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经济调节经济的核心办法其实和市场经济一样是通过收益来调控。

这个收益可以是利润，也可以是一些奖励。

共筒富裕的最终目的是要富裕，归根究底还是要物资充沛。

李子敬的五星食品故意报高了一些仙草冻罐头的成本，虚报到了5毛5分钱，实际只需要4毛5分钱。

多报一些成本是为了让职工的收益能更高一些，让职工的工作动力更足。

他们不是胡编乱造的成本开支，是按国营企业的那套折旧、支出、福利待遇来算的。

比如他们报告的废品损失率0.3%，他们实际是0.015%。

即使有人举报他们，物价委员会来查也查不出毛病，0.3%本来就是物价委员会定的损耗数字。

这也是各个企业的计划外产品的来源之一，10000个可以坏30个，实际只坏了1.5个，这是人家的能耐。

敢这么干，李子敬吃定了其他的罐头厂都是国营企业，都是这一套成本计算。

即使上马了仙草冻罐头，那些国营罐头厂的成本只会比他们这里更高，人员费用只会比他们这里更多，比如他们没有退休、退职的职工。

物价委员会、经济委、计委、轻工业部这些主管部门更喜欢盯着那些出厂价高的企业，要求那些企业想办法降低成本。

李子敬想增加其他品类的罐头，也一样要想办法降低成本，不然不仅不能赚取利润还得倒贴。

娄晓娥又接了个电话，“李大组长，这个电话是找你的，去上嗨的商祖和打回来的。”

李子敬伸手要过了电话，“喂？我是李子敬。”

电话另一头的商祖和说道：“李组长，我已经和梅林罐头厂的联系上了。”

李子敬脸露笑容，“情况怎么样？”

商祖和一五一十的说道：“梅林厂的人很热情，已经帮我安顿好了食宿。”

“刚好南京罐头厂也派了一批人来这里学习，我就跟他们凑一块了。”

李子敬微笑道：“南京罐头厂也是技术很不错的单位，你多跟他们学习交流。”

商祖和是老实人，有啥说啥，“南京罐头厂的人跟我透了底，他们厂生产的猪肉罐头相比梅林厂的罐头，每吨要贵1000多块钱。”

“梅林的猪肉供应、冷藏设备、运输条件和下脚料回收处理这些林林总总的十多个方面，在全国来讲都是做到了最好，所以生产成本做到了最低。”

“他们南京罐头厂打算今年之内把这个成本降到跟梅林厂差不多，所以他们派了相关科室、车间的20多个人来这里学习。”

李子敬心里默算了一下，1吨贵1000块，也就是1斤贵5毛，这种生产成本肯定是大赔特赔。

五星食品要是这样的生产成本，没几个月就会亏得停产。

李组长暗自警醒不能搞出这样的事情，“你平常多和南京罐头厂的人聊天，了解一下他们的生产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要吸取他们的教训。”

电话那头的商祖和回应道：“我已经问过他们了。”

“他们说发现了很多问题，最简单的从猪肉剔骨开始就有问题。”

“做1吨肉类罐头耗用的猪肉，他们平均要比梅林厂多用200多斤猪肉。”

“他们正准备请梅林厂的老师傅去他们厂里传授剔骨技术。”

李子敬心想这么多猪肉跟着骨头溜走了，这种下脚料的骨头很多人会抢着买。

几毛钱一斤的猪肉，几分钱一斤的猪骨头，很容易算账，谁买到了南京罐头厂的猪骨头下脚料谁就是赚到了。

李组长又警惕这种可能会有的贪污盗窃，五星食品的下脚料废弃品不能大意了。

“那你在梅林厂好好学，用心学，多做学习笔记。”

“把每一项指标和技术要领都记录下来，我们以后按着梅林厂的指标和技术来努力。”

商祖和为难道：“这次跟天珒罐头厂不太一样，就我一个人全部都要学的话，我估计要学的时间不短。”

李子敬安他的心，“不要怕花时间，特别是不要怕花钱！你在上嗨花不了多少钱。”

“等我们生产猪肉罐头的时候，一个小时就能把你现在花的钱赚回来。”

商祖和习惯了听从李组长的命令，“我明白了，我按您说的做。”

等李子敬挂掉电话，娄晓娥好奇问道：“上嗨的罐头厂怎么没有编写技术手册送给其他单位？”

会这么问，自然是五星食品有印刷类似的小册子。

李子敬介绍说道：“各种技术手册都有。”

“但是实际的工业生产，很多都需要亲自去学或者要人上门指导，才能找到其中的差异，发现其中的窍门。”

“就这样学也不一定能学得会。”

娄晓娥有些不太相信，“有这么复杂么？”

李子敬笑嘻嘻道：“做收音机的时候，我们俩个看的是同一本书，我损耗的二极管，你浪费的二极管，数量一样么？”

“你最厉害了，可以了吧！”

被翻了一年前的旧账，娄晓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只是不熟练比较慢而已，也没有烧坏多少个二极管。

人事助理金守英当时也在原来的老厂房那里，“李组长随便一看就会了，还很熟练，我都没听过其他人能这么厉害的。”

李子敬心情不错，“你们慢慢夸。我去前面的车间转两圈。”

娄晓娥向刘贵珍示意道：“我也先回去了。”

刘贵珍乖巧道：“谢谢晓娥姐了。休息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下午你再喊我。”

见李子敬已经出门了，娄晓娥快步追了上去。

李子敬瞅了她一眼，“有事？”

娄晓娥询问道：“是你让人给我家送了一匹真丝双绉的吧？”

李子敬边走边说：“嗯！”

“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刚好看到了丝绸布料，我就进去挑了，让他们送货上门。”

娄晓娥亦步亦趋道：“挺贵的，你也太破费了。”

“而且我妈还特意问我，是哪个男的给我送的呢。”

李子敬汗颜道：“啊！那我还给你添麻烦了。”

送给其他人，他能送的东西很多，随便送点吃的就是非常好的礼物。

像娄家这种吃喝不愁的人家，娄晓娥可能比他自己吃的还好，他是真没想到能送什么礼物。

娄晓娥开心道：“没事的。我跟我妈讲了，肯定是你送的。”

“我妈还夸你礼数太周到了。”

李子敬只当是真的在夸人，“早知道伯母会夸我，我该多送一匹给伯母的。”

娄晓娥打听问道：“给你女朋友送布料了没有？”

“没有，她在她们单位是新职工。”

“新职工怎么了？”

“新进单位的人衣着要低调朴素一些，穿得太好了可能会让别的人看她不顺眼。”

“会这么严重啊！”

“其实也可以穿好点，只是不想招惹是非。”

“我说呢，这次新来的职工衣着都挺朴素的。”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分到我们这的初中毕业生的家庭条件基本是不太好的，想穿好也没得穿。”

娄晓娥惊讶道：“那条件比较好的人呢？是去国营企业了么？”

李子敬随口说道：“条件最好的人，有一部分人是分配去了那些好单位，大多数还没有分配，他们在准备捡漏。”

“条件比较好的和比较一般的，暂时没得分配，在家待业。”

娄晓娥疑惑问道：“为什么他们没得分配？”

李子敬随意道：“他们家不用补助啊。”

“你也知道现在工作不够分配。”

“优先给家庭困难的人解决了工作，也就不用再给这些家庭发补助了，可以减轻各个单位的压力。”

娄晓娥只觉得又长了见识。

中午。

都一处饭店。

一盘蟹黄烧卖，一盘猪肉大葱烧卖，一盘干炸小丸子，两碗小米粥，外加两碟子醋。

涂筠梅用手比划着说道：“上嗨的烧卖会小巧一些，没有京城的这么大个。”

李子敬给她夹了一个蟹黄烧卖，“在大屉上蒸，做小了也麻烦，赶紧趁热吃。”

涂筠梅笑吟吟道：“嗯！你点的有点多了呢。”

“你最近要排练国庆的节目，多吃点肉才有精神。”

“我们的节目很简单，跟着彩车走就行了。”

“走路也是要花力气的。”

“你怎么不参加国庆的节目？”

李子敬闻了闻醋香味，味道好极了，“大伙都想参加，我不好抢了名额，就让他们去了。”

涂筠梅替他可惜道：“去年国庆，你也把名额让给了大家。”

这事还是李子敬告诉她的，“国庆的时候，饮食店的生意也能更好，总要有人做好后勤工作。”

这种国庆活动，从长街上走过去的人实际上离城楼100-130米，视力5.3以上的人估计能看清脸部的大概轮廓。（5.3只是测试表的极限）

他还不如努力工作成为更高一级的先进工作者，更有机会近距离的一瞻风采。

等今年市里评选先进工作者的时候，李组长很有底气参与了，不至于像去年那样陪跑。

涂筠梅不知道他的打算，“也不用年年都是你做后勤工作。”

李子敬开心笑道：“你能这样想，我挺放心的。”

“我之前还有些担心你大公无私的把我也给无私掉了。”

涂筠梅剜了他一眼，“我也知道分寸的。”

李子敬直言道：“你也晓得，前些天有个孙子用栽赃嫁祸的手段报复我。”

“我会得罪他是因为我管了闲事，以前我无所谓，得罪了就得罪了。”

“现在有了你，我平时会注意一下分寸。我这边注意了，我可不希望你那儿又出了意外。”

涂筠梅那几天挺忧心他的，“我也会注意的，尽量不跟人家起冲突。”

李子敬叮嘱道：“平常的讲话，你也尽量中庸一些，有什么想法先跟我商量了再行动。”

涂筠梅点头道：“我爸爸也跟我说了，不要乱讲别人的闲话。”

李子敬左右看了眼，“我的意思是关于政策方面的发言，最好是咱们俩先商量过了，你再表态。”

涂筠梅扑闪着大眼睛问道：“这个也要呀？”

李子敬压着声音说道：“很有必要。”

“今天全国发行的‘二评’，加上前些天的‘一评’，这是队伍归位的时候，说错话了就是站错了队伍。”

涂筠梅也不傻，“我知道这个的。”

从这个月的9月6日开始，到明年的7月14日，10个月的时间，总共发了9篇大文章，批驳北边的苏国。

有些不识相的人特意在这时候站出来发表自己的高见。

不管正确与否，有些事在错误的时间点做就是错的，有些话在错误的时间点说也是错的。

饭店里人多嘴杂，李子敬没有过多细说，“最近的表态之类的事情，你都先和我商量一下。”

“咱们俩个是一体相关的，以后别人想找我的茬很可能会从你这里下手，咱们先防着点。”

涂筠梅最喜欢听到他说两个人是一起的，答应道：“嗯。”

李子敬柔声道：“也不用太过紧张。除了路见不平，我一般不会得罪人。”

涂筠梅也是有胆气的人，“那种情况，得罪了就得罪了，咱们不怕。”

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很可惜是在饭店里，李子敬不然非得好好疼她一把。

下午。

胡家沟农副业基地。

李子敬吃完饭把涂筠梅送回单位，他就直接骑自行车下来了。

基地的负责人邱昌吉满脸笑容，最近是忙并快乐着，“中午刚送走三批前来学习的生产队干部。”

“他们不仅学了发酵猪饲料的技术，还学了咱们的沼气池液杀病菌、杀虫子的技术。”

“对养蚯蚓喂养鸡鸭也很感兴趣。”

不断收到的善功，事情进展肯定很顺利。

李子敬询问起下来垦荒的初中毕业生，“新来的职工怎么样？有抱怨的声音吗？”

工会主席许三妹回话道：“暂时没有听到抱怨，现在都很有干劲！”

“上午的时候我点名表扬了几个表现比较突出的。”

邱昌吉不以为然道：“她们也看到了，这一大片的田地都是我们这些老职工开垦出来的。”

“我们是在寒天腊月的时候开垦的，还没有花钱请拖拉机，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辛苦。”

“这次让她们开垦的新荒地，只是清理一下石头杂草，有拖拉机帮忙，大大减轻了劳动量。”

李子敬笑眯眯道：“她们的年纪还小嘛。”

“我们厂也不是之前那么穷了，请拖拉机的钱还是出得起。”

运输助理岑大鑫最近不用建房子，也下乡来帮忙，“我听兰杏子讲，这个月的利润可能还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