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志得意满而来，垂头丧气而去。

助理跟在他背后，极小声地询问：“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罗伯特很想回答——封杀林无攸，让他在好莱坞永无立足之地，奈何……

“考虑下怎么样才能讨好到林无攸吧。”

助理下意识回答：“现在就要送女明星吗？”

罗伯特抬腿踹他：“你不走下三路会死啊？”

助理被踹得莫名其妙，委屈无穷无尽。

是他让自己去收集适龄女明星，并且言明是为林无攸而准备，现在又忽然谈起怎么讨好林无攸，那、那不想到送女明星才怪吧？

可面对发工资的金主爸爸，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我便先不收集女明星们了。”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罗伯特更加生气，“你不光要收集，还要扩大收集范围，从风骚熟女到青春少女，甚至是假小子和变性人全部都给我安排上！”

助理：“……”

说收集的人是您，说“不走下三路”会死的人还是你，合着只有他两面不是人啊！

罗伯特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我们不是送女人，我们是精心替林无攸安排合适的对象，并且让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从而影响到林无攸惯有的行为与做事准则。在遥远的东方，这叫做‘美人计’。”

助理默然无语。

“这跟送女人有什么区别？”

“女人又不是物件，怎么能往外送呢？”罗伯特义正词严地回答，“你要注意，不能使用这些共产主义者无法接受的名词。”

助理那刻的无语不知该如何展露，有种吃惊也行，不吃惊也行的无措。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在资本社会中，人人都是物件，人类会自我物化与自我贬低，而在共产主义者眼中——天下大同，人人平等。

靠美人计拉回好感度太慢了，罗伯特需要个更加快速便捷的手法，他想起在刚进门时，莱恩收起一份文件约好跟林无攸之后再谈，如果能知道这两人要谈什么事，并且在中间插上一脚，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地提升好感度至亲密。

对啊，利益才是拉近关系的真正关键。

罗伯特立马吩咐助理去调查。

这事并不难查，甚至特别简单轻松地便能得知，谷歌即将收购YouTube，而林无攸是YouTube的掌控者，莱恩·韦斯利正通过自身渠道组建专业的商业谈判团队。

一开始罗伯特还不清楚YouTube的价值，等到查询之后才真正惊骇——嚯！这么能打的视频网站？嚯！这么具有发展前途的新兴科技？嚯！林无攸投资眼光真不错哎！

一连三个“嚯”之后，罗伯特也开始认为，YouTube留在林无攸手中更好。

无关立场，只关乎利益。

助理：“林无攸导演还没有更改国籍，更没有在……场合出现，他要是接手这网站，估计会死得很惨。”

他甚至认为在当下出售YouTube是个最合适不过的时机，YouTube再发展哪怕仅仅一年，林无攸都很容易被国会传唤。

涉及到的方向与形态都太危险了，更危险的是林无攸本身的信仰与倾向性。

经过助理的提醒，罗伯特也马上意识到这点。

“对哦，这倒是个盲区，”他摸了摸下巴，在酒店房间内转了两圈，又站在阳台上给好友们打了三通电话，最后做出决定，“我可以在这场收购案上使劲。”

助理：“……”

您开心就好。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劝罗伯特死得别太惨，以林无攸的控制狂属性，不会让任何人插手这场收购案。

罗伯特清楚林无攸是个十足的控制狂，他当然不会没有脑子鲁莽行事，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跟林无攸方面沟通。

于是，他另辟蹊径，选择联系了莱恩，用词很讲究。

“关于你和林的困扰，我可以提供些许帮助。”

“……你打算跟我见面？”

“是的，地点可以由您来定。”

莱恩挂断电话，扭头看向跪在茶几前鼓捣手办的林无攸。

“正如我们俩猜测的那样，罗伯特来电话了。”

林无攸继续揉路飞脸颊上的两朵腮红，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挺好，就让罗伯特继续发挥吧，相信他会安排出比我们更佳的剧本。”

莱恩乐不可支，张开手臂，像个舞台剧演员般在原地转圈。

“那个傻蛋居然真以为我们俩会落下什么文件，哈哈哈……”

在莱恩与林无攸的一通商量中，两人只确定了两件要做的事情。

其一，露出些许两人有为难之事的破绽。

其二，林无攸强烈谴责罗伯特不做人，拒绝一切迪士尼发出的合作邀请。

其三……没有其三了，原本莱恩还想主动去跟罗伯特暗示这事，却直接被林无攸摁住。

“聪明的猎手永远以猎物的形态入局。”

做得越多，露馅越多，他们只需执行前提条件，后续就让罗伯特自行发挥。

对方考虑得越多，越觉得自己占据上风、越觉得自己找到了可发挥的漏洞。

真正的猎手会在猎物的恼怒下安然无恙地达成目标。

莱恩站稳脚跟，重新面对林无攸，事情发展很顺利，他只担心一件事。

“你确定要配合迪士尼的宣传工作吗？之前听你诉苦怨念蛮大的。”

林无攸从路飞的小腮红上移目，不明所以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

“……不会觉得委屈吗？”

“你吃错药了？”林无攸反问。

莱恩翻白眼：“我只是在关心你。”他嘟嘟囔囔回答，“你一路走来都那么顺，我不想让你在这里受委屈。”

“首先，一个大男人跟朋友说这种话，不会显得他很贴心，只会显得他很娘；其次，你怎么也被外界宣传洗脑了？人生怎么可能会真正的顺风顺水啊！”

林无攸大无语。

“我也经历过挫折，也被经纪公司打压过，也因为岁数太小而被各路人马看不起，别把我说成是什么狂拽炫酷吊炸天的龙傲天。”

莱恩：“首先，你骂人可真毒，这么说你朋友肯定遭天谴；其次，你哪里不顺风顺水？出道即国内票房冠军，第二部就是金棕榈，之后又是柏林金熊与奥斯卡最佳导演，现在还来个十亿导演。你究竟哪里不顺风顺水？”

为了证明这点，他指着林无攸手中的路飞手办怒道：

“你之前还嚷嚷，那是个在爱里长大的主角，作者给予他无限的爱。实际上，你也跟这角色差不多，也是在爱里长大的人，上帝也给予了你无限的爱。”

林无攸再次微妙地偏离关注点。

“好奇怪啊，当你说角色被作者给予无限的爱，我感觉可以理解，可当你说上帝给予我无限的爱，我竟觉得……”他刻意拖长故意，“你有点像神智不清楚的宗教狂热份子。”

“这是重点吗？”莱恩大崩溃，“你为什么总能在不该偏离重点的时候跑偏，在该跑偏的时候认真讨论？”

看到好友崩溃，林无攸居然欢畅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不用怀疑我受委屈了，一个受委屈的家伙可无法笑得这么幸灾乐祸。”

莱恩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默然无语。

“我真傻，我居然相信林无攸会受到打击，那可是个永远会将委屈化作利益的坏东西。”

林无攸笑着接话：“我讨厌被称做东西。”

“该死的社……者！”莱恩相当含糊不清地骂了句。

别看莱恩总在林无攸面前吃瘪，可在罗伯特面前却是占尽优势。

两人在威尼斯的一家咖啡厅包厢碰头。

这家咖啡有个响亮的名字——布兰塔咖啡店。

来往员工全都膀大腰圆，看上去“安全感”满满。

“两位要点什么？”侍者瓮声瓮气地询问。

罗伯特看眼手绘的黑板菜单，依照惯例点了杯意式浓缩，同时也注意到菜单下方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作为补充——本店也提供冰美式，请客人们不要随意差评。

“居然有人敢给布兰塔咖啡店差评？”他很是诧异。

同行的莱恩表情微妙。

林无攸啊林无攸，你看看都把这群家伙逼成什么样了。

冰美式居然在以意式浓缩出名的威斯尼售卖，甚至还让布兰塔家族的人可怜兮兮地补充不要差评条约。

好惨的一群人。

然后……

“请给我来一杯冰美式。”

那纹身到脖颈的大汉牛眼珠一瞪，罗伯特下意识向后退一步，莱恩却佁然不动。

“好！”大汉应声答应，“五分钟后送到楼上包厢。”

罗伯特舒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到底，又听莱恩补充道：“多加冰块，双倍浓缩。”

罗伯特难掩惊恐地侧头，你在做什么？这可是黑手党开的咖啡厅！那个地头蛇布兰塔家族开的咖啡厅。

他那叫个后悔，不该因为图谋布兰塔保密性强，定在这里商量事情。

莱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好。”那大汉还是答应下来，同时还追问道，“需要配餐吗？我们有新出的无糖甜品，适合无法接受重糖人群。”

又源自林无攸那日的投诉，抱怨甜点太点，店家直接推出无糖版本，自家友人真是终究大杀器。

莱恩也有点绷不住，却也欣然接受。

“两份无糖甜品。”

罗伯特下意识拒绝：“我不爱吃甜品。”

莱恩：“……这是给林无攸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