、味精厂、酱油厂等单位所共享。

非常露脸的一件事。

为国立功，莫家芬的笑容更胜了，“我也没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