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食品大院。

今天是搬办公室的好日子。

他们隔壁大院的人已经全部搬走了，五星食品的科室部门就改到这一边来办公。

围墙没有拆除，多打通了几扇门联通两边。

这个大院的格局跟他们原来的一样。

一进院的房子是倒座房这些，不合适用来办公。

他们是在二进院、三进院办公。

李子敬的组长办公室在三进院右耳房，邓长玉的支书办公室在左耳房。

配置单独的办公室，主要是因为一些重要文件的存放。

有些文件只能他们两个保管，别的可以看的人看完了就要交还给他们。

像是众所周知的一份报纸，《叄攷消息》，上面的内容基本都是转载国外报社的文章。

56年12月，‘有必要使我们的干部，及时地知道我们的敌人的情况和敌人的观点，以及我们的朋友的那些与我们有所不同的观点。’

也就普及到县一级的委员，同级别的一些企业干部。

农村的公社基本上只有一份，报纸由公社的书记、主任保管，可以看的人看完了报纸要交回，执行严格的，只能在办公室里看。

还是导师在推动，58年普及到高等学校的师生、中等学校的老师；70年8月份，普及到企业的车间、农村的生产大队这一级。

很多文件都是类似《参考消息》这样，一定范围内的人才能看。

之前李子敬没有单独的办公室，需要特别保管的文件只能在财务室设置一个柜子存放。

不给其他人看有时候还挺尴尬的，很是麻烦。

现在有独立的办公室就简单了。

他故意选这样的角落小房间，一是因为干部的办公室面积有限制。

二是比较隐秘，外来的小偷肯定是往大房子那里去找。

三嘛，他和邓长玉以身作则了，其他人也不好多占办公室。

别人想闹待遇的时候，组长和支书都还在犄角旮旯里，什么也不用说了。

以身作则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事。

搬办公室也是，他们这些小组干部自己动手，没找车间职工帮忙。

有一个人来帮忙了，娄晓娥在给他忙前忙后的。

这就是李子敬想把她安排去其他地方的原因，人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隐藏的，一不注意就会流露。

他还不好拒绝，拒绝了必然会惹娄晓娥暗自伤心难过。

“晓娥，等会儿你去帮兰杏子，我去给邓大姐帮忙。”

娄晓娥正在研究墨水瓶摆放在哪更美观，语气很是轻快，“知道啦。”

房里没其他人，李子敬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帮完了兰杏子，其他人没弄好的，你也去帮忙。”

娄晓娥先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避嫌是吧？”

李子敬不会傻乎乎的承认，“做人情呢！跟她们搞好关系。”

娄晓娥答应道：“嗯。”

“墙上什么都没有，要不要我给你拿几副字画过来装饰一下？”

李子敬明言道：“尽量避免一些麻烦，墙上不合适挂字画。”

“我到时候去买几条标语、几幅地图挂起来。”

为自己男人布置办公室，娄晓娥现在兴致正高，“你没时间，还是我去买吧。”

李子敬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

“你想要什么样地图和标语？”

“没有特别的要求，你做主就行了。”

听到让自己做主，娄晓娥更开心了，没有得意忘形，“我怕买到不合适的。”

“既然他们店里敢卖，你就敢买。买回来了后，我也会看的嘛。”

“那我中午就去买。”

“不用这么急，可以慢慢来。”

娄晓娥还想着给他家也置办一些，“你那个东厢房还是像原来那样空荡荡的么？”

李子敬直接拒绝道：“还空着，不合适挂些有的没的。”

娄晓娥可惜道：“好吧。”

铃铃铃铃铃铃。

桌子上电话突然响起。

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娄晓娥吓了一小跳，心里还是会担心因为她而给李子敬惹来麻烦。

李组长上前两步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李子敬。”

这部电话分机是组长办公室专用的，电话能打到这来，说明是找他本人的。

支书办公室、工会主席办公室、团支部办公室、几个车间、几个科室、门卫室都有了分机。

五星食品现在是鸟枪换大炮，终于有一点像是一家规模企业了。

二进院的东厢房是会客室，西厢房是会议室，食堂也勉强算有一个，终于把草台班子的那股味道去掉了。

稍微比较遗憾的是缺少了一间礼堂。

这年月几乎是每家单位都要建一间礼堂，而且还要尽量建得又大又气派。

不单单是领导想建这样的，职工也想建这样的，除了开全厂大会、搞晚会、放电影等用途的需求。

其实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原因，事事要强，面子不能掉。

跟其他单位比较的时候，自家单位弱了就会感觉不如人。

哪怕是农村的生产大队都要搞一间比较大的土房子当礼堂。

反正是别的单位有的，自家单位也必须要有。

李子敬比较务实，以没有地皮为理由，堵住了一些干部职工的瞎嚷嚷。

有这钱，他宁愿用来再次启动厂房的改建。

至于开会、搞晚会、放电影这些活动完全可以安排在新厂房中间的小操场举行。

他刚接的电话聊的就是放电影的事情。

娄晓娥见他挂掉了电话，“好些国营单位一个月才放一次电影，你给全厂职工一个月放两次电影，很不错的了。”

李子敬微笑道：“还好了。国营单位大多放的是故事片；我们一次是故事片，一次是科学教育片。”

娄晓娥笑吟吟问道：“放电影的时候你会看么？”

估计她是想坐一起看电影，李子敬没有答应，“看情况吧，你也知道我晚上经常加班开会。”

真扫兴，娄晓娥抱怨道：“怎么有那么多会要开的！”

李子敬笑呵呵道：“我跟你想的一样，可是不参加不行。”

“外面的会，没那么容易请假不去。”

“厂里面的会，我要是没到场，就好像我不重视一样。”

“这还是邓大姐负责了谠的事务、职工的思想工作，不然七凑八凑，我要参加的会议能够多到我分不开身。”

娄晓娥有些心疼他，“你要开这么多会，应该挺耗费心神的，我去找些方子给你补一补？”

李子敬面色一僵，“要补的是你吧？最近这几次，你是溃不成军。”

娄晓娥轻轻锤了他一拳，“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李子敬得意道：“没事不能乱补。”

“新来的高中毕业生，她们比前一批初中生的胆子大多了。”

“我要是没把持住，责任在你。”

城东补充给五星食品的高中毕业生在月初的时候报到了，70名女生、30名男生，又是女的多男的少。

初中毕业生大多16岁，距离结婚年龄还早着。

高中的毕业生普遍是18岁以上，是要开始找对象的年龄了。

她们这样不算早的了，没念高中的初中同学当中，可能有人的小孩都已经会走路了。

娄晓娥对新来的高中毕业生怀有很高的警惕性，“你不许乱来！”

李子敬没有再逗她玩，“瞧你这话说的，大伙都盯着我看呢。”

娄晓娥现在觉得很有必要和科室的人搞好关系，“我先去给兰杏子帮忙。”

“你去吧，我先做个备忘录，等会儿再去邓大姐那里。”

“那我过去了。”

娄晓娥走后，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李组长还是老样子，“你好，我是李子敬。”

“是尹研究员呐！我今天在厂里，不出去了，你过来吧。”

打电话来的是微生物所的尹研究员，说是有点事情找他商量。

李子敬给邓长玉帮了忙后又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等着的。

尹研究员很快就赶到了，“你怎么选耳房当办公室？采光不好，冬天也不好取暖。”

李子敬找到开水壶准备泡茶，“按面积算的话，我这间房已经超标了。”

这理由不是假的，这时候确实有办公面积的相关规定，但没有定得很死，因为平房老房子的大小不一。

尹研究员试着晃动了两下椅子，挺牢固的，“难怪邱昌吉会说你抠门，换了新的办公室，也没有置办新桌椅。”

李子敬心里给邱昌吉记了一笔账，笑眯眯道：“能用就行。”

“反对铺张浪费的标语满大街都是，我就是想换新的桌椅也不敢换。”

尹研究员笑道：“也是。”

“颗粒饲料的研究已经立项，我今天是来你这求援来了。”

李子敬泡的功夫茶，一整套动作熟练得很。

“这回你是找错地方了，你该去找机械加工的单位和粮食局。”

“一个负责设备生产，一个负责原料供应。”

尹研究员第一次见这么喝茶，差点走神没注意听，“机械厂、粮食局，都和你们有很好的协作关系。”

“一事不烦二主，我偷个懒找你帮忙。”

“而且要不是打了你们五星食品的名号，没有市里领导批的条子，颗粒饲料不可能这么快立项，这是合作的项目。”

颗粒饲料主要是大型养殖场使用的，不是普通群众所急需的。

李子敬不是很上心，但是他现在手底下有400来号人，后续还有100人会分配到他这里。

人多好办事，他也就打算多培养一些技术员，“我自己是真没有空去跑这个事，我给你安排两个研究助手吧。”

闻起来挺香的，尹研究员品茗后只觉茶味太淡了些，“我们所里准备让我带两个新来的大学生，人还没有报到。”

天气有些冷，一杯香茗入口暖暖的，李子敬自己是很惬意。

“你们所里的人都是宝贝，总不能让他们跑腿打杂的浪费时间。”

“陈研究员也要带新来的大学生，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等乡下那批高中生完成了垦荒劳动，我给他挑两个助手。”

尹研究员答应道：“最好是挑数理化成绩比较好的人选。”

李子敬悠然自得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送两个没有天分的人给你，不说耽误你的研究进度，也耽误我的技术员培养计划。”

尹研究员就喜欢李大组长的这种直白，“他们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李子敬摆手道：“我不是要培养那种土专家。”

“按你的来，让他们经历研究分析的基本流程，成为懂研究范式的技术员。”

尹研究所颇为认同的说道：“实话讲，现在推崇土专家，我是有些保留意见的。”

李子敬笑了笑，“行业不一样，效果不一样。”

“在工农业方面，我们缺乏各种基本资料和数据，想研究也没办法研究，土专家现在用起来效果极好。”

现实情况如此，尹研究员不得不赞同道：“你说的也是。”

李子敬想起来问道：“对了，有没有比较好用的的生物除臭的办法？”

尹研究员纳闷道：“你们厂没有发臭的东西啊？”

“我是想给鸭毛除臭。”

尹研究员更纳闷了，“鸭毛？你弄那玩意干嘛？”

这个事跟前几天的气温暴跌有些关系。

女人穿的棉衣太厚，很碍他的好事，李子敬想起了羽绒服。

“你也知道的，咱们国家的棉花非常紧缺。”

“我想试一试拿那些丢弃无用的鸭毛代替棉花塞在棉衣里面保暖。”

尹研究员觉得不太行，“鸭毛的臭味太重了。”

李子敬蹙眉道：“不是我讲的夸张，冬天的时候，好些人身上的味道特别大，味道没比鸭毛好多少。”

有的人一整个冬天没洗一次澡，没味道是不可能的，济公的大丸子有点夸张，搓小一些的应该是没问题。

尹研究员也皱起了眉头，“听你这么一讲，可以试一试。”

“我都想好了，细的鸭绒毛会从棉布那跑出来，我往棉布里面缝牛皮纸。”

国内也有尼龙布料，不过这种布料的数量少，不符合李子敬想让更多人受益的想法。

尹研究员直接点出其中的弊端，“这样怎么透气啊？里面跟蒸笼一样全是水，到时候牛皮纸也会坏掉。”

李子敬自然有想过，“我暂时不准备做一整件的棉衣。”

“我想做那种包裹前胸后背的小背心，棉布用缝纫机车上很多小格子，坏一块也不会全都坏了。”

尹研究员开始爆发头脑风暴了，帮着补充道：“外面再加一件棉花用量少一些的薄棉衣，过冬应该没问题。”

李子敬接话道：“手臂冷也不是个事，袖子那部分的棉花不能少了。”

尹研究员可惜道：“裤子的不好弄，不然可以省下一大半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