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休矣……果然最近没有看黄历,便接连遭遇冲忌!等等,春季庚申,四绝临头,今日居然是我的四绝日!”
何佩君吓得小脸煞白,瞳孔骤缩,披在身上的大氅带来不了半点温度,霎那间便冻僵了她的身子。
“娘子,快来。”
哪知道鲁达丝毫不觉这有何不妥,看到白素贞,反而面露惊喜之色,挥了挥手,邀请白素贞一起入壳。
“这是……”
白素贞面露诧异之色,只闻香风扑面,便已跟鲁达一样,钻入了砗磲之中。
何佩君顿时生出一种被填充满了的古怪感。
“当我是什么,想进来就进来?”何佩君欲哭无泪。
砗磲内部,要比鲁达想象的更大、更宽阔。
哪怕再多容纳鲁达、白素贞两人,也不显拥挤。
里面呈象牙白色,有着跟砗磲外部相仿的螺旋花纹,只是要更加清晰明显些,交错勾勒,形成了某种先天而成的符篆。
壳底积聚着少许积水,何佩君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躲在角落里,胆怯的看着鲁达两人。
“娘子,你看这里,这小貉妖自膝盖处,完全融入了砗磲壳体之中,皮膜血管与常人无二,居然跟砗磲浑然一体,真是奇特。”鲁达忍不住感叹道。
白素贞也戳了戳何佩君的小腿,赞同道:“果然奇特……应该是某种辟谷假死的法术,却别出心裁,融入了寄物的窍门,还作用于旁人,应当是出自天狐院的不传之秘。”
鲁达眼前一亮,他在这捣鼓研究半晌,也无进展。
白素贞看一眼,居然就看出个七七八八,有鼻子有眼的。
鲁达笑着将白素贞拥入怀中,习惯性的顺手揉了揉白素贞的脑袋……白素贞要比小青高多了,骨架也稍大些,手感没有小青的玲珑只手可握,却更加蓬松,软绵绵的好似棉花般软嫩。
“娘子果然是洒家的贤内助,慧眼识珠。”
白素贞眼波如水,软然说道:“为相公排忧解难,本就是奴家分内之事,哪里辛苦?”
看着面前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何佩君顿时就傻了,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砗磲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没有她那份。
黑君子倒是坦然地多了,在外面放风……一只眼斜着偷看砗磲,一只眼看向远方。
白素贞也突然反应过来,在场还有旁人,不由得脸颊顿时爬满云霞。
“相公,还有外人在呢。”白素贞小声埋怨着。
“这有什么关系。”
鲁达毫不在意,
“那娘子可有破解之法?”
白素贞沉吟片刻,既未点头,又未摇头,
“要破解倒是不难,只是这砗磲灵机深藏,更似乎汲取了阴煞之气,倒成了一件不错的大药,而且这小貉身处其中,如婴儿在母腹,冥然忘识……或许还是她突破筑基的机缘所在。”
“砰砰砰!!”
何佩君二话不说,一骨碌跪拜在地,狠狠给白素贞磕了几个响头,道,
“还请白前辈教我。”
筑基不易,即便是何佩君出身不俗,修行几十年,精气神早已圆满,与天地精神往来多时,却迟迟不曾捕捉到那一缕筑基的灵光。
这也是何佩君的师尊,如此‘放纵’何佩君,任由她牵扯到鲁达和袁术之间的因果中。
风浪越大,鱼越贵。
修行亦是如此。
白素贞没有马上应允,目光看向鲁达。
鲁达默默颔首。
白素贞这才开口说道:“无妨,我传你一段真言,子午之时诵念修持。再让这狗儿,在日出日落两个时辰,搬动你的朝向,各朝东西,逐日而修即可。”
何佩君面露狂喜之色,又瘸着一条腿,努力站直了朝黑君子作揖,
“还请道友为在下护持,感激不尽。”
黑君子汪了声,客套道:“区区小事,不值一哂。”
白素贞点头:“你且听好……夫运火之法,始功于屯蒙,休功于否泰。日夕搬运符火,归于鼎中,如车之轮辐凑于毂,若百川之水朝宗于海,运用抽添妙化如此。”
数百字口诀娓娓道来,字字玄机。
何佩君牢牢记住之后,满心欢喜。
“两位随意,以后这砗磲里面,想进来就进来,也别生分客套。”
何佩君笑盈盈的说道。
日上竿头,后山中砍柴打猎的人影也渐渐多了起来。
砗磲不好搬动,白素贞便取来几块小石子,随意布置了个隐匿的阵法,又交代黑君子一些注意细节,包括负责何佩君的饮食起居等。
黑君子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自觉再次受到重用,已经迫不及待的发光发热了。
……
寒潭幽幽,水雾缭绕。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起,水花搅动,红波泛滥。
良久之后,白素贞宛若失去了全部力气,一动不动的躺在鲁达雄壮的胸膛前,双腿却恢复了蛇躯,紧实有力的缠绕在鲁达腰上,冰冰凉凉的,好不舒服。
小别胜新欢。
鲁达、白素贞两人自然坐而论道七八回,各有所得,乘兴而归。
“相公,来时路上,我看到寺外摆着灵棚丧位,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素贞慵懒的睁开眼,声音如软软的,抬头看向鲁达。
此刻的白素贞,只披着一件丝衣。
这丝衣当真是薄若蝉翼,若隐若现,鲁达隔着衣料,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白素贞那宛若凝脂玉露般柔嫩的肌肤,都攥得出水来。
鲁达道:“昨夜掩骨塔……乃袁术指使,一方面是为了截断小珈蓝寺的商路,一方面,也是为了逼迫娘子动手。”
“赖氏一族死伤了不少人,但无妨,那三只妖精,尽皆被洒家斩首了。”
“什么?!”
白素贞闻言,忍不住张大了嘴,怔怔的望着鲁达,满眼噙满了崇拜和震惊,吐息如兰,
“相公料事如神,果然跟相公说得一样,袁术必定会针对小珈蓝寺发难……此番若非相公,奴家怕是危矣。”
面对白素贞这幅反应,鲁达无奈摇头。
“娘子,你这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太夸张了……”
以白素贞的眼界和实力,这等麻烦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但此刻的她,却故意表现得跟寻常市井中,嫁作他人妇的女子一样,
大吹法螺不说,就差把鲁达供上天了。
什么叫家庭地位啊!
白素贞一脸认真,眼底却掠过几丝笑意,
“奴家说得没错啊,相公本非凡人,能干成什么事都毫不意外。”
鲁达摇了摇头,不提这茬,转而虚心朝白素贞请教起一些修行上的疑惑不解,白素贞自然深入浅出,徐徐道来。
鲁达大有收获。
“相公虽然获得了那两道中等煞气,但奴家还是建议相公再等等。千丈岩前倚杖藜,无为须极到有为,上等煞气虽然难得,但对相公日后的修行都大有裨益,值得再倚杖藜,争上一争。”
白素贞缓缓说道。
鲁达点头,白素贞的看法,倒是和自己一般无二。
正说着,白素贞忽然坐了上来,蛇尾紧紧缠绕着鲁达,伸出纤纤玉手,扶在鲁达颅顶,给他缓缓按摩。
白素贞的小手很灵活,就如一对小鲤鱼般,只是轻轻触碰,鲁达便觉有丝丝缕缕酥麻的感觉传来。
而且以鲁达这个视角,恰好将那一对雪腻酥香尽收眼底。
“相公莫要一直紧绷着,需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近日城中灯会,相公若是空闲了,不妨去赏赏灯会,看看杂耍,喝几回酒。
相公你……已经很厉害了。”
白素贞温声给鲁达加油打气,告诉他无需过于劳累,也该劳逸结合才是。
寻常妇人,生怕自家相公在外面厮混,被什么狐狸精拐了去。
白素贞倒好,还把鲁达往外面推。
当然,也是因为白素贞知晓,鲁达就是闲不住的性子。
真要他吃斋念佛,种田耕地,第二天就得把小珈蓝寺给拆了,什么金刚佛陀、什么亭子山门,都倒撞下来才罢手。
“洒家省得。”
鲁达点点头,突然面露轻笑,一口将面前那一点粉珠噙入口中。
白素贞娇躯微抖,琼鼻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轻哼,这才面带嗔怪的咬了鲁达耳垂一口。
“相公总是爱偷袭奴家。”
“哈哈哈……洒家当着娘子的面,可不算偷袭。”
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戏水。
直到天色将黯,一轮月牙新挂天际,两人才一起起身离开寒潭。
今日的努力修行,就到这里了。
期间,鲁达自然朝白素贞询问过,那‘火塘借运’可有破解之法。
只可惜,此法似乎乃天狐院的不传之秘,包括那位胡姥姥在内,只有寥寥几人掌握。
即便是白素贞,也只是略有耳闻,却并不知晓个中玄奥,更不用说什么破解之法了。
鲁达有些遗憾,但并无气馁之情。
两人一左一右,走出了密林,很快就来到了小径。
遥遥的,还能看到一条还算宽阔的官道,不时有马蹄衔铁的声音响起,都是些赶夜路的路人。
小珈蓝寺这里不比城里,要更冷些,尤其现在,夜里寒意已深重,山间尤为明显。
临别的时候,鲁达为白素贞披上裘袄,又捧着白素贞羞答答的脸,触着呼呼的鼻息,水盈的目光和闪动的睫毛。
她的睫毛在鲁达手掌心里扑动像个小飞虫,直噗噗的飞入鲁达的心窝。
“相公,元宵灯会你会来城里陪我吗?”白素贞开口问道。
“会的。那天,会很热闹。”鲁达点头。
得了鲁达肯定,白素贞这才面露璀璨的笑意。
她衣袖一招,手里便多了提着一盏绛纱灯笼,灯光如豆,照亮了去路。
白素贞提灯走夜路,自然不是给自己打的,免得被别人冲撞。
而是给那些到了夜晚才出没,到处穿堂驰野,追炊烟寻人气的灵体打的……免得撞到白素贞,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着白素贞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
鲁达转身直奔僧舍而去。
鲁达脚程极快,十余里的距离不消片刻就到了。
咻!
咻咻!!
夜幕深沉,银辉洒落,僧舍外的打谷场,似乎还有人在修行练武。
鹤唳气流惊炸,见空地上一个后生,脱膊着,刺着一身青龙,银盘也似一个面皮,拿条棒在那里使。
劲风呼啸,如龙出海,每一棒都携带着风雷之声,震得空气都为之颤抖。
脚法轻盈,步伐灵动,时而跃起腾空,时而低身俯冲,宛如一条在夜色中翻滚出渊的卧龙。
是史进在练武。
史进这几日,也不知是受到什么刺激,总是背着鲁达偷偷练功修行。
白日里是吆五喝六的,跟鲁达和那些泼皮是各种吃酒、抓阄、掷骰子……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但每到无人时,史进便开始操练起来了。
钻研他那本《云雾九龙》之法,说要掌握第十招,再在身上绣一条龙!
鲁达隐隐猜到了个中缘由,恐怕是那日史进在自己屋里,发现了那盏玉梅灯,被史进怀疑了自己身份。
惊觉两人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
可不简单像角力时,只有鲁达六七成力那么简单。
但鲁达也不在意,此刻只是站在打谷场外,乜斜了两眼,便进屋睡了。
打扫床边云,醉踏松银月。
星斗满天人睡也。
不知睡了多久,鲁达忽然被一道幽幽如梦幻的声音惊醒。
“我呢?我呢?我在哪儿呢?”
鲁达猛地坐起,便见外界昏昏暗暗,连月不开,房中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从门缝中灌入凉飕飕的寒风,宛若一只只死人手指,在鲁达头皮上按动。
鲁达眉头一皱,穿衣起身,提了雪花镔铁棍,豁然出屋。
便见此时,包括那偷偷卷的史进,所有人都在屋里深睡。
鲁达绕着僧舍转了圈,便觉那幽幽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了。
似乎刚才的,只是幻觉。
唯有小珈蓝寺中,几盏豆光摇曳闪灭。
“谁在梦游不成?”
鲁达嘀咕两声,但他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也无什么妖邪之气,便干脆转身回屋,继续睡觉。
接连两日,鲁达基本都将时间放在祭炼雪花镔铁棍上,偶尔去后山砗磲处,看看何佩君情况如何。
雪花镔铁棍家伙就是个‘单脚吞金兽’,每日吞铁所需,便是一个小康之家的全年收益,都不够它造的。
也是鲁达早有布局,有了保安堂这个摇钱树,这才勉强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