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鹰电视节的开幕式在晚上开始，依照原本的计划，林无攸会在酒店休息片刻，恢复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感。

但自从他坐上芒果卫视派来的保姆车后，事态以无法挽回的姿态一路狂飙。

他先是见到了几位市政层面的大领导，当着电台摄像机的面开启了“热切”会晤。

原以为只是文化层次的交流，然而他没有见到当地文协大佬一面，反倒是跟当地的知名企业进行“你来我往”的讨论。

来即为，当地企业要资金扩大发展。

往即为，林无攸极力表示对投资没有任何兴趣。

你来我往则是，当地企业高呼：来投资，保证不让你亏本；林无攸十动然拒，我就是个导演，别对我抱有太多的幻想；市政大佬：投资很划算；林无攸继续拒绝，说导演就是导演，文化人不说投资。

有些明星挤破脑袋往商界钻，比如某亚鹏，有些商业大佬（弃子？）花枝招展往娱乐圈蹭，比如某杨（子）。

林无攸很有自知之明，他这辈子做个好导演即为成功。

至于投资方面……后续在买入些新兴的IT企业股份，小份额的投点感兴趣的企业便足够。

这些大鳄们张口闭口几亿、十几亿，诚意没看到多少，只看见满当当的算计。

别说有大佬做担保一定不亏，城市都能宣布破产，个人信誉又算什么呢？

在这场混乱的、完全看不出任何诚意的会谈中，林无攸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微笑倾听，同时附和着“嗯”、“是的”、“听上去不错”等敷衍话术，等真谈到投资多少时，他便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当地龙头企业派出的负责人也并非傻瓜，看得出他并不愿意配合行动，厚着脸皮继续往下说。

谁让白手起家的富豪们精明到极点，非是真正出血让利不可能让他们掏出口袋里的钱，唯有像林无攸这般靠着侥幸在海外市场、借着极大的汇率差暴赚一笔的家伙方才些许失智的可能性。

所以，尽管林无攸表现出明显的不配合，他们还是滔滔不绝的讲述，争取用此类话术突破他最后那抹理智。

林无攸略感无语，还是耐心熬到了结束。

临近傍晚，众人还准备给他安排招待一条龙服务，林无攸婉言拒绝。

“电视节马上要开始了，我最好赶去芒果卫视。”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两位陪客，魏文兵与何灵。

自从这群企业大佬们进门，这俩位将他接过来的家伙便始终一言不吭，此刻再不想开口也该开口了。

“……”

魏文兵顶着台内诸多赞助商爸爸的犀利目光，视死如归地开口。

“如果林导还愿意去的话。”

林无攸微笑：“我当然愿意去了，定好的行程怎么能轻易更改。”

魏文兵真心希望林无攸别去，如果一定要去也该先说服这群爸爸中的爸爸啊。

亏得他还让何灵来帮忙接待。

原是他冒昧。

以他那百亿身家，哪里轮得到娱乐圈中人上前招待。

何灵更是将存在感压得最低，生怕自己被这群大佬们记住。

最后，在林无攸的坚持下，他再次坐着芒果卫视派来的保姆车离开招待所。

车辆驶入停车场，保镖团先行，林无攸后行，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抵达后台休息室。

这是个专门腾空的休息室，单是为林无攸准备的。

他来的阵仗很大，一群参加晚上活动的明星们纷纷探头。

为了本届电视节顺利举行，芒果卫视在表演嘉宾花了些心思，比如请刘懿菲与邓朝此类跨界演员，也请到刘环、屠洪纲等实力歌手，还有林保怡、黎滋等香江人士，还有跨国组合迈克学摇滚，当然也少不了天宇旗下的“快女”们。

李玉春自出道便是草根歌手的代表，不管在主流媒体还是在网络上热度居高不下，那句“春哥”更是无数人的互联网初回忆。

此刻，她正诧异地望着那道浩荡而去的团队。

“中间的人是林无攸吗？他平日出行的阵仗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哪位明星带那么多保镖，这也太拉风了！”

尚文婕则指了指落后林无攸一身位的魏文兵。

“连魏主任都要走到他后面，那可是哪怕跟台长同行也只落后半个身位的人，”她想起个特有趣的笑话，“之前周笔怅去参加魔都电影节，原以为能进一步吸粉，结果有个氪金大粉在要签名时碰见林无攸，也不知道一位导演哪儿来的魅力，直接勾得粉丝跳槽。周笔怅知道后无语了好多天。”

成长系粉丝的粘性很好，除了粉丝因三次元生活繁忙脱粉或正主爆出大雷后，几乎不会出现凭空脱粉的情况，偏生最稀罕的情况让周笔怅给碰见了。

李玉春倒是不觉得离谱，“林无攸电影拍得超级好看！我没有出道时候便看过了，要长相有长相、有实力有实力，他吸粉再正常不过。”

尚文婕沉默下，这话确实难以反驳。

毕竟林无攸的电影真他喵的好看！！

要画面有画面、有故事有故事、有反转有反转，特别当她第一次看见《盗梦空间》时，简直惊为天人，完全不逊色于好莱坞大片！

换成别人闹出类似的事情，肯定要被记恨，但这人要是林无攸……周笔畅只能自认倒霉。

但自此之后，圈内走偶像类型的大小明星都有了个共识——永远别让核心粉丝离林无攸太近，小心莫名其妙脱粉。

除了两位不算新人的快女在讨论林无攸，其他人也都议论不断。

一部分明星吃惊于林无攸的大阵仗，讨论他的百亿身家与一些不知从何听来的荒腔走板的传闻；一部分演员则吃惊于林无攸居然跑来参演电视节，要知道那可是非欧洲三大请不到的家伙，魔都电影节还是使了手段才勉强请来。

哪怕金鹰电视节在圈内有一定地位，但电视圈终究跟电影圈差一层，更别提电视节同电视节的巨大区别。

他跑来参加金鹰电视节？

带着点幻想色彩。

当然，这样的幻想却让不少演员们生出幻想，万一、只是说万一，他们可以因此跟林无攸搭上关系呢？

电影工厂演艺部难进，可要得了林无攸的慧眼结果便大不相同。

于是，一群演员们打起偶遇的主意。

可还不等他们靠近那间专属休息室，外面的保镖直接警惕性的拦下。

众人只能望洋兴叹，打道回府。

“何老师没看到那群演员吃闭门羹的嘴脸，那才叫个好笑呢，哈哈哈……”谢娜娜窝在休息室八卦。

旁边的维佳与杜海淘点头。

“一群人乌泱泱去，一群人乌泱泱回来，场面惨不忍睹啊。”

吴欣更加现实点，“我只在棒子偶像剧上看过那类保镖，雇佣他们要花多少钱？是不是超级昂贵？不愧是超级大富豪！”

谢娜娜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颠颠跑向进门后便窝在角落不说话的何灵。

“何老师何老师，你要不要带我们去见见林导？有你在，说不定我们能进去哎。”

何灵闻言幽幽抬头看眼她。

“你要见谁？”

“林无攸啊，你不是招待了一下午吗？多少也能搭得上话吧。”

何灵苦笑。

“招待？我是去受罪的！”

他很少有如此表情激愤的时刻，马上便将其他人都吸引过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讲出了今天下午的遭遇。

“……在从一群疯狂狗仔中接回林导，我以为那已经是今天最糟糕的经历，可当我坐在一群大佬中，看着那群人朝林导疯狂推销自家产业时，张口几亿闭口几十亿时，我才明白折磨才刚刚开始。”

明星已然是来钱很快的职业，可当何灵听到那些以“亿”为后缀的名词还会心肝一震。

说好数字大到一定程度，人类便会失去感知度呢？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正常人会失去感知度，因为那个数字是他们绝对掏不出来的天价数字，他们当然毫无感知。

但他无比明确地知晓，林无攸绝对掏得出那些钱，甚至那几亿元于他而言就是个“零花钱”。

何灵抹了把脸，只恨自己存在感为什么要那么高。

“谈到最后，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都不好了，特别当林导将话题抛给魏主任。”他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自己被一群凶残的野兽盯上了。”

众人感同身受。

“确实，在那么个环境下提出要走，怎么看都很不妙啊！”

维佳倒是来了句旁人没敢说出的大实话。

“我们还拿林导当颇有身价的导演看，其他人已经拿他当身价百亿的富豪看，导演可能只是他有钱且枯燥人生中的意外。”

其他人相对无言，谁让这是一句真话。

谢娜娜至此打消拉近乎的可能性。

算了，差距太大，还是别想太多。

何灵坐了片刻，平复好心情后重新起身离开，他还得去招待林无攸，免得对方连个陪同者都没有。

“何老师，你来了。”林无攸坐在沙发上打招呼。

何灵赶忙摆手：“不敢当，您叫我小何就行。”

“好，小何。”林无攸从善如流，低头继续盯着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开幕式七点半开始，众人七点十五进场，现在是五点半左右，还有一些空闲时间，他正好回复下累积的工作。

本来是要去后台探望刘懿菲，可金秘书之前去问过，刘懿菲的原话是——别来，这身装扮只有在舞台上登场时，冲击性才会特别强烈，不要破坏这份惊喜。

行吧，林无攸尊重她的想法。

林无攸有事情能干，何灵可没有任何事情做，只能如坐针毡的干耗。

好不容易抓到林无攸喝水的空隙，他企图缓解下气氛。

“林导在看什么？好认真。”

林无攸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些奥运会项目的计划书，张导正在跟他进行确定。”

“……”

原是他不该多嘴！何灵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记得林无攸是国际大导，记得他有百亿身家，却独独忘记他竟还是奥运会副导演。

此刻，他在内心喊出那句无数人都曾喊出过的话。

“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能顺风顺水到这种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