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该选驸马了
江烬霜也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主儿。
好像每个人都觉得,她今日应当是来请罪致歉的。
可是,凭什么呢?
又不是她自愿从牢狱中出来的。
虽然这样说听上去有些恶劣,但事实就是,是裴度将她带出来的,但陛下并未追责他,反而是想要将这件事怪罪在她的身上。
很有趣。
江烬霜没做过皇帝,但她大概也能猜到皇权在朝堂上的地位。
都说皇位上的这位天子至高无上,权利无边。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朝堂之上,想要成为中流砥柱,甚至党羽众多的朝臣自古以来多了去了。
真要说起来的话,有些大臣凭借着蒙阴与几代权势家族的积累,地位甚至要比新皇要高贵许多。
就拿江南司家举例,若不是司家家主司北桓主动退离朝堂,只做皇商,极少赴京,那这位司家家主积累下的人脉与权势,或许要比如今这位天子要沉重许多。
皇帝登基,想要平衡各个朝臣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可不是只靠着生杀大权就可以的。
换言之,为了制衡朝堂局势,其实皇帝能够动用的权利,都是有限度的。
超过了这个限度,谏官死谏不说,就单单是文武百官的唾沫,也够天子忌惮的了。
是以,天子啊,在责难谁这件事上,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
你瞧,如今裴度一朝得势,扶摇直上,本就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更是无可比拟,让朝臣望尘莫及。
若是如今因一些“琐事”惩处他,别说朝臣不乐意,就是那京城百姓,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华琰当然清楚这一点。
应该说,江华琰就是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他的责难并未降在裴度身上。
——反倒降在了她的身上。
只要惩罚了她,不仅能够彰显皇室威严不可侵犯,也可以算是敲打了裴度,让他不要做权势之外的事。
对于江华琰来说,确实是当下最合适的做法了。
但是不行。
——江烬霜觉得不行。
她这么乖,又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惩罚她呀?
所有人都觉得,她今日来找江华琰,就是为了请罪。
但江烬霜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哪有什么罪需要请。
让她做敲打旁人的垫脚石,也要看看她愿不愿意才是。
“放肆!”江华琰怒拍桌案,眉梢压低,“昭明,是朕太宠你了,让你连规矩都忘了是吗!?”
江烬霜挑眉,嘴角笑意不变:“父皇不必动怒,儿臣只是不懂,想要请教父皇而已。”
江华琰冷笑一声:“裴度为国驻守边疆,击退北槐敌军,即便当真犯了些小错,也不必过分苛责。”
江烬霜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她的眸光冷了下来,语气也沉:“那王叔呢?”
一瞬间,原本安静的书房更加死寂。
一旁的康公公原本还垂头听着,听到江烬霜这样说,康公公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眼神示意江烬霜不要再说!
江烬霜并未看他。
只是凝视着江华琰,语气沉冷:“父皇说裴度功大于过,不必苛责,那王叔呢?”
“王叔戍守边境十余载,手起厚茧,一身病痛,父皇怎么不肯对王叔宽宏些呢?”“江烬霜!”
江华琰叫江烬霜名字的时候,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他死死地盯着江烬霜,一字一顿道:“睿阳王江不霍,觊觎朕的江山,意图谋逆,祸乱朝政,你想让朕如何宽宏?”
“将万晋江山,双手奉上吗?”
低笑一声,江烬霜摇摇头:“父皇说得对,兄弟手足,哪里比得过这万晋江山重要。”
“江烬霜,别耍你的小性子,”江华琰沉声,“从前教你的那些,全都忘了是吗?”
江烬霜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挺直了身姿看向江华琰:“父皇教诲,儿臣犹不敢忘。”
江华琰:“如今睿阳王的尸身也已入太庙,你那些心思,便也全部收一收。”
虎符没了,底牌便就没了。
从前,江华琰可能还会忌惮江烬霜身上的“虎符”,对她温和一些。
如今经过昌平王谋反一事,便也能够知晓,江烬霜身上根本没有虎符。
江华琰便也不必忌惮什么了。
如果一定要说忌惮的话……
江华琰微微蹙眉,眼前浮现出裴度的身影。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冷哼一声,看向江烬霜的眼神尽是厉色:“昭明,你也到了年纪,该物色一下驸马人选了。”
顿了顿,江华琰指骨轻叩桌案,语气冷肃:“如今北槐军队被击退,意欲与我朝重新签署盟约,这几年应当不会再侵犯我国边土。”
所以,也自然不需要万晋的公主去和亲,为两国和平做保。
江华琰语气冷冽:“这几日我会让康公公准备些人选,你的婚事,也尽早订下吧。”
江烬霜笑了笑。
“儿臣的婚事先放一边,如今有一件事,儿臣还请父皇成全。”
“何事?”
“大理寺少卿沈淮鹤,朝堂之上为儿臣说了几句话,父皇当时迁怒于他,如今水落石出,父皇也应当解了他的禁足才是。”
江华琰指骨微顿,他先是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半晌,终于冷笑一声。
抬头,目光与江烬霜对视。
“所以,你今日前来,是为了沈淮鹤?”
“自然,”江烬霜语气诚恳,“儿臣以为,如今既然已经证明儿臣是无辜的,那沈少卿自然也不必受罚。”
江华琰的唇抿成一条线,语气冷肃:“昭明,你是在怪朕?”
江烬霜笑了笑:“父皇怎么会这样说?儿臣只是觉得,不应该寒了臣子的心。”
江华琰沉声:“你的罪名虽已解除,但沈淮鹤当朝忤逆天子,言辞激烈,本就该罚。”
江烬霜嘴角带笑,眼睛却微微眯起,一字一顿:“若说两句父皇不爱听的便是忤逆,那本朝的谏官史臣,早就被杀了一万次了。”
“他是大理寺少卿,并非言官。”
“若只有言官才能谏言,那父皇何不免了早朝,只听言官整日劝谏呢?”
“沈淮鹤当众顶撞,便是不顾皇室尊威!”
“皇室尊威,并不是靠禁足忠言逆耳的臣子来彰显的!”
“昭明!你是成心要与朕顶嘴吗?”
江烬霜定定地看向江华琰,一字一顿:“事有非宜,须明言以正。”
一瞬间,江华琰瞳孔微缩,拧眉看她。
江烬霜神色不变:“父皇,这是您教给儿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