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自己名字的刹那，林无攸有那么一点点懵。

他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自己跟自己大眼瞪小眼。

“她刚才是念了我——”

莱恩直接抱住他，“你是全亚洲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

这个拥抱持续不到三秒钟，立刻被姜闻和韩三坪联手扯开。

“大侄子！我的好大侄子！”

“天啊，天啊天啊！”

两个人从两侧抱住他，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是在见证历史，”韩三坪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又重复一遍，“我们创造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历史，一个完全属于龙国人的历史。天啊，这太激动人心了。”

林无攸的愣怔都要被两人喜悦冲走。

他顾不得蛐蛐奥斯卡又玩了个双黄蛋安慰人心，赶快出声安慰两人。

“既然是大好事，你们俩可千万不能哭，要跟我一起分享这个喜悦啊。”

两个历经风雨的中年人在兴奋过后重新冷静下来，他们俩又笑着将林无攸推向剧组其他人。

“你快点跟大家都抱一圈，然后麻溜上台领奖。”

林无攸哭笑不得。

说拥抱是他们俩，说麻溜上台也是他们俩。

他只能转头挨个拥抱。

“来吧，在我上台前迅速庆祝下。”

巩莉先来。

“林导，果然厉害！”

张国容紧接着上前，“无攸，我很少佩服什么人，你是那个例外。”

黄小明次之，“林导，我、我……”他是真哭了，眼泪花都飙出来，幸亏化妆品防水，不然又是个熊猫眼，“我何德何能与您合作啊，呜呜呜……”、

最后是刘懿菲，她眼眶泛着泪光，拥抱很轻但却很慎重。

“无攸哥哥，这个奖……实至名归。”

大家都拥抱过一轮，林无攸这才找回获奖的实感，他整理下坐皱的衣角，大踏步走上领奖台。

在领奖台上，他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不期而遇。

这位导演是1930年生人，今年74岁高龄，放在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历史上也堪称“最老的最佳导演”。

与这位电影圈大人物共分双黄蛋，林无攸觉得能接受。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曾主演过《荒野大镖客》，1993年靠《不可饶恕》获得第六十五届奥斯卡最佳导演，1995年拍了部《廊桥遗梦》，2000年成为威尼斯电影节终生成就奖得主，今年第二次成为奥斯卡最佳导演，中间还出演兼拍摄了大大小小的电影。

老爷子算是劳模，还是罕见地在晚年保住声誉的劳模。

林无攸跟老爷子在台上礼貌问候，又各自在朱莉娅·罗伯茨手中拿到属于自己的“最佳导演”小金人。

入手的那个瞬间，林无攸感受到了片刻的喜悦，接下来便是种莫名的虚无。

这座最佳导演的小金人跟最佳原创剧本的小金人手感没有区别。

拿奖了，但真实感又不太足。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获奖感言充斥着老一派艺人们的从容与克制，林无攸听着很羡慕，他其实……没有准备获奖感言。

得奖了，很开心；要说获奖感言，有点慌。

等到老爷子说完获奖感言，他便主动将话筒递给林无攸，林无攸双手接过去，转头面向大众。

“大家好，又是我，我又来了，哈哈哈……”他选择用个笑话当开场白，“之前的奖杯出乎意料，现在的奖杯更加出乎意料。在上台之前，我的好搭档莱恩告诉我，我创造了历史，我是我们国家乃至全亚洲第一位拿到这个奖杯的人。”

“我父母因为我不能去奥林匹克运动会的遗憾应该能缓解下，我在另外一方面创造了历史。爸、妈，咱们这回可以正大光明地摆流水宴了。”

“史无前例的感觉让我无限惶恐，也无限开心。这个奖杯不光光是对我的鼓励，更是对龙国电影人、乃至亚洲电影人们的鼓舞。我们有能力拍出好电影，我们有能力传承本国的特有文化，我们有可能将这种文化传播给全世界们的影迷们，让他们同我们一起感受到异国大陆的东方风情。

我一直相信，民族就是世界的。”

林无攸又一次举起奖杯，结束语说得很短促，“我是龙国导演——林无攸。谢谢大家。”

获奖感言说完，他拎着“最佳导演”的小金人返回。

剧组成员们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争前恐后地起身欢迎。

“林导，您快坐，您可千万不能累到。”

“林导，我来替您拿奖杯，您这双手可不能受累。”

“无攸，你的获奖感言太棒了，央视会爱死的！”

“……”

央视不是要爱死林无攸，他们是要忙死了！

习姣姣听到“最佳导演”和“林无攸”两个词并排出现后，在大风天也能站稳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天啊，天啊，天啊！！”她抓狂，“林导居然得奖了？快，快去通知下去！”

摄影师没动，一双大眼珠里耸动着诡谲的光彩，“你说……你说《盗梦空间》有没有可能拿到最佳影片？我们要不要等一等？”

习姣姣使劲抿了下嘴，“我约莫够呛，能给林导最佳导演已经是奥斯卡评委会脑袋抽筋，他们够呛能抽第二次。”

摄影师也回忆起奥斯卡的臭德行，懊悔地打了自己一下。

“哎，我也是下贱！想到林导能拿最佳导演，我就认为他也能拿最佳影片，从零到一向来很难，林导今日已经创造了历史，就把这个惊喜留在后面，他那么年轻，总会来得及，”

习姣姣赞同点头，转手便将获奖消息传回国内。

“对了，你记得关注下《飞行家》剧组，咱们不痛打落水狗，也要看下竞争对手的反应。”

摄影师心领神会，立马将摄像头对准《飞行家》剧组。

莱昂纳多已经面无表情，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惨淡到油画失去颜色。

马丁·斯科塞斯执却还在自我安慰。

“说不定最佳影片会是我们，奥斯卡不会让《飞行家》什么大奖都捞不到。”

莱昂纳多泼冷水：“我们有个最佳女配角。”

“那只是个女配！”马丁·斯科塞斯执不服气，“我们值得更多、更好的。”

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是两个人达斯汀·霍夫曼和芭芭拉·史翠珊。

达斯汀·霍夫曼是好莱坞老牌影星，也是奥斯卡影帝，最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是《雨人》。

芭芭拉·史翠珊在电影圈的知名度略逊一筹，这位曾经靠《滑稽女郎》获封奥斯卡影后的女演员，事业后期都在唱片圈打转。

两人上台之前一阵轻松寒暄，接着便宣布最终获奖电影。

“获得第七十七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电影是——《百万美元宝贝》。”

《百万美元宝贝》的剧组欢天喜地地庆贺，他们是本年度最大的获胜者，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演员、最佳男配角，重量级的奖项一个都没有落下，堪称是全胜之军。

一直嘴犟的马丁·斯科塞斯执连败犬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原以为是跟《盗梦空间》拼刺刀，最后只有他们成了小丑。

《盗梦空间》还捞到最佳视觉效果、最佳摄影、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导演呢，他们《飞行家》却只有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辑、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等屁用没有的小奖。

绝望只在一瞬间。

莱昂纳多本来挺郁闷，看导演如此凄凄惨惨切切，郁气消散些许。

他至少还蹭了下《盗梦空间》的票房红利，不被奥斯卡评委们看好，但大众超级爱他、愿意为他掏电影票钱。

马丁却什么都没有捞到，彻底被《百万美元宝贝》和《盗梦空间》当做垫脚石了。

“他们哪怕把最佳导演给我也行啊，为什么要这么耍我！”马丁要盛不住眼泪，顾不得摄影机还在拍，捂住脸颊自闭，“林无攸究竟哪里比我强，他才那么年轻，能不能谦让下老人！！”

莱昂纳多无语。

“马丁，你又不是第一次输给他，想开点吧。”

那股子冲动劲儿消失，莱昂纳多恢复到正常状态，看人看事的眼光开始发挥效力。

以正常情况来说，奥斯卡绝不会给林无攸颁奖，《盗梦空间》不是适合拿奖的电影，林无攸本人又以“特殊背景”出名。

问题是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开始不到一周前，林无攸才拿到柏林金熊，而好莱坞又是个罕见的、超级愿意向欧洲三大看齐却死活不愿意承认的双标狗。

在这种情况下，柏林金熊导演血本无归，别说《盗梦空间》剧组受不住，就连那些评委们也不能允许。

所以，哪怕《盗梦空间》类别不行、林无攸身份和立场不行，评委会还是硬着头皮给了个奖杯，不是给《盗梦空间》，是给林无攸本人。

怪不得是最佳导演！

大致猜测下前因后果，莱昂纳多加倍郁闷。

嫉妒让他面目全非。

居然真有人可以事业顺遂到这种程度，已经要被当成踏脚石使用，硬是靠着另外个顶级电影节的最佳影片找补回来，还将时间掐得这么妙，早一年、晚一年，这个炮灰他都当定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该不会是林无攸故意卡时间弄的，为了就是防止《盗梦空间》被当成炮灰。

人不可能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吧？

莱昂纳多莫名想起林无攸在好莱坞的诨号——“恶魔”林（与路西法做个交易的狠人、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巫术、懂点不得了玩意的诡异怪物、永远不要招惹的top1）。

原本是怀疑，现在是确认。

莱昂纳多深吸口气，开始后悔在剧院门口的口不择言，并开始动用灵活的大脑、思考该怎么向林无攸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