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残!
太凶残了!
世上,居然如此杀气腾腾的凶人?!
感受着鲁达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金钱鼠终于……怕了。
此刻肝胆俱裂的哀嚎道,
“你,你不能杀我!!”
“我,我也不过是被强迫的!!”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吗?哈哈哈这场鼠疫,只不过是一场权利的游戏!又是一场功绩罢了!”
“你这么伟岸,这么嫉恶如仇,怎么不去杀城里的那些人?”
“马陆通判!!甚至是袁家的知府!!”
说着说着,金钱鼠又忍不住痛骂起来,
“什么狗屁道义,不过是欺软怕硬,强者的游戏罢了!!哈哈哈——到头来,鲁达,你又能怎样?”
此刻闻言,鲁达平静的说道:“都会死的。”
金钱鼠的话语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鲁达。
却见鲁达表情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们,都得到洒家拳下,轮回一遭。”
金钱鼠的表情兀自死寂下去。
他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了鲁达好久,这才讥讽一笑,
“我等你。”
听着金钱鼠那凄厉中,略带熟悉的嗓音。
几位苦民试探性的垫脚,朝前打量,猛地认出了金钱鼠。
“嗯?那人,好像是金先生?”
“什么?居然是金先生?”
“不行!金先生能救我们的命,他不能死!”
这一瞬间,众人活着的欲望,对死在病床上饥寒交迫的恐惧,居然排山倒海般压过了对鲁达的敬畏。
十多道身影面带癫狂之色,居然手持棍棒、座椅冲进院子。
鲁达身形未动,只是轻轻抬眸。
煞气外露,一对放火眼陡射精光。
扑通!!
棍棒兵刃纷纷落地,不少人吓得脚下一软,瘫软在地。
但其中,一个不足十岁的幼童缓缓走了出来。
身着粗布衣裳,发间扎着简单的红绳,满脸蜡黄没二两肉中,带着某种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死寂。
他猛地朝鲁达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瞬间就变得淤青了,
“大人,娘亲走之前,曾要我好好侍奉金先生,说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法子,救治我的病……”
幼童抬头,黝黑的眸子里,居然看不出半点神采。
犹如行尸走肉,只有某种压抑深沉,却又被死死按捺住的痛苦。
“请大人饶过金先生吧,他若死了,娘亲的心血就白费了,我们也活不成了……”
院外,地洞前。
李清风看着幼童的五官,猛地意识到他的身份,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登仙宴中那名平静赴死的村姑。
他的心宛若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
杀还是不杀?
李清风突然陷入两难之中。
然而鲁达没有回答。
嗖!
手起棍落,寒光划过天际后,只听得一阵骨骼碎裂声,金钱鼠的脑袋顿时炸开了花,无比鲜艳。
而鲁达动作不停,三两下剥去金钱鼠的道袍,露出那布满毛发,跟老鼠相差无二的躯体。
“你们的金先生,是只耗子精啊……”
声音传来,众人目光闪烁,只见金钱鼠那庞大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
却被鲁达一只脚踩在地上,金先生往日的威望似乎也被他一并踩在脚下,连尘埃都不如。
金黄的阳光沐浴在鲁达身上,鲁达动作不停,熟练的剖出金钱鼠的妖丹,又在它的尸体中翻找,似乎在确认什么。
“化作鼠妖后,居然真的成了妖精,都是老鼠的身体构造……”
鲁达又取出小刀,片片切下金钱鼠最柔嫩,最汁美的背胛肉。
手中火光一现,油脂瞬间冒出,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弥漫而出。
鲁达烤肉的火候恰到好处,微凛的空气中,那肉香愈发显得层次分明,先是淡淡的油脂香,在鼻尖轻轻萦绕,随后是肉质本身的鲜美,无需佐料,也教人忍不住多嗅探几次。
“尔等可知这场苦难,是谁带来的?”
话音刚落,鲁达便出现在那幼童眼前,不由分说,便将热气腾腾的鼠肉塞入幼童嘴里。
幼童支支吾吾一声,下意识想将其吐出。
但鲁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的娘,早就死了。”
鲁达毫不留情的戳破那幼童心中,最深沉的幻想。
他目光冷漠:“被这老鼠精吃了,所以现在,该你吃了它。”
“怎么不敢吃?你们闹灾荒,肚子饿的时候,没吃过蜜唧?!”
说着,鲁达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带着蛊惑和魔力,在众人耳边响起,
“而且,它能救你们的命呐……”
幼童心中,往日被金先生‘训导’所形成的精神烙印,在嘴中释放的浓浓肉香中,快速消散。
他嘴里口水直流,满嘴生津,这肉似乎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穿透层层阻碍,直接抵达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昂唧!
他忍不住一口吞下,本死寂的双眸,顿时一亮!
太好吃了!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从胃袋中释放而出,瞬间便流淌向幼童的四肢百骸,沉疴病灶之中。
他本蜡黄的脸,骤然多了几分血色。
本弱不禁风的胳膊上,都隐隐看见几分肌肉。
“吃,吃,我还要吃!!”
幼童忍不住冲了起来,奔跑如雷,立刻扑向金钱鼠的尸体。
其余苦民见状,尤其是看到幼童身体那明显改变,目光中,陡然流露出某种让人害怕的癫狂和兴奋。
推搡着,人影重重,直接将金钱鼠的尸体覆盖!
也不知何人不慎扯翻了经幡,连带着打倒了道观中的神像。
神像轰然倒塌,又将香炉中燃烧的火苗滚落。
呼呼呼——!!
一瞬间,随着必必剥剥的爆响,黑烟飞腾,火焰冲天,霎时间千团火块,遮天蔽日,将整个道观吞噬。
火光中,那座神像的金漆快速融化,露出泥塑草填的躯体,又被一场大火飞来,便彻底化作土灰。
鲁达走出道观,背后是火光冲天,依稀还能看见后院中,还在争抢鼠肉的苦民们。
毁庙中神像易,除心中神明难!
唯有……吃神!
一阵青光氤氲而来,原地落出个楼观陋的身影。
却是他在整座雪山寻找多时,却并未找到金钱鼠、鲁达等人的踪影。
直到这里火光冲天,心感不妙,这才匆匆赶来。
他正欲多说什么。
目光却穿过鲁达,无视浓烟铺地的道观,直勾勾看到了后院,那具几乎被啃干净的老鼠骨头架子。
依稀,还能从中察觉到蓬勃的灵炁。
楼观陋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哦?原来是前辈又来了啊?却是不知前辈名讳,在哪处仙山修行?这一手法术,真是施得羚羊挂角,造诣深厚啊……”
鲁达有些意外的看到这邋遢道士,似乎修得正儿八经的五行遁术,不由得随口出声问道。
“……”
楼观陋张了张嘴,却愕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同样也敏锐的察觉到,鲁达腰包中那枚随意安放的狐丹。
脑海中,一片浆糊!
胡培源死了?
金钱鼠,也死了?
偌大的安济坊,就这么完了?!
我只是一眨眼分神的功夫,怎么都没了?!
……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
金辉铺洒,倾泻在整齐划一的营房上,将青砖灰瓦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安济坊某间小院内。
鲁达大开大阖的坐在门槛上,手握沾染猪油的湿布,在缓缓擦拭保养雪花镔铁棍。
当然,如今的镔铁棍,自然不会受锈迹所扰。
鲁达此刻,更多的是借保养之名,与镔铁棍进行神与意合的交流,深层次的沟通罢了。
斩杀金钱鼠等妖后,数千镇戎军并未马上离去,而是选择暂时在安济坊修整。
一来昨日鏖战,击杀妖魔,可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
折损了不少兄弟,此刻正是军疲马倦之时,不宜长途跋涉。
二来,安济坊中居然修有不少密道暗室,恐怕还潜藏着一些小妖,还需慢慢摸查。
天色微亮,带着军队日夜在柳湖书院操练,无数狐狸慌乱逃出,被枪击而死。
三来……
鲁达并未在金钱鼠身上,或者嘴里找到‘鼠虿蛊疫’解药的线索。
这就意味着,有人待价而沽,把持解药,视这场祸及千万百姓的灾难,为自身的机缘。
鲁达不语,只是擦拭镔铁棍的动作,力度大了些。
他在等天黑。
账,要一笔笔的清算!
“鲁兄……”
李清风换了身干净道袍,缓缓走来。
法力轻浮,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很明显还未彻底恢复过来。
昨日李清妙受了重伤,虽然李清风连忙给她服用救命丹药,搬运法力,但到现在,李清妙都还昏迷不醒。
鲁达停下动作,看向李清风。
看到鲁达持棍而坐的模样,李清风有些恍惚,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昨日,鲁达那宛若神魔,一拳又一拳,生生把将金钱鼠锤死后,千刀万剐割肉的场景。
想到这,
他不由得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居然有种心魔入侵的感觉,花了数息时间才稳定心神。
李清风神色庄重,朝鲁达作揖,
“鹤鸣宫清字大弟子,李清风,叩谢鲁兄出手相助。”
“噫!”
鲁达不耐烦的打断李清风的道谢,
“少来这些繁文缛节,洒家看你还算顺眼,勉强算个好人,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你师妹如何了?”
李清风站起,叹了口气,
“伤势不曾好转,人也没醒,我准备带她立刻返回宗门,只是……”
说到这,李清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
金钱鼠虽然已死,可并不意味着清理门户就结束了。
与之带来的影响,总该消弭。
金钱鼠在拢右这些年,干了哪些勾当,造成多少罪孽。
此次折返渭州,又跟那些人勾结,输送了什么利益。
总该排查清楚,一桩桩的负责到底。
可是现在……
“师兄,我留下来吧!”
突然,李清岗大步而来,数日不见,他稚嫩的脸庞隐隐带上几分坚毅。
李清岗努力挺直了脊背,语气坚定道,
“师兄你放心带着师姐回山,剩下的事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