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竞赛般地追逐中,一路跑到办公楼门口,然后便万分诧异地惊呆在原地。
有个疯子居然挡住自家BOSS的去路!
此刻,那个疯子正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比比划划。
“老天爷,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一直不接电话,我简直要急死了!”路川大声说,吐沫星子差点甩在林无攸脸上。
林无攸这才掏出诺基亚看了眼。
未接电话上确实有一连串看着眼熟的纯字母号码。
“我刚才在工作,没有听见电话响了。”此刻,林无攸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路导有什么事情么?”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之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完全有理由为此生气。”路川尽量平静地解释,“但我希望您别对我太过于恼怒——”
林无攸打断:“路导,我之后还有重要事情要处理,这些事情请放一放再谈。”
“我只是有点着急,你完全用不着因为一点小事而撒谎,这类传闻对你的名声可没有任何好处,尽管现在看来这并非什么撒谎……”路川视若罔闻,继续在那里逼逼赖赖。
林无攸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真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群没事找事的混蛋能不能离他远一点?!
“路导,我赶时间,拜托您先放我离开。”
“你还在为我攻击你那些话生气么?”路川有点回过味来,但理解的方向不太对,“我已经知道错了,那时候我太冲动,没有分辨清真假便贸然向你发难,我对你本身并没有任何恶意,请您千万别为此……”
此刻,路川终于察觉到林无攸的意思。
枯燥又无聊的解释逐渐消失,反而换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小表情。
“你真对此并不感兴趣?”
林无攸都不知道是该为他终于明白过来而松了口气,还是为这货浪费了那么长时间而恼怒。
“是的,我对您复杂的思绪并无兴趣,也不会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误会。”他实话实说,“事实上,我要劝你想开点,以后别总这么听风就是雨的骚扰我?”
“骚扰你?你将我描述得像个跟踪狂,而我只是个担心你的朋友!”路川摁住胸膛吐露肺腑之言,“我们俩出道时间差不多,出道贵人也差不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就因为我现在不如你么?就因为我对你产生了误会么?可我已经道歉了。”
林无攸无话可说。
路川在他这里就是个路人,好与坏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偏生这路人好像意识到自身究竟是什么地位,他每次碰到点什么事,就属这路人跳得欢脱
他忍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不想忍受了。
“先别管你道歉就要接受的离谱道歉,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么?给我打电话不接就跑到我公司门口发疯?你究竟有什么精神问题?”
“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给我发癫!我又不是你亲爹亲妈,没有义务一定要容忍你所有的离谱行为。”
林无攸讨厌程凯歌离谱的装逼行为,更加讨厌路川没有理智的针对、冒犯和道歉。
他固然承认艺术家们都或多或少有点精神上的问题,前提是如果导演被视作艺术家的话。
可这不代表路川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对他犯病!
他恨每个精神不稳定且跑到他面前发癫的家伙。
路川被他无情的话惊呆住,他又一次重复。
“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林无攸不为所动。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请允许我并不冒昧的告辞。”
路川被他无情的话语搞得摇摇欲坠。
“你完全不在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么?你为什么完全不在乎?!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地想要向你证明自己!”
林无攸:“我已经重复了好几遍,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遍重复,我对你愚蠢且轻薄的看法没有任何想法,不管是你敬佩我,还是看不起我,于我而言,这从来都不重要!”
“世界从来不是围着你转,请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他朝站在门口的两个下属打个响指,抬手指着路川狠狠道:“那他给我直接拖下去!”
宁昊和郭凡应了声,两人非常默契,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架住路川的胳膊便往后拖。
皮鞋的后跟在坑洼的水泥路面上狼狈扑腾,路川像个即将被宰杀的猪猡似的,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不会永远屈居于你的身下!!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你!!我一定会超越你的!!到时候你哪怕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有任何心软。”
林无攸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加快速度,别让这货污了公司风水。”
听到林无攸不客气的指使,俩人继续加速拖拽。
路川继续大吼:“你嫌弃我坏风水?我回头就浇了你们公司的发财树,我把你拜的关公换成奥特曼!!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原谅你的,林无攸你这混蛋!啊啊啊啊——”
面对他歇斯底里的威胁,林无攸回以“嘭——”的关车门声。
然后,加长型林肯扬起马路上的灰尘,嚣张地扬长而去。
路川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宁昊和郭凡则装作没有听到,直接将他拖出二里地,才齐心协力将这货往外头一甩。
路川摔在地上,狼狈地重新爬起来。
“你这个神经病,以后可别来我们公司捣乱,特别是别来我们BOSS面前碍眼,找不准地位的小瘪三。”
宁昊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送上最后通牒。
郭凡听他骂得这么难听,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们家在娱乐圈还是挺有势力的,咱们说得这么难听不太好吧?”
宁昊奇怪地看眼他:“你以为咱们俩是什么东西?”
“呃……”郭凡小声回答,“林导的跟班小弟?”
“错!”宁昊很大声地否认,“我们俩是‘狗’。”
郭凡:“……这多少有点侮辱人。”
宁昊立刻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瞪他。
“听过‘狗仗人势’不?咱们俩就是那条‘狗’,面对敢骚扰上司的家伙,且让上司明显不快的家伙,我们要不叫两声,怎么彰显自己坚定的立场?”他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警告,“我可告诉你,进了我们公司就是林导手下的人,但凡敢背叛林导,一准叫你吃不了够兜着走。”
宁昊这话听上去很糙,道理却一点不假。
郭凡若有所思。
既然准备抱林无攸的大腿,那么便不能给自己留什么后悔的余地,否则怎么能跟另外个下属(奸臣)同台竞争呢?
自己未入职时,林导有名气但圈内地位差了点。
这位地位是指能带来好处的地位,好莱坞可以吸引商业片导演,但对于一心扑在文艺片和体制内的家伙们而言,林无攸还仅是个有奖杯、但搞不到任何实质性利益的家伙。
这个位置还是略差了些。
但入职两三天后,郭凡立刻推翻这个想法。
与外界乃至于他自己获取到的讯息不同,林无攸虽然得不到某些圈内人士的看重,但在另外一方面却堪称魁首。
甭管是国内的电影工厂,还是国外的未来影业,两个公司都紧扣林无攸发展。
以电影工厂举例,抛开没有成气候的艺人部,主要收入来源是林无攸三部电影的票房分红,同时也有部分帮龙国电影发行海外赚到的钱款。
前者是税收的大头,后者的钱款不太多,由于文化隔阂很多时候是赔本赚吆喝。
……哪怕是“不太多”,通过两国的汇率换算,也足以让电影工厂在税收方面傲视群雄。
有些时候,他也挺搞不懂玩汇率的大公司脑回路,已经赚到这种地步的程度,公司内部居然还考虑过暂停此业务,林无攸却坚持不放弃。
对此,他还搞出个理论:如果成绩不好便放弃推广本国文化,其他东亚说不定会提前抢注文化,又不是完全不挣钱,只是挣钱少了点,能做便要尽量做下去。
郭凡很佩服林无攸,能够将别人听到后恨不得直接嘎掉他的话说得如此正大光明,脸皮厚从某种角度来说绝对存在一定优势,至少脸皮不厚的家伙肯定说不出这么离谱的话。
他每天都能看到大小导演前来发行部拜访,都是为了电影发行海外的事。
原本做这方面的香江发行商被冷落到除了香江本土导演外,压根接不到外人的请求,若非业务还涵盖其他方面,估计会被直接搞到破产。
公司也为此项目受到了政策上的照顾。
林无攸原本就很受重视,现在又进一步升级成“评委”——名头或许不太大,但这意味着内陆在戛纳也有着自己人,可以从零开始培养嫡系班子,这让林无攸得到了圈内的体制人的看重。
圈外的重视+圈内的重视=全能且无敌的林无攸。
好的上司比起卷下属,永远进行自我内卷和升级。
无需郭凡努力,只需要抱住金大腿躺平即可。
这也意味着电影工厂会越来越难进,林无攸身后位置的竞争会越来越大。
于是,郭凡立刻行使“狗”的权力,对路川发出第二波暴击。
“宁昊说得对,像你这样的家伙不配出现在我们公司门口,会坏了公司好好的运势,回去一定要让梁姐请人来做法,免得被某个扑街给传染到霉运。”
这是路川经过过最大的屈辱,他可以接受不被林无攸看不起,但不能忍受不被这俩位小卒看不起。
“谁允许你们俩这么对我说话?别看我现在没有什么奖杯,但我的新电影《可可西里》会保送到金像奖,他们肯定会给我个奖杯,我不允许你们这么看低我,放开我——让我去跟林无攸说话——放开我!”
他又重新往电影工厂的方向冲,宁昊和郭凡联手挡住这货,并又将其摔回到地上。
这回轮到郭凡居高临下地放狠话,“金像奖而已有什么了不得?”他指着旁边的宁昊说,“我们剧组的副导演都能进戛纳,可比某个找人代拍都进不了的家伙强多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一句好话,可听到之后还是觉得很不爽,”宁昊控制不住欲望吐槽了下,转头便继续攻击路川,“可郭凡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寻枪》的失败历历在目,你到现在都没有代拍的污名,还妄想跟我们林导相提并论?别开玩笑了,他可不是你这种失败者能肖想的对象。”
路川听到这话之后勃然大怒。
“那只是一次不得体的失败,我的下部电影会证明我的能耐!!”
“有些人两三部电影走到世界之巅,有些人十几部电影照样扑街。”郭凡接着嘲讽,“你也该认清自己跟BOSS区别,如果还有点自尊心的,再也没别来骚扰他。”
宁昊重重点头,抬手招来了出租车,不顾路川野狼嚎的挣扎,直接将人塞进去。
“师傅,去燕郊的火葬场。”
出租车扬长而去。
望着路上留下的滚滚烟雾,郭凡忍不住说了句。
“你有没有感觉刚才我们俩的话特别像……棒打鸳鸯的恶人?”
“应该是棒打鸳鸯的丈母娘。”宁昊幽幽纠正,他也意识到那些话的不对劲之处,但他的脸皮如脖颈上的金项链那么厚,“没事,正好咱们也不用当‘狗’,直接当娘家人。娘家人得到的好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