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助理近乎恐吓的前情提要，德普三人战战兢兢地走进拍摄场。

“我们的主演们终于来了。”

林无攸很给面子，鼓掌欢迎三人进场。

三位演员给出的反应截然不同。

德普和凯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奥兰多却傻呵呵地迎上去。

“我们没有来晚吧？我不希望让导演等很长时间。”

“当然没有，我甚至还有时间做最后确认。”林无攸慢条斯理地回答。

演员的妆容在不同灯光下的表现截然不同，摄影棚大灯下的妆容肯定是很完美，但不一定适配加勒比海的自然灯光。

他可不想浪费整个剧组的人力物力，最后拍出个大花脸来。

林无攸围着三人转，用最苛责的目光打量他们脸上的每个死角。

最后在三人的提心吊胆中停下。

林无攸打个响指，指着奥兰多，“化妆师，把他的眉头给我加粗！我要铁匠，不要精灵！还有……”

他抓过傅文成手里“莫生气”的折扇，合拢后用扇骨撩开棉麻衬衣的领口，瞧了奥兰多胸肌和腹肌的状态，又面无表情地撤回折扇。

“肌肉太薄了，让剧组的营养师换个配置，健身教练也要给他上重量，我要在拍裸露戏码前看到符合人设的饱满肌肉。”

林无攸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到黑骨的折扇在他指缝里转了个蝴蝶花，奥兰多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眼被撩开的衬衫衣领，又抬头看眼若无其事的林无攸，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或做出任何反应，林无攸已经走到德普面前，用黑扇骨挑起对方的下颌。

“张嘴。”

德普在诡异的沉默后默默张开嘴。

“三颗金牙没有问题，但牙齿不够黄，让化妆师再染黄一点，然后在大牙边缘的位置画个裂纹或缺口出来。”

如同对奥兰多那般，林无攸也看了下德普的肌肉，但这回用不着撩开外层衣物，杰克船长的戏服本身就开了蛮大的口子，略显锋利的扇骨在小麦色的皮肤划了下又火速收回。

“有点太壮了，调整下饮食，那精瘦但不失力量的感觉。”

至于凯特·奈特丽……

林无攸连折扇都没上，轻轻瞥眼她，便回到原位站定。

“我给你们45分钟调整妆容，1个小时后我们正式开拍。”

话落，三人谁都没有动。

林无攸：“什么意思？”

德普看看奥兰多，又看看凯特，最后决定自己来说这话。

“林，你的折扇是……”

“为了避免产生对双方都不好的流言，在整个拍摄期间，我都不会跟你们有任何身体接触。”

鉴于灯塔国“彩虹主义”横行，为了避免传出某些南桐误会，或有人口空白牙的诬陷，他决定离这些好莱坞明星远一点，特意搞了工具，证明他铁骨铮铮、从来不碰男人（的皮肤）、从不在背后鼓捣别人。

林无攸自觉想得很周道，但忽略了一个问题。

道具paly也算play，而且是更刺激的play。

“这有什么问题么？”

林无攸一边等三人解释，一边有规律、有节奏地用黑色扇骨敲击手掌心。

“啪、啪、啪……”

这个声音并不大，甚至由于折扇的特殊结构听上去有点闷，与皮鞭甩在皮肤上的声音截然不同，但说不出哪种更叫人兴奋。

反正奥兰多是放弃辩驳，直接跟化妆师去旁边改妆。

他得离导演远一点，这太吓人了……

德普作为混迹好莱坞的老人，他对于某些事情比奥兰多更清楚。

……他在不那么清醒的时候甚至体验过。

所以，他也放弃了任何解释，这玩意会越描越黑，还是别解释为妙，就让导演一直这么误会吧。

至于凯特……林无攸都没有对她的妆容做出点评，更不在乎她会做出什么反应，不等她开口已经抬腿跑去盯空镜的开拍。

由于前期准备顺利，开机的第一场戏进展很不错。

与林无攸之前拍过的文艺片不同，商业片的拍摄顺序更加具有跳跃性。

文艺片会尽量按照时间顺序去拍摄，给足演员们挖掘角色内心变动的时间点，配合演员们去尽可能展现，而商业片为了节省拍摄时间，一向会打乱拍摄时间。

在同一场景中的诸多戏码争取集中在几天内搞定，所以很容易出现上一秒演员哭爹死妈、过得那叫个小白菜地里黄，下一秒演员便洋洋得意、成为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截然不同的情绪对演员们的演技是个巨大的考验，也幸亏商业片对演技要求并不高，大体上过得去，林无攸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松手。

别问他如何克服之前强迫症似的高演技标准，当你被AI老师以此理由追杀四五晚，你也会由衷认为80分的演技没有问题。

只要配合100分的妆造、200分的布景、300分的拍摄，他总能将成片做出120分来！

卷不了演员，林无攸选择卷自己。

这让他原来便冰冷的搭建式拍摄风格更加冷酷。

用某位知名不具的摄影师的话形容，“我们所有人都是导演手中的提线木偶，他并不关心木偶做什么反应，他只关心木偶能不能创造出他想要的反应，如果人偶们在给足指令的情况下仍然创造不出他想要的一切，他便会推倒重来、再推倒重来。”

“我现在听到他喊‘cut’，灵魂都在发颤，我只能庆幸还好有工会介入，保证我们每周的工作时间在40-45小时左右，确保我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恢复这位暴君带来的心理阴影，不然的话一定会有无数人在拍摄期间杀了自己。”

这类说辞几乎是后世每一位参加采访的工作人员都会用到的形容词。

林无攸得知后，觉得很无语。

他们至少还有休息时间，自己却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总不能指望拍摄分镜、空镜、灵感从天而降吧？

比起拍摄结束后的抱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接二连三的问题更让林无攸头疼。

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女演员在拍摄时可以直接睡着。

“黑珍珠号”上铺满摄像轨道，剧组成员们严阵以待，群演们精神抖擞。

林无攸守在主摄像机后面，却透过模糊的监控小屏幕，看着安然酣睡的凯特。

那一刻，他连火气都发不出来。

“……”

林无攸深呼吸一口，扭头指挥傅文成。

“你去找法务，咨询下解约要多少钱，比起浪费拍摄资源，付违约金的钱肯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