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攸绝不是没事找事，哪怕他对凯特·奈特丽不满意，也没有意气用事到官宣铺开、前期剧情差不多拍完，再搞莫须有的解约。

可凡事都有个前提条件在，比起承担解约付出的后果，他更不愿意接受一位拍摄中途睡着的女明星。

哪怕对方的经纪人在得知解约消息后跑来疯狂解释。

“凯特有点晕船，为了不影响到拍摄，她吃了点晕船药，这才导致在拍摄的时候睡着了。”

不知道别人听见这句话有多无语，反正林无攸是没有控制住冷笑。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清楚自己吃下的药会带来什么后果便吃了下去，然后让她带来的烂摊子交给所有剧组成员来承担？”

林无攸指着返航的“黑珍珠”号，上面摆着很多拍摄用具，许多群演挤在上面叽叽喳喳地看热闹，工作成员正焦头烂额地给他们发工钱，同时还要挨个叮嘱他们明天再来拍摄，这场还没有彻底结束。

“你敢跟他们说这句话么？你敢告诉他们因为女主角对晕船药的药效不太了解，导致了今天所有拍摄全部报废，明天必须推翻重来。”

“哪怕这场戏从早上五点拍到下午五点，哪怕为了这场凌晨开工的戏码，工会来了三个负责人监督，哪怕道具组的所有成员为了这点失误，必须要在今晚将所有损毁的道具修复重来？”

林无攸深吸口气，避免自身情绪彻底失控。

“剧组在签约的那刻便发给了凯特，她应该非常明确地知晓，这些戏有非常多会在船上拍摄。要么你承认她没有做任何准备便进组，不清楚自身会不会晕船、更不清楚自身对某些晕船药有不良反应；要么你们就承认这是她故意而为之，是她对剧组全体成员的报复。”

两个选择无论哪个都够凯特喝一壶。

鉴于凯特付了大价钱给他，她本人未来也有远大前途，经纪人一个都不能选，只能硬生生狡辩。

“导演，我对着上帝发誓，类似的问题绝不会再次出现。”

“别对上帝发誓，去跟恶魔做交易，那样我或许改变主意。”

林无攸冷冰冰放下最后通牒

他侧头继续吩咐傅文成，“让法务尽快出合同，同时去找女主角的候选，我受够了不靠谱的演员。”

傅文成看看恨不得跪下来求饶的经纪人，又看看面色着实不善的林无攸，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后面的凯特和杰瑞。

“BOSS，她们俩来了。”

哦，原来是猴子搬来了救兵，林无攸面无表情。

“看看是谁来了，”他用完全没有起伏的平平语气说，“原来是我的好朋友杰瑞。作为的朋友，你应该不会说些让我非常讨厌的话吧？”

杰瑞有被警告到，可侧头瞧眼委屈巴巴、可怜兮兮、不断暗送秋波的凯特，他又强行挤出一枚尴尬眉头，然后硬着头皮凑上前。

“林，凯特已经知道错了，我向你发誓这件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凯特跟在他身旁也赶忙解释：“导演，我以信仰发誓，我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这位英伦大妞抿了抿嘴，又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真不知道吃完晕船药会睡觉，我以为、以为它跟晕车药差不多。”

林无攸不听这解释还好，一听她这强行挽尊的解释更加生气。

“哪怕吃一颗糖果，人们也要看看它是什么味道，而你告诉我，你在吃下一颗药的时候，完全不看其可能会带来的后遗症。”

“人长眼睛和脑袋是为了辨认、是为了思考，你长了这两个玩意是为了做什么？只是你五官上的点缀物么？。”

在林无攸看来这句话其实骂得一点不狠，他上小学时如果哪天作业没有完成，老师骂得比这狠多了。

那时候，他可是还是个小学生，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哪料，凯特听到这句话后竟然痛哭流涕，“我、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但是、但是……”大颗大颗的眼珠好似不要钱地往下砸，干瘪的身体仿佛枯叶蝶般颤抖。

说句非常坏气氛的话，如果凯特之前拍戏的时候拿出这种程度的演技，哪怕今日搞了这么个事件，林无攸也会考虑下再开解约通知。

人永远会对强者存在容忍，可对弱者加以无限度的苛责。

林无攸没有被凯特的演技所欺骗，但杰瑞被深深骗到了。

他直接将凯特搂在怀里安慰，虽没敢直接对林无攸表现出不赞同，可小眼神还是明里暗里地投来。

“……”

林无攸不为所动。

“她今天就算把眼睛哭瞎了，凭着她的个人能力也不可能留下。”

“林！”

杰瑞气急败坏地喊了声，又低声安慰凯特几句，最后将她推到经纪人身旁。

“你先在外面待会儿，我去跟林单独谈谈。”

凯特含着眼泪点头，硬朗的面容呈现出不堪一击的脆弱，经纪人又赶忙给她披上毛毯，好似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搂着她走回休息室。

过程中刚好路过德普和奥兰多。

两人都没有对这位即将被开除的同事报以什么安慰。

德普甚至很势利眼地避免了凯特的求助目光，这引来了凯特极大的不满，她恶狠狠瞪眼德普，又不堪重负地被经纪人强扯进入休息室。

德普和奥兰多原本没有多少私交，正常情况下，哪怕在同一剧组合作，两人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私交。

奈何，这并非正常情况。

两人一同遇见了林无攸——魔鬼中的魔鬼，暴君中的暴君——来自剧组全体成员的认定。

有了共同的（恐怖）BOSS后，两人多了几分难兄难弟的感情，平日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不多，但有交流的空间。

奥兰多捅了捅德普。

“她、真会被开除？”

德普耸肩。

“如果杰瑞拿不出导演想要的价码，她滚定了。”

“哇，导演比我想象得更加强硬。”

奥兰多舔了下嘴唇，不自觉往林无攸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已经被杰瑞拉到后面去单独说话，为了防止有无关人等听见两人对话，前面还安排一群人守门。

奥兰多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蛐蛐。

“我还以为作为新人导演，林会彻底被杰瑞压制，没想到他反而将杰瑞压得死死。”

德普斜眼觑他：“他是个金棕榈导演，况且……”他不知道回想起什么，忍不住狠狠抖了下身躯，“林的掌控欲多么可怕，他甚至连拍哪一场戏太阳光从哪里照来都计算好，更别提犯了这么大错的凯特，杰瑞不割掉一大块肉是留不下她喽。”

奥兰多非常赞同地点头，又想起另外个八卦来。

“我听说之前有个工作人员为了道具跟林导起冲突，他仗着有一群历史学家当盾牌，篡改林导定下的装饰思路，结果在群演走位的时候被发现，林导跟他对峙，对方死活不肯改，于是……”

“他被开除了。”德普也听过这桩逸闻，“林的原话是，‘所以呢？我们会尽量还原17世纪的风貌，但一切是为了影片的视觉效果，你愚蠢到拿着所谓历史证据逼我就范，是你脑袋里灌了水，还是我的刀已经砍不了人？’。”

每次重复林无攸的骂人之话，德普都得竖起大拇指，“他太会骂人了，我甚至有个冲动，想把他所有骂人的话总结成一首摇滚歌曲，说不定能大火特火！！”

奥兰多：“……虽然我认为这首歌很有吸引力，但我必须要提醒你，林从来不认为他在骂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这才让他更加具有魅力。”德普歪头，露出个专属“杰克船长”的男女通吃的放荡笑容。

奥兰多盯着德普看了三秒钟，骤然间“哒哒哒”往后退了三步。

“……你好恶心，哪怕林很有魅力，你也不该动这种心思。”他用一种说真理的语气重复，“那可是林！”

“林”难道是什么恐怖的形容词么？为什么要用这种……

然后，德普想起了林无攸一贯的行事作风，不得不承认“林”可能真是种很恐怖的形容词，意味“不像话的天才”“恐怖的剧组掌控者”“不安常理出牌的导演”“有魅力但完全不想对他做什么事情的上位者”。

在某些小圈子里，上位者是会让你想爬到他脚下，哀求或祈愿一些东西。

但林会让你想跪下来给他磕头，真心实意、不带任何别的意味，只想求他大手一挥，别那么苛刻或要求那么变态。

奥兰多见他还是不说话，抱着最后一点情义，颤颤巍巍地劝。

“你忘了么，上回拍一场追逐戏，有个群演死活要蹭镜头，导演阻止三四次无果后，拎着对方的后脖颈给拖出去了。”

那个场面回想起来非常魔性，一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黑发男人，单手抓住一个肌肉男的后衣领，在肌肉男拼命挣扎的情况下，像丢流浪猫似的、轻松给扔到拍摄场外。

本剧组的安保们压根没有来得及出手，导演便嫌弃他浪费时间直接解决。

这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哥斯拉！

德普也想起这么一茬，他马上收起浪荡的笑容，一本正经地理了下脏乱差的发型。

“我要重新复习下一场戏的台词和情绪，我可不想再被导演喊‘cut’，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情绪一个情绪地纠正。”

他抄起翻烂的剧本，脚底抹油，麻溜开跑。

奥兰多则打个哈欠，他暂时没有戏份，除了每天复习台词外，就是找教练报道。

他要在开拍前搞定林导要的强健肌肉。

“哎，原以为是个简单工作，没想到啊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