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源和穆士铭两人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留意主人与陈子均的对话。
片刻后,侍女拿来了纸笔。
主人写下故宅的地址和藏银的位置,朝二人递了过去。
两人都喜不自胜,崔源正要伸手接过那纸,忽然瞥到旁边的陈子均,又记起他方才砍掉女鬼脑袋的那一剑,猛地打了个寒颤,方才被狂喜冲得发热的大脑,倏然冷却下来。
他将手缩了回去,又凑到穆士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士铭一怔,片刻后,缓缓点头。
“陈兄,”崔源扭头,轻唤了声。
陈子均看向他。
崔源审慎又小心地地开口,“这些银子本应是你的,我们受之有愧……还是你拿吧。”
穆士铭也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啊,陈兄你拿去吧。”
陈子均扫了两人一眼,竟发觉两人看向他的目光颇为复杂,其中似乎混着几分忐忑、几分畏惧,又有几分诚恳,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过来——想必是因为方才之事,两人对他起了惧意,生怕拿了银子会惹恼他。
如此过了几秒,陈子均的脸上露出笑意,“两位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我并不缺钱,要来也没用,你们拿吧,不必在意。”陈子均挥了挥手,笑着说。
两人看出陈子均说的是真话,长舒一口气。
“多谢……陈兄。”
陈子均又想到什么,“对了,我有一个小小要求,不知两位可否答应?”
“陈兄尽管说。”
“是啊,不用客气,只管吩咐。”
陈子均说,“我怕内子受惊担忧,今夜之事,希望两位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当作无事发生。”
两人点头如捣蒜:“陈兄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陈子均点点头:“多谢两位。”
到了这时,两人也没那么惧怕陈子均了,周源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陈兄,你刚才怎么看得出他们不对劲,还敢一剑……”他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莫非,你是同那些仙师一样的仙人?”
陈子均从容的笑了笑:“周兄想多了,我只是从小就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习惯了,又练过几年剑,所以胆子较常人要大一些。”
周源一愣,“原来陈兄竟是传说中的天生阴阳……啊,呸呸,天生灵眼。”
“果然了不起。”
“我第一眼看到陈兄的时候,就觉得陈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心中景仰。”
“我也是。”
“今天能遇到陈兄,简直是我们几生修来的福分。”
“三生有幸。”
“一定是我祖上积了无数功德,才有今日和陈兄的缘分。”
“前世高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马屁无缝衔接,听着也挺有意思。
说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
无他,只因肚子饿了。
穆士铭摸着肚子,目光投向那一桌还剩不少的酒菜,忽地脸色一变,看向一旁的主人。
“那些酒菜……”
“只是普通的树叶露水所幻,”主人连忙道,“对两位的身体没什么影响。”
两人才舒了一口气。
主人又看向陈子均,低头拱手,施了一礼,“今夜事已了,不便再打扰尊驾,这便告辞了。”
身后,数十道隐约人影也纷纷行礼。
随后,人影淡去。
……
……
月光洒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枝叶间,趴着一个稚气的女童,正在恬睡。
幽静中,空气里忽然飘散出了一丝阴冷的气息。
阴冷气息越来越浓,一道古怪的身影也慢慢浮现出来。
这是个女子阴魂,惨白的肤色,骨瘦如柴,双眼凹陷,但从五官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生前的模样应该清秀美丽,只是,她此刻大张着嘴,口中涎水流淌,显得十分怪异。
“饿……我好饿啊。”
她飘到女童的上方,大嘴张开,亮晶晶的涎水滴落正要一口咬下,忽地,女童睁开了大眼,喃喃道,“我也饿啦。”
噗嗤——
蛛丝铺天盖地而来,闪着银光,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蛛网。
女子顿时被蛛网裹缠住,凄厉的叫声在暗夜中传出老远。
“今天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我也很饿,正好有食物送上门来。”玉珠儿趴在蛛网上,满脸兴奋,端详了女子一会儿,神情从兴奋变得狐疑,“你是阴魂吧……我还没吃过阴魂呢,你能吃吗?你好吃吗?”
女子在那里瑟瑟发抖,低级游魂没有太多智慧,全凭本能行事。
“你怎么不回答?是哑巴么?”玉珠儿想了想,“不管了,我先尝一尝。”
她抬起女子的一条胳膊,咔嚓一口,咬在对方的小臂上。
“……没有肉,也没有味道。”
玉珠儿很失望,她咬掉的部分就是一团阴气,除了非常寒冷之外,没有任何味道,而且那女子被她咬掉的地方竟又快速复原,只是阴气变得淡薄了一些。
没有肉,就不是食物,不能吃了。
还不如麻雀田鼠。
“饿死鬼?”
树下,有一个声音传来。
玉珠儿低头一看,竟然是白日下雨时碰到的那个年轻和尚。
和尚看着她,“小蛛妖,把这个饿死鬼给贫僧吧。”
“和尚,你想要她?”玉珠儿眨眨眼,“你要她干什么,当媳妇么?”
“阿弥陀佛,不得胡言。”法海皱眉合十,“贫僧是想要超度她。”
“超度……什么意思?”
“她是游魂,只有受了超度,才能去往轮回界,转世投胎。”
玉珠儿敏而好学,“你不说她是饿死鬼吗?怎么又是游魂了?”
“游魂,指的是在轮回界的魂差来之前,魂魄已经脱离肉身,不知所踪的阴魂。她既是饿死鬼,也是游魂。”法海难得的耐心解释,“魂差寻不到他们的下落,自然就没法带他们去轮回界,他们就一直游荡在世间,变为孤魂野鬼,除非有人超度了他们,他们才能重入轮回。”
“哦……”玉珠儿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跟着我?难道你觉得我生得可爱,所以想偷偷将我拐走么?”
法海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禅杖重重一顿,金环乱响。
“蛛妖,你在胡说什么?!”
玉珠儿吓得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到树叶深处,过了会儿,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
“那你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是七月初一。”
“怎么了?”
“鬼门开启的第一天,”法海道,“游魂也会比往常更活跃,正是超度他们的最好时机,贫僧是一路超度过来,然后感觉到这附近有游魂,才来了这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哦……”
“你留着她也没用。”法海道,“不如让贫僧超度她吧。”
玉珠儿想了一想,看着蛛网中的女鬼,眼珠子骨碌乱转,“白送可不行……这样吧,你拿好吃的来换。”
法海一愣,旋即苦笑,“贫僧自己的每餐饭都是靠化缘而来,怎么会有什么好吃的。”
“你看着很厉害,抓几头老虎黑熊什么的,总没问题吧。”
和尚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就是不知道和大坏蛋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出家人不可随意杀生。”
“我没让你杀,抓就好了。”
“那也不可。”
“……”
在僧袍中摸了片刻,找出半块玉米面烙的饼子,法海轻咳一声,“贫僧的晚饭还剩半个饼,不知可否……”
玉珠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同时一脸嫌弃,“不行,饼不好吃,我要吃肉。”
法海不耐,一顿禅杖,眉心佛珠涌现,周身佛光绽放。
“蛛妖,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贫僧不客气了!”
“给你就给你。”玉珠儿被吓到,将女鬼扔下来,自己哧溜一下钻进树枝中。
这个和尚和大坏蛋一样,仗着比她厉害就欺负人。
法海抬起手一拍,女鬼身上的蛛网顿时被震碎。
他开始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南无地藏王菩萨,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
女鬼身上泛起白光,神情忽然变得平静。
白光如幕,上演她的一生。
她本是一富人家中的丫鬟,被男主人强行占了身子,结果招来女主人的嫉恨,趁男主人出远门,以‘美色诱主’为理由,将她锁在柴房中七天七夜,活活饿死,还将她的尸身扔给家中恶犬分食,以至于她变成游魂,整日为饥饿所困。
她睁大双眼,流出血泪,目光如在质问,“我做错了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做错的分明是他们,为何受到惩罚的却是她?
“还说我们妖怪坏,我看,有的人比妖怪还坏。”玉珠儿的声音从树叶中传出来。
法海念完了地藏菩萨本愿经,才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今生作恶太多的人,来世自会有果报……放下执念,去轮回吧。”
女鬼闭上双眼,渐渐化作无数光点。
一部分消散在夜色中,还有一小部分,朝法海飞来,没入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玉珠儿好奇地问。
“功德。”法海回。
每超度一个亡魂,都能获得一定的功德。
日积月累,功德便会越来越多。
离结成佛果也会越来越近。
“哦。”玉珠儿点点头。
“你既不知功德,”法海又问道,“为何身上会有功德?”
“是么?我也不清楚。”
“你是救过什么人,还是除过什么邪妖?”
玉珠儿爬出来,坐在树枝上,晃着小脚丫,思索了片刻。
“可能是因为吃掉了一个妖怪吧,唔,很骚,不太好吃。”她总结。
法海领会过来,多半是那妖怪身上的业力太深重,被她吃掉后,竟让她获得了一部分功德。
“无心为善,才是善举,”他想了想,道,“你若有心向佛,可同我一起游历,我教你如何定心猿、降意马,除妖性,固心境,将来才有希望炼成正果。”
这蛛妖既然能身具功德,说明她极有佛缘,可惜野性未驯,还是完全的妖怪作风。
换做今天之前,他即便是手下留情,不打杀这只蛛妖,也会将这她收起来,扔进镇魔塔,根本不可能提出这种建议。
今日与陈子均的一番话,才让他改变,决定以后碰到没作恶过的妖怪,就暂时放对方一马,观其之后的表现。
法海本以为自己这话一出,小蛛妖必然受宠若惊,连忙答应。
不料,玉珠儿却问:“和你一起,有肉吃吗?”
法海怔楞了下,回道:“出家人不杀生,也不吃荤腥,你若同我一起,便只能吃素。”
“那我不要。”玉珠儿拒绝,“我是妖怪,不能不吃肉,而且不吃肉会长不高,一辈子是小矮子。
法海道,“妖怪化形之后,身高就已经固定,除非度过雷劫,才能改变一次外形。”
“我不信!”玉珠儿很倔强,也很自信。
她一定能长高!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年轻和尚摇摇头,提起脚步,步入夜色,去寻找下一个等待超度的游魂。
只留下玉珠儿,躺在树上辗转反侧。
唉,好饿呀,又不想去抓麻雀田鼠填肚子。
对了,附近好像有个人类的县城,不如等会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
……
翌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
但路边卖早餐的小摊已经在忙活了。
一口大大的铁锅内,水已经开了,泛着细碎的小泡,一些白白软软、香喷喷的小东西在水面漂浮,雾状的水汽伴随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儿弥漫四周。
“这是什么?好香啊。”一个稚气的声音问。
“小姑娘,这是馄饨。”摊主盛起一碗,递给旁边的客人。
方才那问话的红衣小女童便扭转脑袋,盯着客人手中的碗,咽了一大口口水,等客人在桌前坐好,抽出一双竹筷开吃,方才将小脑袋依依不舍地转了回来。
“好吃吗?”
“当然好吃。”
“什么味儿的?”
“肉馅,可鲜了。”
肉的……
玉珠儿又咽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非常响亮。
“想吃么?”摊主问。
她一脸渴望地点头,“想。”
摊主望着她,笑眯眯的,“六文钱一碗,小姑娘,要不要来一碗?”
玉珠儿一愣,“六什么?”
“六文钱。”
钱……
玉珠儿又瞥瞥其他人,见有人吃完馄饨,便或从袖袋或从钱袋或从褡裢里摸出几个圆圆扁扁的小东西,或放在桌面上,或过来交给摊主。
“那个就是钱吗?”
“你这小姑娘,难道连钱都没见过?”
“给了钱,就可以吃了?”
“没错。”
玉珠儿嘟哝,“可我没钱。”
“……”摊主看她长得玉雪可爱,还是忍住了火气,“你要是没钱,去找你爹娘来帮你买吧。”
玉珠儿蹲在原地,仰头直直的盯着大锅,心中开始盘算。
要不,直接抢?
恶念骤生,正要动手。
这时,一个大手伸过来,递给摊主六枚铜钱,“贫僧要一碗馄饨。”
摊主一愣,看着和尚,“大师,我这是鲜肉馄饨,你们出家人吃不来。”
防止和尚没听清,还将“鲜肉”两字,特意加了重音。
法海微微一笑:“不是给我吃的,你只管卖。”
片刻后,摊主煮好了馄饨,盛进碗里。
“大师,煮好了。”
法海看向玉珠儿,指了指碗,“拿去吃吧。”
玉珠儿则是一愣,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和尚的这碗馄饨是买给我吃的?”
法海点点头,双手合十,“交换昨晚的游魂。”
“……”玉珠儿瞅着他,有些意外。
和尚长得没有大坏蛋好看,想不到还挺心善。
“可你昨晚不是说,和尚不能杀生么?你买了肉馄饨,不等于也是在杀生?”
她有意刁难。
“贫僧曾听人说,只要我心含笑,即便喝酒吃肉,也是般若,”法海双手合十说,“贫僧自然不能杀生,但你是妖怪,不能不吃肉,只要不含恶意,为了生存,那就不算杀生,佛祖也会谅解。”
“……不懂。”
反正,听起来的意思是没关系。
法海问,“要吃吗?现在不吃的话,一会儿泡胀了便不好吃了。”
“要!”
玉珠儿连忙捧起碗,跑到一张桌前,将碗放下。
她不够高,坐在椅子上够不着碗,于是便从坐改为跪,两个膝盖跪在椅子上,然后学着其他客人的模样,抽出一双竹筷,开始唏哩呼噜地吃馄饨。
法海在她对面坐下,将红漆禅杖斜靠在木桌上,阳光映照下,其上的金环熠熠生辉。
“好吃吗?”
玉珠儿边吃边点头。
热腾腾的馄饨。
一口下去,肉馅和葱的鲜香味在嘴里绽开。
这滋味儿太美好,她不由得把头仰起来,心中感叹。
凡人寿命短暂,又弱小,还有很多整天把心思都用在怎么害同类上,却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真是奇怪。
吃了几口,玉珠儿想到什么,边吃边含混地问,“为什么我又碰到了和尚?”
真不是在跟着她么?
法海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贫僧是来化缘早饭的。”
意思是,碰到她纯属凑巧。
“化缘?”
“嗯。”
玉珠儿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那和尚的钱呢,哪儿来的?”
“也是化缘得来的。”法海说,“很少,好在买一碗馄饨还是够的。”
“买两碗呢?”
“……什么意思?”
玉珠儿吞下最后一个馄饨,再端起碗,将剩下的馄饨汤也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放下碗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我还想吃,和尚能再请我吃一碗吗?”
“……”
“大不了,晚上我再去找几个游魂给你。”
法海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储物袋,神念探入,终于抖出了几枚铜钱,小心翼翼地数了两遍。
“只够再吃一碗,多了真没有了。”
“好。”
……
日头逐渐爬上半天高。
天青云朗,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正拉着牛车在官道上徐徐而行。
车厢舒缓的轻晃中,胡翘翘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一个略带凉意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儿,于是她连眼睛也不睁开,习惯成自然地将软软的小脸蛋贴在那掌心上,像只猫儿似地地蹭蹭,同时半梦半醒地呢喃着,“是什么在晃呀,相公,我们在坐船吗?”
不对呀,自己应该是和相公去省城嘛,怎么会坐船呢?
迷迷糊糊中,她想到了这个,一双朦朦胧胧的大眼睛这才睁了开来,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儿,呆呆愣愣地抬起脑袋,看着旁边的陈子均。
刚睡醒的小狐狸很可爱,一双眼睛又大又迷糊,额头稍稍出了一点汗,长发和衣裙也有些凌乱,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醒了?”相公温柔的问。
她眨眨眼,想起了什么,疑惑地看着被投入的阳光照得明亮的熟悉的车厢。
“相公,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去了一个大宅子吗?怎么现在……”
她最后的记忆是相公去和宅子主人吃晚饭,她留在客房里,边吃点心边等相公回来。
后来呢?
为何现在一睁眼,天就亮了,她和相公都在牛车中?
还是说,昨晚的事情只是她在做梦?
“是这样,昨晚我吃饭回来,就看到娘子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把你抱到床上都没醒。”
是、是这样吗?
“……然后呢?”
“今早起来,你也睡得很熟,我叫了好几声你都没醒,我就直接将你抱上了车。”
“啊?相公直接将我抱上来的?”
“嗯。”
“呜……那一定会被别人看到吧!好、好丢脸……”
胡翘翘捂着通红发烫的俏脸,感觉很不好意思,她怎么会睡得那么熟!连相公都叫不醒,还得让他抱上车!还一觉睡到了现在,难道是昨天太累了么?可是昨天好像也没做什么需要体力的事情呀?
陈子均笑道:“娘子不用害羞,我们出发时天还没亮,没人见到。”
“那、昨晚那两个书生……”
“他们要去其他地方访友,所以比我们走得还要早一点。”
这样的话,那还好……
胡翘翘松了口气,俏脸上的红晕退去。
整理好衣服,梳了头发,用洁净术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她再取出一些点心,当做早饭,和陈子均一起吃掉。
随后,胡翘翘将小窗上的帘子卷起,看看外面,发现还是和昨天差不多,逐渐失去了兴趣。
漫长的旅途总是单调,外面的官道千篇一律。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何况这一路上看得最多的都是车和人,风景什么的还真没有……她由原先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无趣。
狐狸天性本就好动,让她一整天这么规规矩矩地坐在牛车中,实在有点气闷。
好在有陈子均在身边,她才能勉强忍住。
“真想快点到省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