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竹低头给伤兵包扎,并未注意到张同知向这边走来,反倒伤兵看到动弹着想说什么。
“别动,你肚子上的伤口再扯开,我可没有那么多药粉给你敷。
大哥托起他的腰。”师姐给备的外份药,都快被她给祸祸完了,她这会儿有点儿后悔冲上来救人。
但看到伤员被粗暴搬运,她忍不下心不理。
沈灵竹快速给布条打结,“抬走,下一个。”
然后又转头对剪三角巾的舅舅说:“舅舅找他们头儿弄些伤药来。”
“我问过,他们没带药。”黄宗齐一说完,就看见一身官服的张同知走到小竹子身后。
前次他在京城日久,见过的官员多已经能分清此人乃是三品官。
在对方制止兵士们出声行礼之际,他有些紧张的说声:“小竹子,身后。”
沈灵竹正给新抬来的伤员用烈酒清理伤口,没有听清。
而她对面按压止血的沈先竺听见并抬头,就见昨晚抢酒喝的张同知对自己摆摆手,示意不让说话。
他怔神间,沈灵竹高声道:“大哥抬手叠三角巾,我上药。”
张同知看她手娴熟的给伤口敷药,不几下又用她大哥折好的裹帘,三下五除二给伤员包扎好,真是又快又利落。
他不禁开口问:“这种包扎伤口的裹帘,就是用白布剪出的三角白布。”
“对,简单又好用。”沈灵竹回答完,脑子里闪过知道这么专业名字的人是个大夫么?
她意识到身后有人,仰头看时才发现是张同知。
沈灵竹让抬走伤员,起身见礼,她并没有太意外见到这位,因为之前已经认出几个从驿站骑快马离开的人,就有一个是昨晚与自己交割葡萄酒的黑衣劲装者。
她直接提要求:“正好您在这儿,找些药给我。”
“没有带,我们紧急出发顾不上。”张同知说的那叫个理直气壮。
沈灵竹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古代不可能做到医护配比基层,但这出门行动居然一点药不带,还有如此多的伤员,她真心无语。
然后,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您让手下征用车马,就没多让问问车马上有无大夫和药物?
万一有大夫有药,还没运送走的重伤人员可以得到更好的诊治。”
张同知闻言眼前一亮:“有道理。”
他转头就吩咐身边人去办,让沈灵竹差点自己打自己一下,活学活用了属于是,希望被征来的大夫不要怪自己。
她掩饰自己的心虚道:“你们遇到悍匪了?居然这么大伤亡。”
“咳咳。”张同知怎会告诉她,是卫所内有人与驿站合伙勾结外人倒卖兵甲,如果不是他带的人多,实力相当之下打的更激烈。
不可说?沈灵竹妙懂,在两个兵士迟疑着要不要抬伤员走近时,她招手让他们过来。
张同知喝道:“愣甚,抬过来。”
沈灵竹再次跪下清理伤口后,也没关注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不久大哥说:“来回抬人耽误事儿,不如直接到驿站门前施救,还能抬个桌子放伤员。”
“里边正在审人,不可能让你们靠近。”抬木板的兵士说。
沈灵竹随口问道:“是韩观察主持?”
“对。”兵士顿了顿,小心的问:“您和韩观察也很熟?”
“一般熟。”再接收的伤员基本是轻伤,沈灵竹也放松许多,倒有心情说起俏皮话。
随着伤员越来越少,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因为简单的伤,舅舅也能帮着上药包扎。
待到所有伤员送走,他们也准备再度出发,虽然被征用的车马还未送回,但赶车的是舅舅带来的帮手们。
“二爷爷,这毛驴给你用。”沈灵竹将自己的坐驾让出。
沈德贤摇头:“你用,你人小,没有我走快。”
顿了顿,他又道:“跟在你七伯母身边照应下。”
老爷子也是万分后悔,不该架不住任氏母子求情,让她跟来,委实还没小竹子能适应。
沈灵竹望向不远处侧坐毛驴的七伯母,道:“我要给七伯母牵驴。”
做为一行人中唯二的女子,只有她最适合去牵驴,长辈们肯定不可以去,但自己大哥再年少,也不适合去。
“唉,辛苦你了,我们可以走慢点。”二爷爷沈德贤,也是想到这一点,无过奈接过缰绳。
不过临出发时,有兵士奉命骑马来送他们入城,并且截了路上一辆车,让任氏坐上。
沈灵竹又能骑上她的小毛驴,半个时辰后到达平定县。
守门兵丁一见护送他们的兵士亮出令牌,哪里敢收什么入城费,连路引都是草草一看即奉还。
选定九叔说的客栈入住之时,这兵士道:“同知令我暂时跟在你们左右。”
大家当然欢迎啊,特别是黎老军户悄悄告诉黄宗齐,这个兵士应该是张同知的亲兵,他打听之下,其人也姓张,于是就更加与之亲近起来。
不过沈灵竹觉得,张小兵最好能换一身布衣更方便些,后者从善如流,借用黄宗齐的衣物换上。
……
“找到夏兴了。”沈先竺和大槐人未到,声先到。
刚放下行李的任氏,转身就往门外跑,洗脸洗到一半的沈灵竹,只好没关门就追出来。
还好他们租住到客栈一个跨院,院子里住的都是自家人。
她追到院子时,已经看到任氏急切的在问大哥。
沈先竺回答过却安抚不住她,看见妹妹就求救,“小竹子。”
“七伯母,我们马上就要去见七伯,你这满脸的土被他看见多不好。”沈灵竹牵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拉进屋。
任氏听劝,在她仔细洗漱时,沈灵竹出来,“二爷爷和舅舅能进去探监吗?”
“有张小兵在,很快就进去了。
不过舅舅派我回来报信,里边具体如何不知,但是兴大哥说这些天他一直给牢头好处,对方说七伯没有受刑。
而且还没有排到开审的时间。”沈先竺目前也只知这些。
沈灵竹再问:“兴大哥为何没有回来?”
“呃……”沈先竺不知如何说时,大槐在一边笑道:“夏兴被牢头的闺女相中,人家姑娘还跟着,没法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