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反击在林无攸看来不算什么，他更多恼怒于埃迪的乱来。

可在其他人心中则截然不同。

之前泰德和三位编剧被埃迪推倒在地上，现在只能直愣愣地仰望林无攸。

“啊……”泰德懵了，“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龙国功夫是真的！

林无攸的反击简直是行云流水，四两拨千斤。

上一秒埃迪才发起袭击，下一秒便被轻松摁在到地上。

更别提那句居高临下的问话，简直是帅爆了！

四个加起来足有一百二十岁的大男人双眼放光。

杰瑞比这四位冷静些。

尽管他仍然被突然逆转的局势吓得双腿发软。

……好吧，他承认是被林无攸的武力值吓得双腿发软。

但还是强撑出作为制片人的尊严。

“林导，求您千万别把人打死，手下留命！手下留命啊！”他扒住林无攸的臂弯，声泪俱下地劝说，“您的未来那么光明，何苦为了这么个家伙想不开呢？《加勒比海海盗》需要您。除了您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尽职尽责的导演啊，求您了……求求您别再动手了。”

林无攸低头看眼哭得跟狗似的杰瑞，发出比他更加困惑的反问。

“我也没下重手，你慌什么呀？”

您在一招之间制服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然后讲什么“没下重手”，杰瑞是利欲熏心，但没有利欲熏眼。

但林无攸都这么说，他还能讲些什么呢？他只能连连点头，“是，您没有下重手，是他太脆皮了！这都是他的问题，绝不是您的问题，所以、所以咱能先松脚么？我感觉他要没有气了！”

林无攸低头看眼像个翻车乌龟般拼命挣扎的埃迪，朝不远处的泰德勾了勾手指。

泰德看看旁边其他人，又看看了自己，然后连滚带爬地滚到林无攸身前。

“导演，我在！！有问题您讲。”

“他吃了什么东西？”林无攸加重脚下力度，埃迪吃痛一声，四肢挣扎不及，软趴趴地倒在地面，“这家伙吃了什么东西嗨成这样？！”林无攸重复。

“……止疼药。”泰德蔫蔫巴巴地回答。

林无攸歪头：“你也想死是么？”

泰德一个激灵，“他吃了点医生开的奥德康定。”

奥德康定，一种由普渡制药出品的处方类止疼片，具有严重的成瘾性，长期使用甚至会致死。

在黑市上等同于某叶子、某海茵，甚至比那更加昂贵。

前段时间，为了保证拥有开处方药的疼痛权，灯塔国的人权组织开始游行。

至于人权组织背后是谁？

欢迎致电咨询某知名不具的犹太家族。

“你也在吃这类止疼药？”林无攸问泰德。

泰德连忙摇头：“不，我从来不碰。”

“很好，你保住了你的工作。”林无攸低头看向还在死死拉住他的杰瑞，“这是来自导演的诚挚建议，让这群烂东西滚出我的剧组，我但凡看见一位，他会死得比今天的埃迪更惨。”

杰瑞尝试反驳：“那只是止痛片。”

“我虽然用的是建议，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林无攸面无表情发出最后通牒，“要么他们滚蛋，要么我滚蛋，你来选。”

“……我会对剧组做大清理。”杰瑞屈服了。

林无攸这才抬起左脚，埃迪获得自由，双脚并用地往外爬，等爬到会议室门口，跟林无攸隔开一定的距离，他才色厉内荏地破口大骂。

“我不会放过——”

林无攸握紧拳头。

“你们不能——”

林无攸抬起右腿。

“用不着你们辞退，我辞职！我不干了！”

埃迪跌跌撞撞地逃出去。

林无攸翻了个明显的白眼，扭头重新看向屋内的五位朋友。

“我是个民主的导演，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现在说出来。”

五人立刻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差不多。

林无攸满意点头。

“好，让我们继续工作。”

……

之后的一周，林无攸一边进行每日高强度的编剧小组会议，一边跟布景小组据理力争、催促他们尽快出藏宝洞的草图，同时也陪着杰瑞全世界乱飞，去谈预定拍摄场的合同。

每日不能说完全不睡觉，也只有4-5小时在飞机上睡觉时间。

莱恩也想过陪他走完全程，却被林无攸摁在好莱坞，让他去盯《致命ID》的票房，以及日常鞭笞编剧小组改稿和布景小组改图纸。

最后是从国内飞来的金秘书和梁敏始终陪伴，两人硬是咬牙挺过这十天。

当确定去加勒比海实景拍摄后，虽然在好莱坞还有三项需要同步推进的工作，两人还是长吁口气，至少不用在飞机上补觉，可以好好睡觉休息。

林无攸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不管是飞机上，还是在正经八本的床上，他每晚都要进行“沉浸式训练”，被AI老师抡着电锯乱跑。

当然，由于逃跑的次数太多，他已经进化到可以回击，然后被吊打到稀巴烂后再以各种诡谲方式死去。

在走下最后一趟从墨西哥飞回好莱坞的飞机，梁敏忍不住问出困惑。

“您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之前的两部电影都是能放手就放手，这部哪怕是再小的细节，您仍然一根到底，这似乎毫无道理可讲。”

“原本也不需要什么道理，”林无攸回答，“我只是想看看好莱坞的商业片都怎么拍，然后能不能将这套流程放在国内进行。”

师夷之技以制夷。

工业化是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工程。

电影前期准备工作是最末梢的、最底端的部分，却也是整个工业化的成果展现。

他注定不能从上层捋到下层，那么只能从下层倒退。

要是连底端都不深入了解，不将其摸得一清二楚，再往上面溯源又怎么能明白？

到时候，只能学到一副空壳子。

梁敏简直惊呆了，这么具有责任感的话竟然是从林无攸口中说出来的，竟然是从逃课不断、上课老大难的林无攸口中说出来？

天王老爷哎，今天的太阳从哪里升起？

看到梁敏惊讶到走路不稳、不断被地上的瓷砖缝绊脚，林无攸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别搞得好似我特别没有上进心一样，我已经跟谢主任说好了，等我回国之后便按部就班去上课，之前缺的课也会在业余时间补回来。”

哪料，梁敏没有钦佩或吃惊，她只是偷偷地窃笑，并明知故问。

“谢主任肯定不同意吧？”

林无攸：“……”

梁敏笑出声：“你现在可是金棕榈导演，那群教授们要一帧一帧去拆你拍的电影，再让你坐在下面上课，他们的面子不要啦？哈哈哈哈……”她笑得很放肆，“要不是你缺课太长时间，约莫谢主任想直接让你跳级，等你成为研究生，其他教授们便不会这么尴尬，但只要你一日还是本科生，教授们便很难接受他们在台上站着，你在台下坐着，然后被其他学生们问——”

“您能教林无攸一定比他还优秀吧？不知道老师拍过些什么电影呢？”

“教授们怎么回答？哪怕会教学的人未必需要拍出好片，但……这道理讲出去能不能服众是另外一回事喽！”

林无攸一言不发。

君教我未学，我学君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