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忌讳在可能蹭到的好运面前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对于完全搞不懂开机仪式为何物的外国人而言，这相当于需要特定时间与地点才能开始的魔法仪式。

一如女巫们喜好在满月召唤魔鬼，星象学会建议民众在新月许愿，同时警告众人避开月亮空亡的时期。

越是不了解，越是不知其貌，活跃的思维越是能帮其补完未知的部分，并且赋予连仪式本身也无法企及的强大魅力。

用人话翻译，现实干不过脑补。

不管林无攸怎么解释，那只是个正常的开机仪式，没有任何非正常性的要素存在，罗伯特等人都完全不信，全都挂着“林，我懂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不会强迫你，你也别躲躲藏藏”的神秘笑容。

“……”

林无攸的中指蠢蠢欲动。

他面无表情地返回一号拍摄棚，后面跟了一串浩浩荡荡的尾巴。

提前从庆功宴赶回来准备的郭凡惊住。

“呃……我知道会有迪士尼的高层来参加，但……”他指着罗伯特后面那群星光熠熠的大明星与地位颇高的大制片人们，“他们也要参加《加勒比海盗》的开机仪式吗？恕我没有看出他们与本剧组的关系。”

林无攸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没有看出来。”

导演与副导演无奈对视。

紧接着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郭凡：“剧组准备的竹立香不够，我只留出了五十根左右的富裕，显然罗伯特带来了超过五十人。”他停顿下又补充，“咱们剧组用的竹立香还不是从唐人街买的，而是从国内那家老店邮来的。”

“先紧着剧组成员们使用，其他人有多少给多少，没有就空手站着。”林无攸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郭凡还想说点什么，毕竟罗伯特带了一堆人来捧场，让他们空手站在旁边不合适，但看眼林无攸失去笑意的面庞，他没敢触霉头。

算了，让罗伯特去权衡利弊吧。

他转身将这事告诉给罗伯特。

出乎意料，罗伯特没有展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

“我就知道林不能真让我随便占便宜，”他先是问了下底线，“剧组员工们能不能让出部分来？我可以给予钱财补助。”

郭凡没有回答，直接让出一条通往林无攸的道路。

“请亲自去跟BOSS说。”

“……当我没有问过。”

谁都可以缺，唯独剧组成员们不可以缺。

既然如此，罗伯特只有从另外一方面使劲，他开始点兵点将，根据这群人员的地位高低进行排列。

能跟来一号拍摄棚已经筛掉庆功宴上的大部分人员，现在又筛掉小多数人员，最后仅有20人拿到竹立香。

几位地位较高的制片人，少数近年来热门流量明星，以及迪士尼与院线方面的高层们。

在整个过程中，郭凡始终安静地冷眼旁观。

借由一根小小的竹立香，他看透了好莱坞弱肉强食的本质，与最核心的生态位。

在暗自心惊的同时，他也忍不住感叹自身的好运。

要是当年没有在燕影课堂外抱住林无攸的金大腿，他恐怕连蹭这番排位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选择比实力更重要。

林门，永远的神。

案台上烤乳猪油光锃亮，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眸直愣愣地望着异国晴空；线条流畅的仙鹤香炉悠然立在案台之上，对屡次被赋予重任习惯到极点。

本次的祭品很特殊，由于洛杉矶没有可以用作贡品的特产，林无攸只得另辟蹊径。

他收集了市面上卖的最好的单机游戏们，如《半条命2》、《孤岛惊魂》、《侠盗猎射手：圣安地列斯》、《暗黑破坏神3》等，打包作为本次的贡品。

鉴于此次贡品的奇葩程度再次突破想象，林无攸给游戏盒子们包上牛皮纸书皮，郭帆嫌弃全是单色书皮太单调，用卖竹立香那家老板赠送的纸花装饰了下，还扎上鲜红色的细绸带。

要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这番妆点也能接受，偏生今日是西海岸难得的阴天，厚实的云雾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天际尽头。

最后，林无攸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困惑地看着不远处的案台，与更远处仿若倾倒而下的云层。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日是晴天，可现在这天儿阴沉得不像话，好好的仪式这么一搞，倒像个不正规的祭祀……”

站在他的身旁罗伯特却笑得很放心。

他果然没有赌错，这就是林筹备的特殊仪式！

看看这不甚美妙的天气，看看那些诡异诡谲的祭品，他来对了！！

他身后的明星与制片人也是类似的感受。

林不愧是恶魔！

但……如果跟恶魔交易就能换来大把的金钱，这笔买卖可一点不亏。

只有多次经历过的德普等人毫不在意，耐心地等着走完全流程。

巩莉甚至略感不耐烦。

“无攸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浪费太多时间了。”

樽龙好奇地看眼这位传奇女星。

两位戏份差不多的华人演员被安排在同一排，巩莉很轻易便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有什么问题吗？樽龙先生。”

“……没有，只是听您的说话语气好似与林无攸导演很亲近。”樽龙低声回答。

巩莉扬眉笑了笑。

“哦，别太担心，你未来也会跟他很熟稔的，无攸从不是很难接近的人，相反他平易近人到不可思议。”

樽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以目前的彩排情况来看，林无攸导演还是挺负责任的。”

“你可以直接说，他要求很高、非常严苛。”巩莉直接道出他的潜台词，“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好演员总要遇到好导演才会有发挥空间，如果总是些好说话的导演，演员纵然身负万般能耐、千般手段，也无法完全地展现出来。”

樽龙点头，“这话不错，好演员总是层出不绝，好导演却少之又少。”

“听说樽龙先生是无攸钦定的演员，他很少这么看好谁，说不定您之后有机会同他再次进行合作。”巩莉笑着打趣。

樽龙谢过她的看好，却不抱有太大希望。

“林导可谓是圈内追逐的热点，他的电影自然有无数人愿意参演，何时能轮到我头上？我可比不得陈龙等人。”

巩莉心领神会。

华人男影星大多朝打星的方向发展，好莱坞愿意给予他们的角色也多数为这一类，哪怕在偏冷门的文艺片中，华人男星也很难在其他国籍的导演手中争取到角色。

壁垒因此而高高立起，隔绝着不同肤色。

“让我们别那么快下定论，无攸不是寻常导演，或许会给你带来更大的惊喜。”巩莉还想再安慰他两句。

前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四下皆瞬间肃穆，她马上闭口不言。

樽龙也知道敬神的重要性，他也闭口不言。

捏起那支伶仃的竹立香，他阖上双眸，诚心诚意地祈祷。

老天爷，这或许是我在好莱坞最后的角色，请让我完美地诠释好，别留下任何遗憾。

队伍最前方，林无攸也在诚心诚意地祈求。

女神，我很爱《加勒比海盗》系列，但它花费了太多时间，请让这次拍摄少点幺蛾子，让我可以尽快完成。

或许是因为比历次祈祷的时间更长，女神感受到他再虔诚不过的祈祷，第二日的拍摄非常之顺利。

《加勒比海盗》已经拍摄到第三部，该如何将枯燥乏味的剧情做得得出乎意料，是林无攸本次拍摄的主要议题。

在各类计划中寻摸一圈，他决定将这部拍得“诡异点”。

在讲清楚故事、不影响节奏的情况下，继续将整个“加勒比海盗世界”向里世界的方向推。

“你已经看过了剧本，我们将会拍摄一百个杰克船长，”摄影棚内，林无攸拉着德普做最后确认，“每次杰克船长都必须像个单独的‘杰克船长’，他们是这艘船上不算尽职尽责的水手们，这非常考验演技，但我相信你可以完成。”

德普笑不出来一点点：“你想把杰克船长切成无数个块，强迫性得使我分开他灵魂每一部分，让每个情绪都变得非常极端化，不管是恐怖、愤怒还是攻击性……”

林无攸鼓掌：“你已经完全吃透我的要求，总结得非常nice。”

“没了？”德普不可置信。

林无攸点头。

“哪怕在这样极端的要求下也不允许我喝一滴酒？”德普抓狂。

林无攸微微叹口气。

“德普，”林无攸语重心长地叫出他的名字，“你知道我们的小厨房有监控吧？”

德普瞬间表情僵硬。

“我可以看到你偷溜进厨房，喝光了用来做菜的黄酒。”林无攸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你可真行啊！连黄酒都喝！！”

德普抬腿就溜。

“哎呦，我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拍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