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攸为什么总要来坏我的好事？为什么总来坏我的好事？！”

华艺总裁办公室，王忠军又是叮叮当当地砸东西。

坐在会客区的王忠磊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给对面的冯晓刚倒杯茶水。

“喝茶，”他笑吟吟地介绍，“这可是上等的好茶，托朋友好不容易才搞到，千万别浪费。”

冯晓刚悠然自得地端起茶盏，也没有理会发疯的王忠军。

王忠军被两人忽略个彻底，手里的茶杯往上举了举，又郁郁不平地放下，转脸指责起这俩人。

“这么好的宣传窗口被林无攸给抢去，这绝对是你们俩的失职！你们能不能对《天下无贼》上点心？我们可要争今年的票房冠军！！”

王忠磊不急不缓：“哥，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还有四天上映，你淡定些吧。与其想着怎么找回宣传期，不如考虑该怎么对付《功夫》和《十面埋伏》，三部贺岁电影挤在一个档期，啧啧啧……”

“这是谁的错？这都是林无攸的错！”王忠军立刻大声接话，同时踏着重重的脚步走到两人跟前，怒发冲冠地重复，“如果不是中影哄着顺着林无攸，我们怎么会这么惨？都是那个混账的错。”

王忠磊已经听腻了哥哥的这种说辞。

今天天气不好，林无攸的错；股票下跌，林无攸的错；宣传效果不佳，林无攸的错……

别看林无攸不怎么跟他们哥俩会面，但他在华艺的存在感特别强，强到现在内部都有在传——大王总是暗恋林导么？怎么张口闭口林无攸？

特别搞笑有一回儿选演员，有个男演员跟林无攸长得七分相似，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大哥在留下此男演员与不留此男演员之间反复徘徊，最终还是将此男演员留下，但被发配去跑龙套，最底层、最苦的那种龙套。

签约华艺了么？

签约了，但签约个寂寞。

完全成为了泄愤工具人。

王忠磊作为走后门频率较高的家伙，也不好说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偶尔会在心底吐槽。

平日大哥是两人中相对冷静的人，但每当碰见有关林无攸的事情，大哥一定比他更先爆炸。

“哥，想开点，冯导邀请林无攸来邀请《天下无贼》的首映式。媒体这么喜欢报道他当下的动向，肯定也会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们还是能蹭到热度的。”

冯晓刚顺着这话点头：“放心吧，在这件事情没有发酵前，我已经跟他定好了，保准能借着这波东风跟着宣传下。”

王忠军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可瞧着弟弟适可而止的目光以及冯晓刚看好戏般喝茶，硬生生将这口怨气憋回去。

“行，你们俩觉得这么办可以就行，我也只是希望《天下无贼》的票房能够好一些，”他语重心长讲，“毕竟随着电影工厂的不断扩展，华艺已经不能说是国内第一批队的经纪公司，我可不想让外界随意讲究我们。”

王忠磊立刻贱兮兮地接了句：“外界都讲究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王忠军的拳头忽然变得很硬，他警告地瞪眼弟弟，在王忠磊给嘴巴拉上拉链后，他才语气不善地解释。

“他们说我们华艺要不是有几位好签约艺人，早就被林无攸挤兑得无法在业内立足，这就是摆明说我们的导演不如林无攸——”他很刻意的戛然而止，充满歉意地看向冯晓刚，“冯导，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希望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耍心眼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法，只要对症下药，最简单的挑拨也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王忠军对此很有自信，他会将冯晓刚拉到自己的“对林阵营”中来。

然后，他便听见冯晓刚悠然自得地承认。

“这话倒是不假，”他抿了口茶水，顶着兄弟俩惊愕的目光下笑眯眯地将话说完，“人家全球通吃，票房近60多亿人民币，我有个啥？只能在内陆这一亩三分地折腾呗。”

这话还是嘴下留情了些，再往狠点说，林无攸能出海，你们兄弟俩怎么出不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看得到他不行，看不到自己不行。

王忠军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摸了下鼻头，又特别丝滑地往下接话。

“我们也一直在跟哥伦比亚合作，《功夫》也有我们十万美元的投资。”

冯晓刚：“可我怎么听说莱恩·韦斯利才是致使哥伦比亚愿意给《功夫》投钱的主要原因？他现在是林无攸在好莱坞的合作伙伴。真是个有眼光的家伙。”

王忠军碰了个软钉子，他又摸了下鼻头，继续硬着头皮往下接话。

“花无百日红，莱恩·韦斯利的眼光未必长远，何苦计较一时得失？”

冯晓刚再次拆台：“红过也总比始终一潭死水要强。”

王忠军碰了个硬钉子，他又摸了下鼻头，还想说点什么话，却被王忠磊直接拉住。

“哥，别再摸你的鼻子，再摸下去要秃噜皮了。”

没有楚留香的颜值，别有香帅的臭毛病。

王忠军悻悻放下手，他之后又用各种说辞刺激冯晓刚，却始终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同。

他甚至还在冯晓刚话语的细枝末节中品出对林无攸的欣赏。

那一刻，王忠军的天塌了。

林无攸终于朝“反林小分队”下手！

又有人沦陷在他可怕的魅力中！！

他拒绝被名为“林无攸”的生物污染，王忠军果断送走冯晓刚，回身时又看见王忠磊抱胸奸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究竟是谁评价华艺不行，我怎么完全没有听到过这种话？”王忠磊笑嘻嘻询问，“我们应该是共同参与了所有对外应酬呀。”

王忠军青筋暴跳。

“够了，别随便戳破我的谎言。”

王忠磊笑得更加放肆，“哥，你下回真该注意着点，有个词叫‘一语成谶’，万一真被你说准了可怎么得了？”

王忠军拒绝回答这弱智问题。

除非《天下无贼》比《盗梦空间》的票房少了一倍多，否则绝不可能出现类似的传闻。

骗骗冯晓刚就行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12月9号，《天下无贼》上映，林无攸应约来捧场，王忠磊陪着奉承两句，王忠军将躲避做到了极致。

12月15号，第一周票房成绩出炉——5000万。

12月22号，第二周票房成绩出炉——3000万。

前两周共计8000万票房。

实话实说，这是个很不错的票房成绩。

仅两周8000万的票房，在正常情况下便可以成为全年票房亚军的成绩。

问题在于，2004年的电影市场并不正常，出了《盗梦空间》这个大鲨鱼。

第一周票房成绩——1.085亿。

第二周票房成绩——1.28亿。

前两周共计2.1365亿。

对比是惨烈的，战况是可怕的。

在收到两周票房数据后，王忠军在办公室连续给了自己六嘴巴。

“让你乱说话！这下成真了！华艺要完蛋了……”

人最怕对比，票房更怕对比。

《盗梦空间》不是把《天下无贼》摁在地上摩擦，《天下无贼》压根没资格去碰对方的衣角。

我拿他当对手，他拿我当小丑！

娘希匹！

王忠军真有点喘不过来气，压力像个大山般砸在他身上。

王忠磊也不敢再开什么林无攸的笑话。

开别人笑话，没关系；开林无攸的笑话，他真会把华艺送进去。

就连冯晓刚都陷入了诡谲的沉默。

差距居然这么大？

若非跟林无攸走得很近，他一准要在媒体面前开炮，但此刻的小钢炮还是哑了火。

打不过就打不过。

低头认投吧。

但在12月23号上映的《功夫》很快便将华艺众人从质疑的地狱中拉出来。

原因很简单，虽然《功夫》首日票房1400万，位列龙国首日记录第二名（第一名是《盗梦空间》），但后续的票房很乏力。

前两周票房总计，1.1838亿。

这是个比《天下无贼》好一些，但比《盗梦空间》还要差很多的票房。

《盗梦空间》一周的票房顶《功夫》两周的票房。

同时，由于《功夫》被质疑过度无厘头，风评与日俱减，后续的票房成绩会贴得更惨。

别说跟《盗梦空间》竞争，可能连突破2亿大关都是问题。

至此，两部被寄予众望的电影全部票房腰折。

圈内嗅觉很敏感的家伙们已经察觉出不对劲。

可能不是《天下无贼》和《功夫》卖得不够好，而是《盗梦空间》优秀得超过了。

换言之，《盗梦空间》极有可能是个非常规性的作品，不能用它去衡量市场上绝大部分电影的票房成绩。

哪怕拍电影的人也是国内顶级商业片导演，但还是不能跟林无攸相提并论。

这是个不太好下定义的结论，有点太过于惊世骇俗，很多人一旦提出这个猜测便会遭到其他人疯狂的否认。

“我承认林无攸很优秀，但他不会超出整个市场上限，要真是那个样子，我们以后不要跟林无攸同期甚至同年上映电影，因为我们极有可能成为那个笑话嘛。”

“这两部电影可能还是受众的问题，《盗梦空间》是个悬疑科幻大片，那些个画面质感是要超出不少去，观众们会愿意为大场面花钱，《天下无贼》和《功夫》还是小了点，太局限了。”

于是，在一行人叽叽喳喳中，人们将目光放在2005年1月5号上映的《十面埋伏》上。

《十面埋伏》将决定究竟是林无攸太优秀，还是其他导演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