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新桥街属于八仙桥巡捕房的辖区，苏苍在这里可没有熟人，因此悠闲的坐在咖啡馆看着门外那些同行做收尾工作，听着等待清场后再离开的市民们评价这一场械斗。

“这小粪帮也不行嘛，听你们说的那么厉害，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嗨！都说了没有了薛家兄弟嘛，刚才就看见了一个金刚出手了，这小粪帮眼瞅着不行了！”

“当年可不就靠着原来那些十九路军人马打的地盘？沈玉春的人真不济事！”

“这沈玉春是发疯了吗？还想抢马老三的地盘，不知道这马老三可是靠着黄老板的！这法租界还不是黄老板说了算？”

“黄老板最近听说被法国人架空了，眼看着失势了，所以这沈玉春是打算掂量一下黄老板？”

“你这是哪门子黄历了！前段时间可不是黄老板出手把黑虎帮给收拾了？哪里看出来黄老板失势了！”

“那不是人家小东门巡捕房那个姓苏的督察做的吗？”

……

苏苍愕然，这都能被记在自己头上！

虽然是自己出手杀了关祖鹏，可黑虎帮的覆灭关他苏苍什么事！

他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去抢了黑虎帮的地盘吧！

这是有刁民想害朕啊！

别人得了利，苏苍顶了锅！

回头查查看，是谁在算计自己。

外面的收尾即将结束，苏苍起身打算离开，这咖啡喝着就是没有喝茶舒服！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缩着脖子捂着头，沿着路边闪着地上的血迹由南向北走了过来，一身青布长袍是那么眼熟。

可不是老熟人祁孟祥那个教授嘛！

看到这人苏苍心中一动，这人可不就是那个女大学生的上级嘛！

那女人已经被安排到了何先生身边做“肉盾”，还是可以利用一下嘛！

随即返回刚才的位置，从空间摸出纸笔写了一个纸条，回身追到祁孟祥的身后。

神不知鬼不觉的碰了一下他的衣角，迅速远离了祁孟祥。

刚回头走了几十米，迎面过来一个身穿探长制服的巡捕，盯了苏苍几眼然后立刻变了脸色，浮现的了一丝假笑大声道：

“哎呦！这不是小东门的苏督察吗？不在小东门发财，怎么来了我们八仙桥？”

苏苍有些愣神，实在是没想到还有人认出了自己，还不待有所反应那探长又接着说话了，

“哎呦！难道苏督察是对这粪帮感兴趣了？”

说着话还回头看了一下那些被抬走的尸体。

“哎呀！说了这么多忘了介绍了，鄙人八仙桥巡捕房一个小探长，梁成！桥梁的梁，成功的成，今天真是出门见喜，能遇到苏督察！哈哈哈……”

苏苍看着这货，都有些无奈，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嘛，不过他这话还真让苏苍起了心思。

着粪帮每天走街串巷的，每个人都熟悉自己负责的区域，就连每户住了几个人都一清二楚的。

这要是稍微教导一下，可不就是民国版“朝阳大妈”？

要是能控制粪帮，可是大有作为啊，手里不是现成的有人嘛！

小粪帮威名赫赫的两大金刚：薛家兄弟！

说什么被巡捕房通缉，那还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大不了以后两人都给配个面具，来个沪上“佐罗”！

还是两个！

沪上粪帮！值得拥有啊！

随口和这个叫做梁成的探长打了几个哈哈，扔下他一个人傻笑就离开了。

这人话太多，苏苍觉得要是让他去说什么脱口秀，一定能大火！

也不知道这家伙存了什么心思，还是真以为今天这场械斗和苏苍有关，话里话外都在探寻苏苍对粪帮有没有想法！

几分钟后巡捕们离场，街道两边商铺里躲避的人群“呼啦啦”又回到了街面。

场景又转换到了械斗前的样子，好似刚才的械斗没有发生一样，除了地上多了十几处黄土盖着的地方，还在渗着红色的液体。

苏苍只能感叹民国这些市民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那场械斗除了给市民们增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给他们的生活掀起一丝波澜，可能这里面不包括那几个被误伤的。

东新桥街这地方属于老租界区，建筑混乱老旧，高楼不多，十几处洋房也多是二层小楼，并不适合用来作为刺杀的潜伏点。

倒是几个木制小楼很符合苏苍的预期，尤其是一间叫做“德福楼”的金店，楼也是两层，可它有个阁楼建的很高。

看起来是作为杂物间使用的，从外面看过去里面脏乱无比，好似堆满了杂物，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可这对于拥有“后勤术”的苏苍来说都不是问题，即便让他倒吊着都不会有影响。

这个阁楼在苏苍的视力和射程下，可以监控大半条东新桥街，南来北往的汽车更是逃不出苏苍的枪口。

选定了埋伏地点的苏苍开车离开了东新桥街。

苏苍离开了，可他来到东新桥街适逢一场械斗造成的影响却没有消散。

八仙桥巡捕房。

梁成正在给他的直属上司二级巡长高大河汇报械斗的事情，末了就问了一句：

“巡长！你说这小东门巡捕房的苏苍苏督察，会不会插手粪帮的事情？”

高大河闻言就要送到嘴边的烟都停住了，看着梁成正色道：“这话怎么说的？可有确切消息？”

“卑职在现场处理收尾，遇到了苏苍，和他说了几句话，可没探出深浅来！”

梁成也摆正了姿态，肃容答道，此时的他可没有一点在苏苍面前那种话多人憨的样子。

“他在现场！也不能说明就插手了这事啊！马鸿根可跟他没一点关系，这货背靠黄老板，还去勾搭纪云清，以后有他好果子吃，交代弟兄们离他远点！

对面的沈玉春更不可能吧，虽说这小粪帮没了薛家兄弟，实力确实大降，可也没道理去投靠苏苍吧？我可是听说这家伙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的！”

“嘿嘿！昨天头儿是去明德里了吧！”

“去去去！这是你该关心的？”

“嗨！昨天沈玉春在霞飞路斯诺咖啡馆，被人袭击了，动手的人可就是快枪尹智渊！”

高大河一惊：“什么？昨天沈玉春也在场？不是说尹智渊杀了范朗达嘛，还有他的事？”

“具体怎样没人知道，可沈玉春确实和尹智渊交手了！所以卑职估计今天这场械斗和昨天的事有关！”

“好吧！说的不错，可这和苏苍有啥关系？”高大河还是没弄明白这梁成怎么想的。

“我听说薛家兄弟就是苏苍救出去的，他要没想法掺和这事做什么？沈玉春如今实力大降，今天偷袭马鸿根都没赢，现在帮内也不安生，可谓是内外交困，这不就是下手的好机会？”

梁成斩钉截铁断言道。

高大河听了这话沉思了片刻，看着这个心中自有丘壑的心腹：

“你说咱们这八仙桥巡捕房还有啥奔头啊？既不是黄老板嫡系，又靠不上杜老板，张老板咱还瞧不上，纪云清就是个老阴逼……”

合格的下属是可以领会上司意图的，这梁成无疑是个很合格的下属，立刻接住了话头：

“这些人都靠不住的，黄老板日薄西山，杜老板明哲保身，张老板格局太小，纪云清人老心大！”

又看高大河不说话，再接着道：“可在这沪上想要过的好，没有靠山那是不行的，咱这八仙桥一边是霞飞路巡捕房，一边是中央捕房，实在是没啥油水，属实是个被发配的好地方！”

这话说的可是掏了心窝子了，八仙桥巡捕房的辖区东南面就是老城区，北面挨着公共租界，西边就是霞飞路巡捕房，南面又是警务处。

辖区窄小又没啥有油水的地方，位置也就比麦兰巡捕房和小东门巡捕房好一点，可如今小东门巡捕房有了走私这条路，可是富得流油了，搞了走私第一个月发的月例就让人看得流口水。

麦兰巡捕房还有个藏污纳垢的天主堂路附近那个圈子，也是有油水捞的，怎么都比八仙桥强。

所以很多有门路的巡捕都调去了别的捕房，就剩下这些没有门路也没人脉的家伙守在这里。

知道这些也就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关注苏苍了，毕竟也算是和张骁霖掰过手腕子，还没吃亏的家伙。

现在沪上扳着指头数一下，华夏人里苏苍可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有人想靠上去就很容易理解了。

也算是变相的烧个冷灶罢了！

“那就关注着，要是苏苍真对小粪帮下手，你知道该怎么做！”高大河做出了决定，背后没人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有法国人力撑的苏苍很值得投资，看看黄锦荣的发家过程，谁还不清楚这苏苍只要还抓着走私线，就是下一个黄锦荣啊！

……

另一边回到办公室兼卧室的祁孟祥脱了长袍，打算洗漱一下，就发现在自己的口袋里有一张纸条。

心中没来由就是一惊，做了这地下工作，可是对这些东西格外关注，早上出门那是绝对没有这张纸条的。

手有些抖的拿出了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就是一句话：

“四月十八日尽量拖延何先生通过东新桥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