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当然值钱。

作为北美地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国际电影节奖杯，哪怕它原本的含金量并不高，但只要自由美利坚实力足够强，含金量不高的电影奖杯也能跟历久弥新的欧洲三大肩并肩，甚至压欧洲三大一头。

外加上这些年来美利坚始终在各种对外宣传文化，进行各种形式的文化输出，“奥斯卡小金人很有分量”这一消息也随着“和平美利坚”的口号传遍既大也小的地球村。

作为村里最霸道的一枝花，它霸道地不允许任何人忽略自家创立的奖杯，甚至给其做出了各种各样严苛的规定。

比如说为了确保公平、流量明星不允许拿奖，扛票房的明星也不允许拿奖，拍某某传记的影片最容易搞到奖杯，如果拍摄某段特定时期、特定民族的惨状会大大加分，反正零零总总、大大小小的隐形规定数不甚数。

尽管圈内人士很清楚奖杯的猫腻，也清楚这里面存在各种各样的贿赂，但奈何经过多年的宣传，资本吃这么一套、市场吃这么一套，就连海外内的群众们也吃这么一套。

正所谓“待我强大后，自有大儒替我辩经”。

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奥斯卡官方进行任何宣发，这条利益链条所有的既得利者、所有的潜在既得利者都会为了即将到手或还没有到手的利益拼命维护甚至提高奥斯卡的地位。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

林无攸百无聊赖地听莱恩叭叭奥斯卡的严重性，听得属实有点困，忍不住出声打断。

“意思就是我们要在奥斯卡上多费心，决不能像对待《致命ID》那般怠慢。”莱恩斩钉截铁道。

林无攸很不能理解：“我们什么时候怠慢了？你不是发了通稿么？我不是要了分成合同么？不是还宣传一波最年轻金棕榈么？甚至于《加勒比海盗》的合同也是靠你吹《致命ID》搞定了呀？哪里怠慢！你让我不明白‘怠慢’两个字怎么写。”

莱恩对不想听的质疑声充耳不闻。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一定要搞到手！我不能再让你错失任何机会。”

谢谢关心，但并没有觉得错过任何机会。

林无攸灌了一大口果啤，揉揉抽疼的太阳穴，想要将话题挪到从哪里薅特效人才的问题。

“我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莱恩一拍手掌心，火速将好莱坞近期的各种动态联系到一块，“《纽约黑帮》现在正在开展各类招待会，约莫是想为莱昂纳多搞一尊影帝小金人，我可以混进去摸清接触学院派的渠道。”

“再跟哥伦比亚影业的老朋友联系一下，看看当初搞《卧虎藏龙》的小金人时，他们都跟谁接触了，到时候我按照名单也可以挨个拜访。”

“回头还要将《爱》复制很多遍，通过各种渠道送到那群老头子手中，再买通下他们的孙子辈让诱导他们一定要观看……”

林无攸原本对奥斯卡没有多少向往，听着莱恩将各种贿赂渠道数个遍更加没有向往之情，甚至觉得从某种程度来说，奥斯卡跟国内各种官方奖项的分猪肉也差不许多。

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我一个，她再一个剩下的都归我……

高大尚的颁奖忽然成为小孩子分桃般的过家家游戏。

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啊！

可显然莱恩不这么想，他定要这偌大的草台班子中挣得一席之地，林无攸只能劝他冷静。

“放轻松，那只是个奖杯罢了，虽然这么说会显得我有点茶、有点装模作样似的云淡风轻，但我还是得说——莱恩你是我的朋友，不管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清楚你已经尽了全力，别太过于苛责自己。”

闻言莱恩直愣愣地看着他。

“别那么看我，我是比以前要放松了些，”林无攸抿了口杯中的果啤，“前几天我碰到个粉丝，她让我知道一个事实，我以为自己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于世间没有那么多存在感，但实际上我改变了很多很多。”

——至少从某种角度而言，他改变一位女孩子对未来的选择。

“所以，我忽然便明白，人生那么漫长，长到哪怕一次不成功或许暂时放慢脚步，在长达七八十年亦或是六七十年的人生中，这也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不必太在意的事情。或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我们会为现在的慌乱再喝一杯嘲笑的酒。”

“别让自己那么紧张，我还是更喜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精英莱恩。”

莱恩静静地看着他，就当林无攸以为对方至少会表现出些许感动时，毕竟那货一向都很喜欢浮夸的戏剧风。

然后，便听见对方悠悠然说道：

“工作狂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林无攸很不满，“你太看低我了，我发生了很多改变。”

莱恩冷笑，“结束后你要睡觉么？”

“当然。”

“哦，那你明天计划都搞定了？不需要再做任何分镜？不需要重新确定道具组的情况？我看德普状态很不错，你需不需要再修改下与其相关的剧情，或者是弱化一下凯特的存在感……”

他每说一句话、每提到一个待完成之事，都会让林无攸呼吸急促一分。

最后的最后，他实在受不了，直接起身送客。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去将完成这些工作！”

不行，他还是做不了人淡如菊的贤者，他必须要让拍摄的一切都处于控制中，这当然也包括被他考虑很久的人才问题。

“莱恩，给我搞点特效人才来，最好是动捕方面的人，我要带他们去工业光魔抄家。”

莱恩对需要狼狈为奸的情况太清楚了，甚至都没有追问前因后果，直接比划个OK。

“我会把团队简历发到你的邮箱，你可以线上面试，也可以等回好莱坞再说。”

站在门廊的小灯下，他凝视着屋内的林无攸，顿了顿再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正如我们合作时说的那样，你只需要专心拍电影，其他事情一律交给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我从来没有失望过。”林无攸纠正。

这回莱恩并不回复，轻轻拥抱一下后，拎着黑色公文包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或许是莱恩将坏运气一起带走，之后的拍摄很顺利，凯特没有再出任何问题，德普也奇迹般地维持住入戏状态，只有奥兰多偶尔犯傻，搞出精灵王子的派头来，也被林无攸三言两语摁下去。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一如白居易在《简简吟》中所说，在稳当拍摄了两三天之后，林无攸接到了姜闻的一通跨国电话。

——刘小庆因为偷税漏税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