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配料的收入大幅下降，罐头的扩产很保守，味精的扩产更慢。

五星食品8月份的利润相比7月份下降了1万多元，9月也有很大的可能还会下降的。

李子敬挑了挑眉，“不会再降了。”

“我上午接到了电报，我们从南方采购的仙草已经上了火车，我们的罐头产能可以放心的扩产了。”

岑大鑫喜形于色，“这就好啊！去了一块心病。”

“奶茶配料的钱越来越少，罐头的钱再不顶上来，咱们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

许三妹也放心道：“咱们自己种的仙草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了。”

“南方的仙草再不来，咱们的罐头就不是增产是要减产了。”

“这就浪费了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那么一点点的生产任务。”

货源的波折，邱昌吉现在特别信奉自力更生，“求人不如求自己，还是得咱们京城自己种。”

“等他们南方也开始生产仙草冻罐头，可能到时候又不给我们供货了。”

李子敬啧了一声，“你接待的时候，多找一些愿意种仙草的生产队，和他们签订合作协议。”

“今年冬天我们再准备一些小的温室用来育种，明年开春给那些生产队提供苗种。”

邱昌吉去年为这个事白跑了好多地方，有些嫌烦，“干脆全都我们自己种好了。”

“用拖拉机开荒的效果应该挺好的，咱们再用竹筒水渠引水，再多找些地方，有足够的荒地让咱们开垦的。”

李子敬否决道：“让生产队去种。”

人手不足，地盘也不是那么容易租到，而且他还想薅点善功。

岑大鑫附和道：“全都我们自己种，要种好几百亩地，轮作又要几百亩，咱们哪里管得过来！”

许三妹跟着说道：“咱们的味精车间扩产也需要人，现在就有好多事情要做，咱们的人手已经不太够了。”

李子敬微笑道：“三妹姐，你这话不要被市里的领导听到了，不然领导会说他们那里还有好几万人没办法安置工作。”

许三妹也知道这个事，城里的工作安置现在是众所周知的大难题。

工作岗位优先照顾家庭比较困难的人、独子独女、身体有些状况的人等等这些不合适去乡下的人。

学校和街道办、宣传、劳动等部门正在做工作，希望有文化的青年人能够主动去农村参加农业生产。

《九百多高等院校毕业生献身农业，成为京郊农村技术骨干》。

《热情关怀回乡下乡的知识青年》。

《到农村去》。

宣传部门的工作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开始发力，每个月都有发这方面的文章。

号召城市里的各方面人才去支援农村的农业技术、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等等方面的工作。

农村这时候除了缺少壮劳力，更缺的其实是这些专业技术人才。

前几年，有些生产队没有自己的社员能计算工分，以至于记工分、分红、分粮还得靠生产大队的人去支援。

缺少专业人才，这也是之前会把一些生产队合并的一个因素。

又比如小学老师，很多人的能力是不及格的，他自己都念错了，教出来的学生能念对那真是见鬼了。

教学质量也就一塌糊涂，小学升初中10%以下的升学率，初中升高中也是10%以下，高中能考上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这样的师资力量下，农村出来的学生能考进大学，学生本人除了天赋异禀，自身付出的努力也绝对是远超城市的学生。

所以在70年代以前，大部分生产大队是欢迎城里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青年前去插队的。

这一批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也的确极大的提升改善了农村的教育、文化、卫生等各个方面的水平。

进入70年代的那几年，就不是很欢迎了。

不只是因为村里的小孩长大了不缺劳动力了。

社办初中、高中普及，这些毕业生也算是小半个文化人，有自己人了肯定不需要外人。

还因为之前已经来了一大批人担当了生产队长、工分记分员、小学老师、兽医、卫生员、电影放映员之类的技术岗位。

新下来的人并没有带来新的东西，反而要参与分配集体的钱粮物资。

设身处地的想，这种情况要人打心底欢迎是比较难的。

同时，城里面的人也不太愿意去了。

之前60年代，不是说单单下去当一个普通农民的，好些人去乡下是有想法的。

知道种田很辛苦，他们是怀揣着一颗改造艰苦的自然环境、建设一个全新的农村的想法。

他们觉得是在做一件很光荣的事情的。

70年代，好些人单纯的认为是去种田了，没有了那种特别的力量，也就各出奇招躲着不去了。

60、70年代，两批人的内在想法是不太一样的。

五星食品的新职工参加垦荒，也是有一些些自力更生、勤俭建厂的意思。

李子敬给开垦荒地的小年轻们鼓了一番劲，他又急急忙忙的回城了。

他还得参加学习会议，他和涂筠梅午饭的时候聊的那个‘二评’的学习讨论会。

这种会议其实就是让大伙心里有数，上面已经决定好了，以后就要这样做了。

有些人有不同意见的，你自己先保留，事情呢先按决定好了的方向去做，做了不好后面再来改正。

现在的工作模式基本都是这样。

开完会。

李子敬回到五星食品大门口。

娄晓娥兴冲冲的说道：“你知道吗？兰杏子和卞淑娟都怀孕了！”

李子敬很是无语，“她们又没跟我讲，我怎么可能知道。”

娄晓娥羡慕道：“真好，两个人都怀上了。”

副组长高二红补充道：“卞淑娟是她自己发现的。”

“兰杏子她自己还不知道呢，她跟刘贵珍问一些事情，刘贵珍察觉到的。”

这个话题有点远，门房沈万才搭不上话，站旁边凑个人数。

李子敬点点头，“刘贵珍这个卫生员还算称职。”

娄晓娥不太乐意了，“人家刘贵珍挺靠谱的好不好！”

李子敬敷衍道：“靠谱，很靠谱。”

“这是好事，但咱们的工作可能有点麻烦了，怀孕了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给她们安排工作了。”

高二红接话道：“卞淑娟的工作应该影响不大，兰杏子的工作有些多了。”

李子敬想到的也是兰杏子，“我现在倒是希望高中毕业生早点分配给我们了。”

“从里面挑一些人，给兰杏子配上能力比较强的统计员、成本核算员、工资核算员这些人。”

“带这些新职工一段时间熟悉各项工作，她以后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统计员的工作内容是做各种数据报表，五星食品向上报告的材料很多，真需要一个专职人员。

两个核算员其实是会计，负责核算往来账，也负责计算和发放工资。

五星食品现在已经有三个会计，一个负责工会互助金兼职负责了3号食堂，另外两个能力不太能跟得上，后面会转任定额员、抄写员。

财务室的工作多也是因为五星食品的财务工作比较规范，账目审核次数较一般企业多，确保财务会计人员的互相监督。

年龄相仿，娄晓娥和兰杏子的关系处得比较好，“新来的人要先学职工手册，接着车间干活10天，下乡干活半个月。”

“等这些事情做完都11月了，还得带他们熟悉工作，他们哪里还来得及给小兰帮忙。”

“应该是现在就要安排人手帮忙。”

李子敬解释道：“刚刚怀孕，问题不大，以平常心对待刚怀孕的人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娄晓娥这次不信他的话了，“你又不懂这些！”

李子敬很想说你才不懂，他决定嘴上留情，“你这么关心兰杏子，那你去帮兰杏子好了，反正你算账也是个中好手。”

娄晓娥哼哼道：“我帮就我帮。”

“不对，我又上了你的当！你本来就想让我帮小兰的吧！”

李子敬哈哈笑道：“我可没叫你，你自己主动的，帮兰杏子的事就归你负责了。”

娄晓娥嘟囔道：“老是忽悠我干活。”

高二红觉得有趣，笑着安抚道：“晓娥你是心肠好，不然你不会上他的当。”

专职门房沈万才全程陪着笑脸旁观，没有掺和多说闲话。

不像高二红觉得没什么，沈万才觉得李组长和娄晓娥很像是在打情骂俏。

娄晓娥在大门口这里待着看报纸、看杂志的时候会喝茶，她的为人又很大方。

沈万才包括之前的副组长罗少纯自然是沾光了，喝了人家的好茶也就嘴短。

五星食品的后院。

兰杏子看到李子敬回来了，“李组长，上班路远的职工交通费用补贴，我已经审核好了。”

李子敬含笑道：“这个事先不着急。”

“我得先恭喜你！”

兰杏子还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在门口听二红姐说的吧。”

李子敬接过补贴单子，“娄晓娥说的，她看起来比你还高兴呢！”

“说你的工作比较繁重，咱们这暂时没人能帮你，她要来帮你打下手。”

兰杏子心里暖暖的，高兴道：“晓娥姐总是这么热心肠。”

“应该不用麻烦到她，我自己能忙得过来。”

李子敬说道：“你先不要推辞，让她帮你打打下手还是比较好的。”

“类似交通补贴这样的事情还很多，像是托儿补助费、洗理卫生费这些一大堆的项目。”

“最近财务室的工作挺忙的，晓娥她算账还可以，不会帮倒忙。”

这些就是五星食品在罐头成本上新增的部分支出项目。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项由人提供的服务是免费的，当事人没出钱也必然是由其他人付了钱。

各种福利待遇是要用钱来支撑的。

企业提供这些福利，其实全都是企业的成本。

李子敬去年给职工画大饼，说要把五星食品生产合作小组升级为国营企业。

企业归属方面没能升级，工资福利待遇朝国营企业看齐了，不打折扣的执行。

大伙想要的其实就是这些工资福利待遇。

李组长也算是把这个大饼给兑现了。

晚饭后。

95号四合院。

邻居们还不知道卞淑娟怀孕的消息。

一般在三个月内，当事人即使知道怀上了也不会到处讲。

包大爷奇怪道：“黄金球，你今天是捡到钱了？”

阎埠贵也调侃道：“没听到有什么好事，只能是在路上捡到钱了。”

乐得找不着北的黄金球打个哈哈说道：“我在想今年国庆节我上的是中班，不是晚班也不是白班，值得开心一下。”

这话毫无可信度，陈文茂没有揭穿，“我听说，五星食品这次国庆节吃羊肉面和牛肉面，还要发月饼。”

黄金球确认道：“1号中午吃牛肉面，2号中午吃羊肉面，这两顿是国庆加班的午饭，由他们的3号食堂负责煮。”

“2号刚好中秋节，每人发两个大月饼带回家，他们自己没时间做月饼，请的城东粮食局家属消费合作社帮忙操办。”

阎埠贵有些眼热，“这个消费合作社以前帮五星食品卖罐头，现在帮忙卖味精，跟着五星食品也赚了不少。”

黄金球强调道：“生产味精的粮食还是粮食局帮忙协调的，他们两家单位也算是互通有无的协作。”

包大爷有些感慨的说道：“子敬的办法就是多。”

“之前的仙草冻，好些人说天冷了没人吃，他马上想出来一个热奶茶。”

“等天气转暖，又有好些人说热奶茶要没人喝了，他又弄出了加冰的奶茶。”

“罐头一开始也没人看好，大伙觉得他们没办法找到铁罐子，他搞玻璃瓶的罐头。”

“玻璃瓶的弄出来了，产量也不容易上去，毕竟盖子还是要用到那个铁皮，他又把罐头弄进计划指标里了。”

“这次新整出来的味精，我在附近溜达的时候打听过了，没有人不看好的了，大伙一致看好。”

陈文茂笑着说道：“做成的事情多了，大伙自然会信子敬他能办成。”

黄金球自认为眼光独到，嘚瑟道：“他们是看走眼的次数多了，不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了。”

当时李子敬的合作小组才6个人的时候，黄金球主动找街道办要求安排老婆卞淑娟参加五星食品。

一个沉默寡言的家庭妇女，没什么出色的能力，就因为参加的早，混到了一个副组长。

整个家也从领补助的困难家庭，一跃为月入130元以上的高收入的家庭。

知道底细的人要说不羡慕，那只能是少部分心态好的人。

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黄金球纯粹是走了狗屎运，也觉得李子敬这人真够意思，有好处不会落下自己人。

阎埠贵酸溜溜道：“最早的时候，我也没看走眼。”

包大爷劝道：“你家已经有两个上班的了。”

“你家老大现在一级工，明年二级工，过两年升三级工，也不会差。”

阎埠贵心道差了几十块钱呢，不过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黄金球闲扯道：“连傻柱都心动了，他说3号食堂不属于五星食品，不然他肯定申请调职过去。”

阎埠贵也听傻柱讲过这个事，“傻柱他就是想去，子敬估摸也不想收他。”

陈文茂突然提醒道：“三大爷，居委会的马大姐来了。”

阎埠贵转头看向二门的方向，起身开口道：“马大姐您来了，这么晚了，是有着急的事么？”

熟门熟路，马大姐走的快，已经走到近前了，“8月初的暴雨让外省好些地方都遭了难，好些人跑进了城里，咱们京城也有。”

“有个别人随意的抓吃抓喝，还有一些小偷小摸的，影响有些坏。”

“区里刚刚下了通知，大伙撞见了沿街乞讨的人，要立刻报告给治安所。”

阎埠贵答应道：“我明白了，待会我就通知大院里的每家每户。”

马大姐很忙，说完就走，“那行，我再去下一个大院通知。”

阎埠贵送了两步意思意思，“您慢走。”

等马大姐出了二门，黄金球开口道：“我听我厂里的同事讲的更严重，有人是直接爬上汽车偷粮食的！”

包大爷的消息多，“你这还不算多严重的，还有杀人抢劫的呢。”

陈文茂震惊道：“这么严重！包大爷您从哪听来的？”

包大爷直接说道：“咱们这附近的那个‘胡保长’，他跟人说是从他儿子那听来的，我刚好遛弯路过也听到了两句。”

“就是那个保外就医的？”阎埠贵的话里透露着一丝质疑。

包大爷补了一句，“他儿子是采购员，应该不是胡编乱造的闲话。”

“再说了，他要是敢胡说八道，交道口治安所肯定会找他算账。”

很有说服力，连阎埠贵都相信了这个理由。

陈文茂追问道：“您没多问一句，是在哪抢劫杀人的？”

“我没问。”

包大爷接着撇清关系，“我跟他不熟，我也不想跟他扯到一起。”

这还是之前卖收音机的时候，听了李组长的劝告，离这类有问题的人远一点。

黄金球对陈文茂说道：“你要是担心，等会子敬回来了，可以找他打听，他经常开会可能知道一些。”

包大爷浑不在意道：“咱们这离京城火车站老远了，离永定门、丰台火车站那就更远了。”

“没几个人会跑到咱们这一片来的。”

阎埠贵怼道：“西直门火车站离咱们这儿没多远。”

包大爷没有忘记这个有客运的火车站，“西直门那个火车站不一样，打那儿来的人是张家口、蒙省、晋省的人。”

陈文茂沉吟道：“我觉得还是要提高一些警惕。”

“马大姐这么晚了还来通知大伙，看到了就要理科报告给治安所，这说明事情不太简单。”

陈文茂这话逻辑上没毛病。

黄金球赞同道：“你这说的有道理。事情要是不严重，区里不会特意通知大家的。”

阎埠贵刚才只是想怼老对手包大爷两句而已，越听越觉得有危险。

“看来还真得注意了，我这就去跟大伙说！”

包大爷也被说服了，“照这么讲，是要提供警惕！”

也不怪这些人会多想，他们都是经历过40年代的人，见识过一些个别逃荒的人的所作所为。

仓廪足而知礼仪。

仓廪不足，那就不太好说了。

流动的人员，可以打一枪换一地，无牵挂，成本低，更会做一些无所顾忌的事。

典型例子就是在港城叱咤风云的大圈帮。

本地帮派敢做的事情他们敢做，本地帮派不敢做的事情他们还是敢做，这些小团伙使用的手段也是相当的生猛。

马大姐通知的是普通四合院，李子敬的五星食品自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还是他们这一片的片儿警小周亲自上门通知的。

李组长的应对措施很简单，在二进院的新厂房楼顶设置一个观察哨。

很快就是中秋国庆了，这是他们原本准备开展的工作部署。

有多次立功的成绩，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们晚上有观察哨，哪怕没人在上面盯着，附近的人都不太敢惹是生非。

当然了，无知者无畏。

这种威慑力只能对知道的人起作用，对不知道人就不起作用了。

李子敬对这件事情不太上心。

一是他没有相关的经历，二是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

他不仅要管好厂里的生产，还要接待好那些来参观学习的人，还得盯着厂子里的人有没有胡咧咧乱讲话。

外面的事，他也在关注‘全国对外贸易计划会议’。

这个会是计委、经济委、财贸办公室和对外贸易部一起开的。

‘今后组织出口货源工作的指导...应当是：大力发展适合对资本..市场出口的商品的生产，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增加花色品种，以适应资本...市场的特点。’

算是给今后的外贸出口工作定下了基调。

这是很关键的。

定调了要大力发展同‘西边国家’贸易，很多工作就能更为方便的推进。

特别是要‘提高产品质量，增加花色品种’，这简直是给五星食品量身定做的。

仙草冻罐头、微生物发酵的味精，这两样都是很好的出口产品。

五星食品的人跑计划内的生产任务如虎添翼。

只要把生产任务跑下来了，相应的原材料自然会有相关部门帮着解决。

五星食品后续只需要和协作单位捋顺供应关系，可以安心的搞生产，不用多考虑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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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76年或77年，罐头厂和生产大队签的《建立原料生产基地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