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院的管事大爷王大爷不乐意了，“怎么不能有个准数？”

李子敬连珠炮的发问道：“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征集意见，我们连每家每户的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都还不知道，怎么能替人做决定？”

“有些在东直门外上班的人，他们也可能会想住得离单位更近一些，少了上下班的时间，要不要满足这个要求？”

“又或者有的人可能刚好趁这个机会搬去城西还是哪里住，要是有合适的房子的话，我们肯定是会支持的。”

“您这里不要急！等晚上那些上班的人回来了，我们会过去找大伙征集意见的。”

王大爷辩解道：“我没着急。”

“年轻人的想法可能跟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情况也是要考虑的。”

李子敬没有反对这个要求，“您说的没错，所以您啊先回去开个家庭会议，让孩子们知道您的想法，让他们按您的想法来办。”

王大爷强调道：“这就不是我一个人遇到的问题。”

李子敬顺着话头说道：“其他大爷大妈也一样，每家都是开家庭会议做决定。”

王大爷不满意他这种敷衍的解决办法，“这就又变成年轻人说了算了。”

“我的意思，你们这里先找那种一整个大院的。”

李子敬打断说道：“我们不可能插手家务事。”

“刚说了，先征集大家的意见，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每家每户的要求。”

面对油盐不进的李组长，王大爷悻悻的回去了。

副组长高二红带着王大爷出了五进院的院子。

李子敬拉开椅子坐下休息，“希望不要有人提太离谱的要求，大家和和气气的把这个事办好了。”

邓长玉不确定的问道：“街道办也参与了的，应该没有那么不懂分寸的人吧？”

许三妹向来是直言直语，“敢提太离谱的要求，我们就不搭理他们。”

“我们直接找每家每户谈，搞各个击破，先把要求简单的住户安置好。”

“剩下要求比较高的住户就是不顾大局的人了。”

“不需要我们自己出面，街道办都会帮忙做工作要求剩下的住户搬走。”

许三妹说的没问题，这也是李子敬敢弄出一个换房方案的底气，想闹也需要有人支持。

单个住户的闹，不仅街道办会上门做工作，甚至住户所在的工作单位都会参与劝说。

不搬的住户压力是很大的，因为工作单位真的有办法可以拿捏当事人，像是评优评先评工资，都是立刻能感受到的损失。

晚上的时候，五星食品和街道办的人一起去隔壁大院征求意见。

邻居们更关心的是新房子的居住面积和居住条件，大多数人对能不能继续同住一个大院并不是特别在意。

只要不是要求住在一起，其他条件都比较容易做到，五星食品也就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子敬都在忙这个事，总体而言较为顺利。

8月8日。

大雨一直下个没停。

2-8日，邢台獐弥测量站测得7天降雨量2050毫米，一直到几十年后，还是内地的最高记录。

昨天，保定完县司仓村24小时降雨量704毫米。

平常一整年也就500毫米，这一天的量就比一年还多了200毫米。

今天，这股降雨带的中心飘到了京城。

下午3点。

李子敬正在给胡家沟种植基地打电话。

“邱昌吉吗？”

“李组长，我是邱昌吉。”邱昌吉特意跑到胡家沟生产队接电话。

李子敬命令道：“你们所有人今天不要回城了，今晚就住在种植基地。”

通话质量不怎么好，邱昌吉在电话里确认的问道：“今天不要回城了是吧？”

李子敬再次说道：“不要回城，看住我们的种植基地。”

邱昌吉这下是确定清楚了，“组长你放心，种植基地这里没有问题。”

“我们的地势比较高，排水很顺畅，目前还没有积水。”

之前为了减少土方工程量，搞的是渠中渠，平常使用的是中间的小水渠，现在大水蔓过了小水渠，还有两边预留的大渠。

李子敬关心问道：“猪圈、鸡圈、鸭棚这些呢？”鸭子虽然不怕下雨，鸭棚要是塌了，鸭子会跑了的。

邱昌吉回话道：“我刚刚去检查过了，全都没问题，鸡也没有淋雨。”

“那就好。你叫大伙不要担心家里面，我们会替他们安排好的。”

“好的，我会跟大伙说的。”

李子敬最后叮嘱道：“要把大伙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

邱昌吉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们在城里也多注意安全。”

确实要注意安全。

今天的雨很大。

五星食品有运输小队，对城东、城西、朝阳北边的一大片区域的实际情况了解得比较清楚。

好些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已经积水蛮严重了。

城东、城西以前住的都是王公大臣、达官显贵，是排水设施比较好的区域。

城南的崇文、宣武排水设施就不太行了，积水肯定会更严重。

被水泡着的平房是比较危险的，土墙不用说，砖包的土墙也一样有危险。

京城的房顶不是南方的那种楞上盖瓦的简单房顶，是铺了几层泥灰的很厚重的房顶，要是渗水严重也可能会把房顶压塌了。

挂掉电话，李子敬看了下手表时间，“早班的人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跟她们说，住同一个大院的人结伴回去；单独住的，由运输队的人组织起来一起回去。”

副组长吴四娣疑惑道：“也就是雨大了一些，不至于要护送回家吧？”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人也是很疑惑的眼神。

李子敬解释说道：“目的是帮她们看一下房子漏水严不严重。”

“有住同一个大院的人，起码有个帮衬；单独住的人又没有电话可联系，我们两眼一抹黑。”

“运输小队的人组成几支突击队，负责上门检查房屋安全。”

“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心中也有数，后面能够多照应着点。”

原来如此，众人心里的疑惑解开了。

邓长玉补充道：“上晚班的人也到了，登记一下她们家里的情况，帮她们看着点家里。”

许三妹很是支持，“一直下这么大的雨，即使上着班也会惦记着家里面，这样做能安大伙的心。”

“特别是在种植基地的10多个人，他们肯定更担心家里。”

吴四娣接话道：“这雨很可能一直下到天黑，趁现在还能看清楚多检查一下，待会儿天黑了看不清楚。”

说到天黑，邓长玉又提议道：“不是住在交道口的人，6点半下班后让他们直接回家算了，不用再来上晚上的班了，免得晚上回家看不清楚路。”

现在的天色已经比较昏暗了，而且由于供电局的限制不能开机器设备，本来主要做一些洗刷、打扫之类的杂活。

李子敬赞同道：“少几个人影响不大，我看可以。”

兰杏子就是住的比较远，“晚上有路灯，可能比现在还更亮堂呢，用不着吧？”

邓长玉提醒说道：“你回家走的都是大路，住的还是楼房，小巷子里的路灯今天不好说。”

兰杏子以前同样住在交道口，“也对。”

这时候又体现出楼房的优势了，公共服务设施齐全。

房子也比较新、渗水的少，即使渗水也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墙倒屋塌。

这时候的人不爱住四合院平房、喜欢住楼房不是没理由的。

小组的命令下达后，运输小队组成一支支突击队。

答应了会帮在种植基地的职工照顾好家里，李子敬亲自带了一队人，按着人事登记的住址一一登门查看。

交道口这一片排水还算是比较好的，没有紧急情况。

等他回到五星食品，娄晓娥还没有回家。

李子敬让突击队的人先去里面休息，他自己在大门口等其他突击队的人回来。

“我安排两个人送你回家？”

娄晓娥客气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家没多远，没事的。”

李子敬再次劝道：“你刚也看到了，今天小组里的人都有送，不是给你搞的特殊。”

娄晓娥心里很清楚，单独送是很特殊的照顾，小组其他人的送是帮着查看家里房子漏水问题，没有单独送人回家的。

至于李子敬只是派人而不是亲自送，这是肯定的，作为组长，这时候不能轻易走开。

被人关心了的娄晓娥心情很好，笑吟吟道：“真的不用去麻烦他们。”

“他们在你手下做事情真好，什么事都替他们考虑好了。”

李子敬实话实说：“除了之前做卷烟的那几十个人，大部分人都是街坊邻居，这才送得过来。”

“要是他们全都住得东一个西一个，我就是有心也无力。”

娄晓娥笑着夸道：“那也是有这个心了。”

李子敬闲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娄晓娥把封面展示给他看，“是一本小说，《三家巷》，一代风流的第一卷。”

李子敬接过来随便翻了几页，小声说道：“小说你最好还是在家里看。”

娄晓娥诧异道：“这书是在新华书店买的。”

李子敬明言说道：“有些小说现在暂时没问题，可能过些时候就有问题了。”

“你的身份比较敏感，这里又是人来人往，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的老职工其实没多大问题，他们不怎么喜欢看全是字的小说，虽然是大人，但也像小孩子一样更喜欢看小人书。

李组长防的是很快会来的那些年轻职工，那些人肯定会找娄晓娥借小说看。

不借是不可能的，借了很可能就会整出一些事端。

李子敬提前把这个隐患堵上。

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娄晓娥也知道这又是为了她好。

“嗯！我以后在这只看报纸和杂志。”

李子敬把书递还给她，“报纸、杂志都不贵，花不了多少钱，可以多订一些。”

娄晓娥是比较信任他的，也佩服他的见识，问了一件私事寻求他的建议。

“子敬，你说我能不能买一套房子？”

李子敬奇怪道：“你买房子做什么？”

娄晓娥坦言道：“我妈要是唠叨我烦了，我也有个去处。”

“那啥，你离婚才一个多月，怎么也得住上两三个月了你妈才开始唠叨吧？”

“离婚之前我就回去住了一个多月了啊。”

李子敬想到几十年后大学生回家也就几天时间就变得被嫌弃了，两个多月算很久的了。

“好吧。她都说些什么了？赶你出门？”

娄晓娥对他没什么不能说的，“想给我找对象了！我现在过得好好的，我才不想找。”

李子敬附和道：“是有点太急了。”

“不过你家都有别墅了，你买了房子也要交给房管所经租出去啊？”

娄晓娥不是瞎想的，“我的户口现在还没迁回我爸那里，我自己单独一个户头的话，我自己住的房子就不用经租了。”

李子敬点点头，“房间数量不多的自住房，确实不用拿去经租。”

娄晓娥见他点头了，知道事情没问题，“之前我就想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宅子。”

“买危房重建的事情看着挺靠谱的，我也就跟着琢磨了一下。”

即使不靠家里的资助，娄晓娥明面上的私己起码有1000多块钱，买城区的一两间面积不大的平房毫无压力。

李子敬支持道：“你要买危房也行，木材、砖瓦这些建材能难倒一般人，肯定难不倒你爸你哥他们。”

娄晓娥笑道：“你说行，那我就让我哥帮忙操办了。”

李子敬叮嘱道：“买房要注意邻居，邻居不好会不得安生的。”

娄晓娥仔细说道：“我看中的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离我家不是很远。”

“原来是一所私立的补习学校，前两年停办了，可能是想等着复学，这两年一直空置着。”

“也没见主人家用心维护，那房子变得越发破烂了，我估摸能盘下来。”

李子敬不由得刮目相看，“胆子不小啊！敢住独门独院。”

娄晓娥得意道：“我才不会胆小。”

“再说了，独门独院的边上也是有邻居的，有事情了喊两声，人家也会帮衬一二。”

李子敬随意道：“你乐意就行。”

“不过你又要自己打扫卫生、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了。”

娄晓娥早想好了，“我可以请保姆的。”

大小姐的想法跟他这种土包子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李子敬真心实意的说道：“我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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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1：61年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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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2：61年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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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3：45年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