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第六届金鹰电视节开幕式启动。

林无攸坐在视野最好的VIP座位，与一群政府官员们相对无言。

他礼貌地笑了笑，强迫自己将目光看向台上。

本届电视节副主席、三湘省的副手，徐云朝先生上台宣布第六届金鹰电视艺术节正式开始。

“请全体起立，奏国歌。”

林无攸同众人起身，进行了大合唱。

接下来是另外一位副主席致贺词，这次是某位副书记，地位颇似“李达康”。

他的讲话十分简单，大概就是欢迎四方来客参加电视节，又官腔地说出对当地发展文化产业的支持，进一步促进当地电视事业的发展。

巧合的是，林无攸见过这两位副主席，就在今天下午的会面上。

不光见过这两位副主席，甚至连后续发言的文联副主席，即本届电视节的第三位副主席也同样见过，甚至于第四位发言者，某政的副主席也见过。

他今天下午真是见了好多人啊！

在漫长的十分钟发言，开幕式才正式开始，林无攸打起精神等待刘懿菲的超级大惊喜。

为了塑造金鹰女神的范儿，前期的特技表演很用心，在隔三差五的雷声烘托出阴云密布的氛围。

舞台上骤然一亮，刘懿菲高举双臂，宛如圣像般立于高台上，她的样貌距离太远看不清晰，一席金灿灿的蓬蓬裙衔接着下方淡黄色“花朵”的舞台造型，一直蔓延至舞台最边缘。

又有自穹顶洒下的天光围绕着她，她放下双臂，象征着和平的白鸽也随之离开。

至此为止，林无攸还能感受到惊艳。

紧接着，刘懿菲不知是何意义地挥动纤细的手臂，尽管那动作很优雅，但……真没有任何意义。

很快，他明白意义为何了。

因为衔接她淡金色裙摆的“花朵造型”猛然站起身，成为一个又一个挥舞着金黄大裙摆的伴舞。

“……”

究竟是什么神经病般的脑回路才能搞出这么个诡异造型？

但这还不算完，他太小看芒果卫视的“时髦”了。

伴舞们挥动了几下裙摆，再次让出刘懿菲的造型——一个站在酷似二层蛋糕胚上的芭比。

第一层是幻彩的白紫色，第二层是与裙摆相同色系的灿金色，似乎是要作为裙摆的延伸。

……如果刘懿菲那身礼服裙的裙摆够长，不会在她做动作的时候尴尬地露出一小截脚腕的话。

“真不是惊喜，这是惊吓，巨大的惊吓。”

林无攸已经想捂眼了。

台上那些身穿金色的紧身衣伴舞对他造成致命打击，紧身衣没问题，但究竟为什么要包住脑袋？

一身包住脑袋的金色紧身衣。

要不是亲眼看到这幅造型，他这辈子都想不出类似的装造。

后续的雷点便少了很多，一群伴舞重新登场，配合刘懿菲做了几个造型，这个“金鹰女神”的节目便结束了。

林无攸长舒口气，下回再有类似的节目，拜托别叫他来参加。

开幕式的主持是杨兰与王涵。

两人的主持功力自然没得说，林无攸看得很舒心，只是在听见王涵说出“四亿台电视机改变了12亿观众的生活，世界第一电视之大国”等话时，他忍不住恍惚。

原来现在才只有四亿台电视机、12亿国民。

也是一个恍惚，林无攸便对上了正在台上跳《心悸》的刘懿菲。

与金鹰女神的优雅装扮不同，她这身打扮非常俏皮，黑色皮质紧身衣，配合同色系的黑色超短裙，外加勒出绝对领域的黑丝。

造型师难得上线一次。

刘懿菲在台上边唱边跳，明明是唱给所有人听，林无攸却偏偏觉得那些歌词意有所指。

“你给的语言好得太危险，该怎么分辨，不要被你抓到心里的弱点……”

“给我多一点甜蜜时间，又不想太黏，还不是因为爱我才会善变，你在我的世界飘移……你在我的心里偷袭，我也想要我的爱情胜利，或许我是太过爱你，爱情的战局，不能被你吃定……”

“没有办法，不去爱你……保持距离，是个难题。我用全心全意，爱上你，你说怎么办……”

一首歌曲唱完，刘懿菲没有立刻下台，王涵依照台本采访她，前几个问题大多都正常，比如说在电视这行从业多长时间，是否第一次来金鹰节，是不是专业舞者，然后又无比丝滑地询问。

“有没有邀请朋友来参加今天的电视节？毕竟是你第一次当金鹰女神。”

林无攸愣怔，这可不是应该询问的方向。

刘懿菲却很坦然，大大方方承认。

“其实是有的，早在很久之前便有了约定。”

王涵马上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哦，那您愿不愿意给大家介绍一下呢？”

“我、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露面。”刘懿菲犹豫。

王涵嘴角的揶揄已经快摁不住，他径直看向坐在台下中心位置的林无攸，镜头也随之移动过去，定在了林无攸脸上。

刘懿菲都不害怕对外曝光两人有联系，林无攸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迎上对准他的摄像头，林无攸微笑着挥手。

“不愧是神仙姐姐，竟然能把另外一位神仙也请来，”王涵笑呵呵道，“不知道林导愿不愿意上台跟我们的观众说两句话，平日只能在大屏幕上看到您，这回可算是在小屏幕上逮到您了。”

林无攸左右看眼冲他点头示意的各位“副”主席，抬腿径直走上舞台。

幸亏当下的舞台与座位席没有太多间隔，上台几乎是一个跨步的简单事。

站在王涵身旁，林无攸接过话筒。

“芒果卫视的观众朋友们，全国各地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青年导演林无攸，很高兴见到大家。”

王涵也没想到真能把他请到台上来，笑得那叫个灿烂。

“林导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他很克制没有继续往两人的私交上渲染，“同时也很照顾同校的学妹，懿菲能有这样一位学长在，应该也是很高兴、很幸福的。”

刘懿菲点头。

“是这样的，林学长日常很照顾我。”

王涵笑容更加压不住，林无攸夹在两人中间，罕见地显示出几分羞赧，他甚至十分不想对上台下那群观众们起哄般的戏谑目光。

后面还有广告安排，哪怕王涵很想看这对俊男靓女、天作之合的浓情蜜意，还是以十足的专业素养截断话茬。

“林导有看电视的习惯吗？”

“有。”

“您都比较喜欢什么电视剧？”

“近年流行的都很喜欢，《家有儿女》、《亮剑》等等，不局限于品类，只要故事好看，都愿意花时间看。”

“那您对电视文化有什么话要说？”

林无攸斟酌下：“我认为电视文化是流行文化的一部分，承担起大众的审美，每个电视行业的从业者都很了不起，他们给电视市场带来了繁荣昌盛，我相信未来的电视行业会越来越发展，大家也会创造出更多、更好看的经典作品。”

问到这里便真不能继续问下去，王涵感谢林无攸的祝福，果断切入赞助商爸爸的广告。

此刻切广告还很讲究，不会直接硬切，他甚至cue下刘懿菲同伊利的代言，这才顺理成章地说：

“接下来我们就跟所有观众们一起来欣赏下，由刘懿菲主演的这条很漂亮的广告。”

之后便没有刘懿菲的事，她跟林无攸共同下台，原本想坐在一起看完后续的节目，奈何林无攸的位置很敏感，安排不出第二个可以并肩而坐的位置，两人只能被迫暂时分开。

之前那位发言时间巨长的副主席评价。

“我们好似那棒打鸳鸯的王母，用位置隔绝出银河来，哎呀呀……多可惜啊。”

林无攸回复：“您的文采真不错，什么时候出书？合适的话，我还想当个电影的文本使用呢。”

副主席大喜过望，“真的吗？林导可别糊弄我。”

“我糊弄谁都不会糊弄您啊。”林无攸微笑回复。

在此之后，副主席便没有提过劳什子的“鸳鸯双飞”，反而开始隔三差五地说起，《活着》、《大红灯笼高高挂》、《红高粱》等有着优秀文本的电影作品，又极其不经意地提到自己过往的作品。

对于等等推销，林无攸只送上配合的笑容。

刘懿菲在后台换下妆造，又使劲舒展下筋骨，便开始兴奋地垫脚等待开幕式结束。

她准备同林无攸去逛逛湘城的著名夜市，尝尝著名的臭豆腐。

刘晓丽看着女儿没出息的模样，坐在休息室接二连三地叹气。

刘懿菲瞧眼妈妈，非常有眼力见地凑上前。

“妈妈，你为什么叹气啊？”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刘晓丽使劲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今天当众说什么？你知道从今天开始媒体会怎么谈论你吗？他哪怕再喜欢他，也不该在事情没有定论下对外宣传，万一不成，你岂非成了笑话？”

刘懿菲知道错了，但以后还敢。

“我喜欢他又不丢人，为什么不能对外说？”她理不直气也壮，“哪怕最终我和他不幸分开，那也只是我们俩人生最终的目的地不同，你不能因为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一切，便去责改现在大胆的我啊。”

刘晓丽又长长叹口气。

“自从你跟林无攸开始接触，口中的话术一套接着一套，翅膀是一天比一天硬，我啊……再也管不住你喽。”

刘懿菲轻轻靠在她的膝盖上，像幼年时那般。

“妈妈，你永远会是我妈妈，我长大并不会影响你的身份。我只是对这世界多了自己的认知，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有了承担后果的勇气。这是好事，你该替我高兴。”

刘晓丽沉默地抚摸她卷卷的黑发。

片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刘懿菲噌地跳起来，兴冲冲地跑向门口。

“肯定是无攸哥哥！”

木门被推开，外面却站着金秘书。

金秘书面色赫然。

“刘小姐，非常抱歉，BOSS被、被其他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