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中的编剧叹了口气，上前踹脚李子安。

“别哭了，再哭就该有外国人报警，到时候咱们更不好收场。”

“可是……”李子安抬头，眼泪似是不值钱般疯狂喷射，“林导他拒绝了我，总台要的素材没了……我一定会被开除……我们家老爷子前两天还跟别人炫耀我的工作，现在……呜呜呜……他会打死我的……拐杖揍人可疼了。”

这才是你害怕的关键？

编剧绝倒。

他直接给李子安个大白眼，“臭小子，早知道会这么样，你干嘛不去采访人家？！连戴思杰都有一份采访记录，你就把他忽略得那么彻底。”

“我、我不是联系不到他嘛，再说了我、我怎么能想到他拿奖嘛……”李子安也很委屈。

编剧无话可说，看在平日没少蹭这家伙的吃喝，他提出最后的好心建议。

“你要是真想挽回，明早便去蹲林导，哪怕跪下来给他磕头，也要让他答应接受采访，至少求他接受得奖后的采访。往日的素材就用同期其他人员的采访补足，我们不能明着吹林导多厉害，可以侧着吹，让别人去吹他。”

“办法总比问题多，别跟个没断奶的孩子般继续撒娇，看着怪让人心烦的！”

听见编剧拿出可行的办法，李子安当即便不哭。

他擦擦眼泪起身，一边继续央求编剧出一份好用的采访稿，一边疯狂给今晚见到的演员和导演们去短信。

同时，他还漫不经心地安排工作。

“哥，明天你替我去采访这些人哦，我拿另外的机器去蹲林无攸。”

“……”

编剧不想答应，他只是提意见，没有给自己增加工作的打算。

“我……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想法。”

“但我想这么做，”李子安手指狂摁九键，头也不抬地冷漠回答，“哥，定了明天八点半的采访。”

“……”

编剧看向摄影师，摄影师直接撇过头。

编剧看向录音师，录音师同样撇头。

你猜，他们俩为什么从来不接话？

因为李子安就是这种欠揍玩意！

你帮他说话可以，但帮完之后他非但不会感谢，反而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

酣睡一晚上，林无攸骨头都酥了。

在海鸥难听的叫声中，他慢悠悠地起身，先拉开窗帘呼吸门外的新鲜空气，然后换掉昨晚忘记脱的西装，找了棉麻料的太极服出来。

“下午两点的飞机，早上吃点什么？要不要带点纪念品回去？咖啡豆或摩卡壶哪个品牌比较好……”

他边嘀咕琢磨，边摁开诺基亚。

打开的第一眼，56条未读短信。

林无攸：“……”

揉了揉眼睛，“嗡嗡嗡”——57条未读短信。

好好好。

这便迎来了今日的第一项挑战。

短信太多、下行键摁得他大拇指都疼。

小部分短信标注人名，如姜闻、冯晓刚、谢主任等长辈，又比如董嫙、颜丹晨、关梓琳等红颜，还比如王智文、杨智刚、余波、崔鹏等合作过的演员。

剩下的大部分短信都没有名字，只是一整行电话号码，点开后的内容大同小异。

【亲爱的林无攸导演你好，我是于东，燕京博纳文化交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祝贺您取得金棕榈。我本人也是燕京电影学院出身，创立的博纳作为新兴的电影公司，曾跟余钟导演合作，拍摄《我的兄弟姐妹》，以200万的成本获得2000万的高票房，如果您有意合作的话，请随时与我联系。】

这位“于东”先生在这些不请自来的投资商短信中属于比较会说话。

更有甚者直接扯虎皮，张口便是几千万投资、好莱坞通吃的假话。

而真正的好莱坞从业者也发来短信。

【林，我已经准备好礼物，八点半在诺卡咖啡厅见面。期待与您见面的莱恩留。】

“……这家伙阴魂不散啊。”

林无攸一开始还能看下去，可这些短信的说辞和套路太相似，一点新意都没有，等读到第24封时，他直接放弃。

“算了，先出去吃早饭，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林无攸住得是套间，最里面是卧室，卧室外还有间大会客厅和一间小会客厅。

林无攸推开卧室的木门。

嘭嘭嘭————啪啪啪——

“恭喜获奖！！”

“世界之王归来~~~全体起立欢呼~~”

伴着两道喜庆的祝福，花里胡哨的小型礼花在空气中爆发，有一块小碎片挂在他的眼睫末梢，遮挡出一角的视野盲区。

但这不影响他看向三步之外放礼花的梁敏，以及陪在对方后面、举着塑料手狂甩着的金秘书。

都说卧龙附近必有凤雏，这一刻林无攸信了。

他甚至不知道金秘书是怎么把一红一绿、公园边上小摊贩必卖的“鼓掌手”带来戛纳。

奇葩果然不会独立出现。

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存在，林无攸对两人的幼稚简直无语。

“咱们能不能成熟点？”

两人很成熟。

因为成熟的打工人总能注意到金主爸爸的心情好坏。

梁敏悻悻地收起空礼炮。

金秘书瞧眼一红一绿的两只“小手”，很是不情愿地背到身后去。

哎，BOSS还是保守了。

林无攸抓住挡烟的小碎片，那是块小金箔，看上去倒是很有“钱味儿”，可再往下一看，长毛地毯上埋着细碎的、花里胡哨的碎片。

清洁工看了后，估计要骂八百遍祖宗。

林无攸有早起的习惯，但他很确定这两位卧龙和凤雏没有。

他看眼手表，非常惊讶，“早上七点？你们俩居然能在七点钟起床？哇，戛纳改变你们俩。”

梁敏回答理直气壮：“BOSS，你误会了，我不是起床，我是压根没睡，嘿嘿嘿……”她笑得跟朵花似的，“第一部制片大获成功，我怎么睡得着？我在屋内嗨了一晚上，给我七大姑八大姨都打了电话，现在我们村村头的狗都知道《爱》拿金棕榈了，嘿嘿嘿嘿……”

看得出熬夜使她失智，已经开始停不下来的傻笑，同时还伴着各种大声的蛐蛐。

“我以后出去就说自己是金棕榈影片的制作人，果然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

林无攸佩服她的厚脸皮，但不赞同这种做法。

太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在村里头广播。

高效迅速，甚至连十里八村路过的村民也能听见。

“你呢？金秘书你又为什么一晚上没睡？”

金秘书诡异地沉默了两三秒。

“我其实睡觉了，三点多陪剧组庆贺完便去睡了，只是六点被电话声吵醒，是老爷和夫人的电话，两人听闻BOSS获奖，已经准备回国帮您庆贺。”

林无攸当时傻眼，“庆、庆贺？这是他们俩的原词？”

金秘书悲痛万分地点头，“BOSS，你一定要挺住，一定坚持下去……”

“……”

林无攸要怎么在显眼包父母面前坚持住？

有的父母低调但内涵，有的父母高调但浮夸。

记得他给梁敏的建议么？你猜，他为什么能提出更加炸裂的想法，因为他就是被放在大喇叭里那么喊的人。

自家老父亲甚至于担心村内广播效果不行，直接让人开车转悠，“恭贺林无攸考入燕京电影学院……”这句话循环播放了七天，放得村里每户人家的狗听见他的名字都会“嗷呜”声，然后将脑袋死死埋进前肢内。

那不是十里八乡都知道，那是祖宗十八辈都知道。

他甚至直接上当地的报纸。

【我市某学生考上大学，父母因过度高兴竟全市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