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殿内。

左永从后面转出，就听见乾帝的笑声。

“不曾想大宋的东京，能如此之繁华。”

林冲笑道：“大宋举国之力养一城，原也该繁华些。”

瞧见左永进来，乾帝朝他招了招手。

“老东西，你可有日子没进宫了。”

左永弯着腰，笑道：“老奴不敢来打扰陛下清修。”

“有什么好修的，对了，过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虎牢关前大战吕布的林冲。”

“久闻将军大名。”

林冲直接无视了他，随便点了点头，没有看他。

这摆明了是皇帝的走狗鹰犬，是他的亲卫。

自己和他是天生的敌人，没有必要留个好印象。

而且林冲也不怕引起他忌惮。

因为自己出现在中都，就必然会引起他的忌惮，再怎么伪装也没有用。

大家明牌干。

老皇帝这边，也想着借刀杀人，自己和一众手下就是他现在的刀。

你图我这柄刀锋利；

我看你的脖子好砍。

咱们各取所需，到时候谁输了也别哇哇叫。

乾帝又和林冲闲聊了些事。

林冲见多识广，足迹踏遍了三个帝国，而且都还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即使是各怀鬼胎，乾帝和左永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送走了林冲，乾帝脸上的笑意倏尔消失。

“此贼狂妄至极！”

左永低着头没有说话。

比起林冲对他的漠视，更让左永屈辱的是，自己面对这份漠视，居然束手无策……

“陛下若是想清除此人，或许要联系一下那些人。”

乾帝摆手道：“不急，先让他帮我们做点事。”

左永眉心皱起，“用林冲这把刀，好似火中取栗，刀尖起舞，就怕遭到反噬。”

“朕心中有数。”

乾帝自信满满。

大乾不是他三五个人能撬动的。

“你觉得林冲在大乾，有何所图？”

左永垂首道：“虽然他打着好色的旗号，干了一些荒唐事，比如说灭了林如海，但是老奴以为这都是他的伪装。”

乾帝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觉得。”

左永继续说道：“他真正的意图，应该是在大乾凑钱粮。”

“你是说？”

“老奴怀疑，此贼已经有了反心，他选中了大宋，因为大宋确实是最弱的。陛下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掌控了金陵一个皇商---薛家的所有生意。上个月开始，他们就在暗中买了不少粮食运到了大宋。”

乾帝沉默了许久。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如此么？

“造反...不错，大汉已经毁在造反的乱民手里了，让大宋也来一场吧。”

自己的儿子们内斗，固然很让人伤心，但邻居国家的内乱，更让他高兴。

左永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要私下监视林冲么？”

“你们恐怕没这个本事...”乾帝毫不忌讳地说道：“他毕竟是三品武圣。”

左永神色一黯，‘三品武圣’这四个字，困扰了他一生。

那是他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今生恐怕都难如愿了。

左永低声道：“老奴知道了。”

乾帝笑了笑，安慰他说道：“你也不必感伤，世上这么多习武之人，你已经是最拔尖的那几个之一了。不是什么事，都要争一下第一的。你看那大汉曾经强的不可一世，比如今的大唐也不遑多让，甚至一度霸占了传国玉玺。”

“这才几年？”乾帝笑道：“你再看它，还有一点威压四海的霸气么？”

“武道也是一样，那林冲到了你这个年纪，未必还能活着，若是他死了，你就算一辈子修不到三品也比他强。”乾帝说道：“不管是做什么，死了就是万事皆空。”

“陛下教诲的是，老奴谨记在心。”

“来吧，陪朕喝一杯，你我二人，可好久没有共饮了。”乾帝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左永赶紧弯腰接住，顺势坐下。

“上次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

左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大乾熙元十二年。”

“又是十年过去了...”乾帝叹了口气，说道：“朕那几个皇儿，估计都盼着朕死。他们盼了一个又一个十年，朕都替他们难受。”

左永想了想，没有插嘴，毕竟那几个都是皇子。

陛下骂得，他这个家奴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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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陈世荣坐在马车内，神色紧张。

看着林冲漫步出来，他赶紧掀开帘子，迎了过去。

“怎么样！”

林冲皱眉道：“什么？”

“父皇他和你说什么了？”

“聊了一些大宋的民间趣闻。”

陈世荣怔了一下，“就这样么？”

“不然呢？”林冲笑道：“难道聊我怎么杀他儿子的？虎毒还不食子，虽然是他借我们的手，杀了义亲王，这事他绝对会撇的一清二白，不会会让他有一点杀子的恶名。”

陈世荣紧张过后，突然醒悟过来，林冲说的才是实情。

这次面圣，林冲对乾帝的印象一般，觉得他没陈世荣说的那么高深。

反倒有种故作高深的意思。

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怕死的老头，临终前生怕自己的孩子提前杀了他夺家产的父子撕逼故事么。

这皇帝在他眼中，甚至不如刘宏，那厮虽然荒唐，但确实还是有点天子气度的。

这大乾的皇帝，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还有那种老头特有的固执和阴狠。

来到马车内，陈世荣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沉声道：“林兄...”

“何事？”

“你说得对，我不该如此紧张厄，这其实有些自作多情了。”

在他眼里，父皇召见林冲，可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或许还会改变如今的格局。

但是过了头脑发热的阶段，仔细想想的话，可能真就是单纯召见了一下而已。

什么都没有改变。

甚至双方都很淡然。

只有自己上蹿下跳，心神不宁。

亏自己还是修阴阳道的，完全不如他们这些人。

陈世荣暗暗提醒自己，今后遇事一定要淡然去思考，不可莫名地兴奋。

人头脑一发热，就会影响自己的决断。

林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九皇子虽然也不是人中龙凤，但是胜在会反躬自省。

他将来，或许也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