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路易斯抱着一摞高高的文件，堆在了杜鲁门的桌上。

开口抱怨道：

“哈里，你那该死的幕僚长什么时候到位？

我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杜鲁门摘下自己的圆框眼镜，疲惫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说道：

“我也想知道，我准备聘请的幕僚长，约翰丶斯蒂尔曼到底去哪儿了？”

杜鲁门顿了顿，若有所思继续说道：

“你说，里奥真的那么可怕吗？

让花旗银行的控股家族，吓到东躲西藏。

连总统说要保护他，他也不敢出来。”

杜鲁门的话让路易斯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一脸便秘的表情，心说：

“这不明显的吗？你怎么成为总统，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索性杜鲁门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看着路易斯一脸的尴尬，他自嘲的说道：

“去忙吧，路易斯。

我了解，毕竟总统可没法要罗斯福家族的命。”

可能觉得没有回应，确实有些扎心。

路易斯委婉的安慰道：

“先生，最先破坏政治规矩的是詹姆斯和约翰丶斯蒂尔曼。

瓦伦蒂诺先生是受害者。”

然而路易斯的安慰并没有起到效果。

杜鲁门红着眼说道：

“是啊，他是受害者，他总是受害者！

每一次他都是受害者！

然而到现在害他的人都死了！

他这个受害者还活着！

而且越活越好了。”

路易斯看着有些癫狂的杜鲁门，叹了口气。

果然如瓦伦蒂诺先生所说。再好的伙伴面对巨大的权利时，也会被扭曲。

我得找机会告诉瓦伦蒂诺先生了，路易斯想道。

离开总统办公室时路易斯还在想着杜鲁门的话，他觉得总统先生有一句话没说对。

害瓦伦蒂诺先生的还有一个没死，那就是约翰丶斯蒂尔曼。

约翰，你在哪儿呢？快去死吧，没了你，我就是白宫的幕僚长了。

被路易斯所惦记的约翰，自己也惶恐不已，他此刻藏身在纽约华尔街一栋不起眼的犹太教堂中。

他双膝跪地作祷告姿势，对着神像不断祈祷。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如此虔诚。

他害怕了，所有人都以为詹姆斯死于精神病院。

只有他知道，詹姆斯和加文是死于加油站的那场爆炸！

也就是那一刻，他知道身边人出了叛徒。

而且叛徒远不止美利坚地产集团的那些股东，因为在商量营救詹姆斯计划的时候并没有这些人在场。

是谁泄密了呢？约翰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是叛徒。

他无法在家中休息，因为他不知道里奥会不会派杀手，在他睡梦中结果了他。

只有这里，华尔街金融家的大本营。所有银行家赎罪的小教堂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这时一个带着白色圆帽，长相干瘪的老头，拄着手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约翰转过头来，看到来人，大喜过望。

他的救赎之道来了！

“赛缪尔先生救救我吧！”

奥斯古德丶赛缪尔，表面上是一个只喜欢研究《旧约》的退休银行家，实际上他是华尔街犹太银行家们相互串联的中心连接点。

他不是全体犹太银行家的代表，却可以在一定时刻代表这个群体发声。

在约翰这样的犹太银行家小辈中，塞缪尔有这样的传说：

当你认为塞缪尔先生不认识这位大人物的时候，那么他一定认识他。

“约翰，你可是这里的稀客呀？

让我数数，从小到大，这个地方你有来过5次吗？”

这话约翰无可反驳，因为这是他来的第3次。

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约翰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趴在地上匍匐的前行到塞缪尔身下。

虔诚的亲吻着这老头的脚面，因为他知道他亲的不是脚，而是自己的命。

老头轻抚着约翰的额头，温和的说道：

“我该怎么帮你，约翰。”

闻言约翰惊喜的说道：

“先生，里奥是一头大肥猪。杀了他，我们很多人都能吃饱。

而且他亲手把刀递到了我们手里。

美利坚地产现在的规模，已经构成了垄断。

我们可以用反垄断法对付他。”

“约翰，你有没有想过，里奥那么聪明的人，他会看不出这一点？

我仔细研究过他的发家历程。

他总是示敌以弱，总是把最大的弱点暴露给敌人，勾引敌人不得不上钩。

然而这弱点更多的时候是一个陷阱。

里奥通过这种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吞并远比他强大的对手直至今天。

他总是赢！”

塞缪尔说的话，约翰这两天在神像下也想通了。

他瘫软在地，有气无力的说道：

“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小小的教堂当中了吗？”

“不要灰心，约翰，我这一生见过太多的赢家。

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没有人可以一直赢。

神是公平的。

我们只需要多一点耐心，也许会很快。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地方是里奥无法发现的。

比如科顿家族此时所在的巴西。

你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去巴西吧。”

听到生路约翰眼睛一亮，但随后又暗淡下来。

他害怕的说道：

“先生，我不敢离开这里！”

“别害怕，约翰，在美利坚我塞缪尔要保的人，不会出任何危险。”

塞缪尔话语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让约翰心安。

他终于踏出了龟缩两天的教堂，迎接着刺眼的阳光钻进了给他准备好的汽车中。

目送着约翰远去，塞缪尔儿子出现在他身后说道：

“真的要把约翰的信息透露给那个瓦伦蒂诺吗？

这样不会让你失信于斯蒂尔曼家族吗？”

塞缪尔摇了摇头说道：

“不会，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让老斯蒂尔曼再卖一个儿子他都无所谓。”

“父亲，我不明白这样的意义在哪儿。

那个里奥虽然有钱，但我们这一族群中为他说话的也只有一个迈克凯。

我们完全没必要向他低头。”

塞缪尔的儿子说道。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这不是向他低头，而是为了打破他塑造的弱者无敌！

他想等着约翰害他，他再反击名正言顺。

但我就是要让他的算盘落空，我主动把约翰送到他手里。

只要他动手，他在所有人心中，属于弱者的身份就将消失，强者不仅会失去被人同情的资格，还会成为所有人防备的对象。”

塞缪尔说道。

“那万一他不动手呢？”

“不可能，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有好几批不同的人给他透露了约翰的消息。

他必须动手，来保持他的另一个人设。

瓦伦蒂诺，睚眦必报！”

“我大概理解了，然后当他输一次，大部分人就会愿意围拢在我们身边，一起消灭瓦伦蒂诺这个可能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

塞缪尔的儿子说道。

“不，等他输是我哄骗约翰的。

我这一生真见过一直赢的人。

前两天日本那边给我来电话了，麦克阿瑟在下一盘大棋！

一个对于里奥而言无解的阳谋。

麦克阿瑟学聪明了，他不再同里奥玩输赢游戏。

而是把他和里奥放在美利坚面前，让美利坚的所有人去选择，他和里奥到底谁重要。”

塞缪尔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他的儿子没有听懂。

他只是下意识的问道：

“父亲，您碰到的一直赢的人是谁？真有这样的人嘛？”

塞缪尔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穷的自信说道：

“我！”

华府旁边的瓦伦蒂诺温泉度假庄园内，里奥黑着脸挂断电话。

他点燃一支雪茄，走到窗前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气，遮盖了他的面容。

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里奥隐隐有一种感觉，他的牌桌终于坐上了一个和他实力相当的敌人了。

这一招放约翰的阳谋，让里奥很难受。

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一次他放的饵竟然没人吃。

他里奥空军了！

“老大既然知道位置，那我派人做了他？”

华特说道。

丹尼尔此刻也在这里，成为众议院议员之后，他的头发是彻底掉光了。

但对于权谋的敏感性则大大增加。

他用眼神叫停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华特，对里奥说道：

“老大，前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突然爆发。

这很不对劲。

我觉得不能动手。”

里奥欣慰的看着丹尼尔，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人成长的速度很快。

然而还不够快！

里奥摇摇头说道：

“这是一招赤裸裸的阳谋，不杀不行！

华特。去动手吧。”

华特走后，丹尼尔还想再说什么，被里奥摆摆手制止道：

“这就像下象棋，下得再好也免不了要被人吃几个子。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不管敌人在谋划什么，我们继续做我们的。

这次叫你来的目的，是要你推动一下这个法案。”

说着里奥将一本厚厚的提案递给了丹尼尔。

丹尼尔低头，就见封面上写道：

《国家住房法案》。

“罗斯福政府时期，通过了《国家住房法》，这才有了弗兰克现在掌管的联邦住房管理局。

1937年通过了《公共住宅法案》，政府已经意识到大萧条之后人们的房子不够住了。

然而你也感受到了，我们这批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很显然政府所提供的支持远远不够。

前两次的法案更倾向于那些中产以上的人。

现在我们的杜鲁门总统不是在搞什么公平施政嘛。

是时候让底层人民也享受美利坚的福利了。”

里奥一边介绍丹尼尔一边翻动着手里的提案。

他也算是一个房地产老人了，看着大量的城市扩建计划以及贫民窟改建计划，不尽咋舌。

这可不是他们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遍布全美利坚所有城市的超级计划。

“老大，这真的能行吗？”

“没什么不行，也许现在是通过这个法案最好的机会了。

这件事你要和弗兰克多多合作。”

里奥说道。

“您似乎对这个南卡罗来纳州的弗兰克很欣赏？”

丹尼尔问道。

“你们跟着我都太顺了，缺乏他的身上那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里奥的话让丹尼尔陷入沉思，他回想起了这段时间在众议院看到的众生百态。

和参议院不同，众议院大多数议员都出身小镇豪强市民权贵，他们在美利坚的政治生态中属于绝对的底层。

为了保住众议员的身份，这些人无所不用极其，很多操作骚的令丹尼尔大开眼界。

这个弗兰克能被老大看中，看来是没下限中的王中王。

丹尼尔内心一边决定和弗兰克好好学一学，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担忧：

“老大，耗资如此巨大的法案推动起来一定极其困难。

光靠我们之前的一家游说公司，恐怕力有不怠。”

“这个问题我想到了，走吧，之前那家游说公司的简历，你也多有参与，现在和我去面试未来几家游说公司的员工们。”

瓦伦蒂诺温泉度假山庄的一处中型宴会厅中，三十多名西装革履的绅士们正在此高谈阔论。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绅士们的西装大多质地一般。

皮鞋虽然油亮，但鞋底卷起的边儿却显出了主人的窘迫。

他们在高谈阔论推杯换盏的同时，眼神不时的看向宴会厅的门口，更是暴露了他们期待中带着不安的内心。

罗杰丶鲍里斯就是其中一人，三天前他收到了里奥的邀请。

待业在家，急需一份工作的罗杰没有犹豫，直接来到了这里。

即使他大概率不会被录取，至于原因，就和现在其他人隐隐排斥他的理由一样。

他曾是瓦伦蒂诺先生的敌人，詹姆斯丶罗斯福团队中的一名资深公务员。

在政坛也算见过风风雨雨的罗杰清楚，每一次政局变动，都会有一批像专注于事务性且没什么背景的公务员失去工作。

原因很简单，斗争失败者，不再需要这么多专业的人才服务他了。

他曾嘲笑过这些人，没有眼光，不懂得投资家族，只懂得投资人。

在詹姆斯被关进精神病院后，罗杰自信的以为他不会失业。

因为从23岁他大学毕业起，一直到今天，他43年的人生中整整20年都在为罗斯福家族服务。

然而他错了，他成为了曾经他嘲笑的人。

詹姆斯家族无情地开除了他，简单到就像丢弃一只狗。

截止到今天，他已经失业5个月了。

“瓦伦蒂诺先生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厅陷入了瞬间的安静。

随后所有人迅速向刚刚进门的里奥涌去。

看着这些期待中带着忐忑向自己走来的人。

里奥对身边的丹尼尔说道：

“看看吧，这些华府勤劳的工蜂们，他们也许不是最有权势的，但却是能第一时间找到最有权势人的人。

也是我们新成立的游说公司最需要的人。”

丹尼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这些人身上，他闻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味道，那是一种既不属于参议院顶级权贵，也不属于众议院小镇豪强的平民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