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2章 释迦佛牙,人心难测(1 / 1)洒家酒洒一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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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怕真的要学人剪径,打家劫舍了。

正月初十,鲁达起了个大早,在伙房吃着早饭。

早饭还算丰盛,浓粥管够,每人一盘肉馅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史进有些不满这样的粗茶淡饭,但赖氏那些蛤蟆精可不惯着他,爱吃不吃,丢下饭菜就走。

鲁达倒是甘之如饴,毕竟当年在军营中,吃得比这还差,连树皮麻绳都泡水吃过。

鲁达准备今日去渭州城里逛逛。

“你说怪不怪,那和尚的尸首都烧了,每到晚上,还能在庙外听到他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昨晚那声音,简直渗人得紧!吓得我念了一夜的度人经。”

“唉,听说是从终南山来的,本以为是个高僧大能,没成想入坐还把人坐死了。死后还阴魂不散,到处问‘我呢我呢’……”

正吃着早饭,鲁达便听到几名身材微胖的僧人,端着浓粥,小声议论着什么。

鲁达只是稍稍打听,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前段时日,鲁达在不动明王殿里,看到的那位打坐入定,身体却稍稍有些歪了的老和尚。

真的死了!

那老和尚在殿首打坐了整整七日,不吃不喝,似乎悟了道,成了佛。

有个管事的知事,认为这老和尚不守规矩,天天霸占着殿首之位,也不下来行香,便推搡了他一把。

老和尚应声倒地,一摸,气也没了!

知事的大感不妙,也不知是自己这一推搡,破了老和尚的功;还是老和尚早就入坐死了。

但反正人死都死了,也不怕这老和尚叫冤。

知事赶紧叫了几个人,抬着老和尚的尸体,随便找了个地儿一把火烧了。

谁知道,火化后的第二天。

这老和尚又回来了!

到处找自己的色壳子,也就是肉壳。

“我呢?我呢?我在哪儿呢?”

白天叫没有关系,可这老和尚不仅白天叫,晚上也叫。

一叫大家都坐不住了,禅堂里只剩下两三个和尚敢打坐,其他的人要么收拾了腰包行李跑路,要么则舍不得小珈蓝寺这免费的住宿,还在壮着胆子观望。

那知事虽未修行,但也接触知晓些修行的隐秘。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闯了大祸。

死后这么快能回来,还不怎么害怕白日的,可不是冤魂魂魄之流,而是那老和尚的阴神!

但凡入道的修士,随随便便就能辟谷入坐半月之久,哪有才七八日就坐死了的。

那知事有意想请赖氏出手帮忙,但又不忍彻底毁了老和尚的阴神;但让这老和尚继续叫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听到这,鲁达若有所思,风卷残云的吃光饭菜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史进看鲁达身影,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来。

这段时间,或许是官府举办灯会的缘故,左右官道、卡要巡逻的捕快班手,较之之前要少了些。

鲁达计划元宵灯会当晚,便和李忠一同离开,取路先入汴京,再做打算。

“唉,智深哥哥,你今儿不是要去渭州城吗?给俺带两壶酒,什么刚宰的黄牛,花糕也似好肥肉,也大块切十斤……”史进大声的喊道。

鲁达摆了摆手:“去去去!洒家乏了,今日不去城里,明日再说!”

说着,鲁达抚着肚皮,不时喝两口蜈蚣酒,走得摇摇晃晃的,居然又回廨宇里房内睡了。

史进傻眼了。

不是,一天天的,也没见智深哥哥习武修行。

怎么就这般厉害。

莫非是睡中仙,睡觉就能变强?

史进有些纳闷,憋着一肚子的疑惑,又偷偷摸摸操练了一天的棍棒武艺,不用多说。

……

入夜,月影婆娑。

鲁达起身穿好鞋子,又带上了雪花镔铁棍,又挎了一把短刀,别在身上,便推门而出。

无需提灯照路,鲁达双目炯炯,早就达到了暗室生光,夜可视物的境界。

先去茅房方便,清理了一番五脏轮回。

鲁达便慢悠悠去了大明王殿。

踩过台阶,转过几条廊下,鲁达凑拢了大明王殿窗子,身子不进去,就面部缓缓探入了窗纸。

只见殿里空空荡荡的,本雕龙画凤的墙壁案和天花板的澡井都被人搬空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火烧火燎的痕迹。

殿中央,摆着一尊不动尊菩萨,紫面赤发,坐盘石座,持慧剑罗索,顶发垂左肩,威怒身猛焰。

菩萨下面,则还摆放着供桌和一个蒲团。

鲁达准备今晚在不动明王殿睡觉,等那老和尚的阴神前来。

一方面,鲁达估摸着,那老和尚既然是为了那传说中的释迦摩尼佛牙前来,或许知道些内幕信息。

当然,主要也是这老和尚的阴神不散,彻夜唠叨,扰得鲁达睡不好觉。

此番,定要讨个说法!

进了殿,中央则是用五色毛线染造成的礼佛毯。

鲁达也不脱鞋,直接踩在上面,想了想,随便扯了卷火纸,放进盆里燃烧,旁边还放一缸水。

自己则在蒲团上打坐。

那老和尚死后阴神不灭,还一个劲儿寻找自己的‘色壳子’,鲁达猜测,他大概率是佛门中,修‘无明壳’法脉的修士。

道家讲“散而为气,聚而成形,以成阴神”,躯壳肉囊,只是可有可无的暂栖之所,可杖解、可羽化、可夺舍……只要为了变强、为了苟活,躯体随时都能抛弃。

无明壳一脉的修士,却视壳为鸟卵之外皮,在大道圆满之前,万万不可丢弃,破了无明壳。才能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

说起来,鲁达跟佛门,似乎颇有一番缘分。

毕竟鲁达之前修行的《三阴札青种魔吐纳法》,本就是天台慧祖所创。

现在,因缘际会之下,更是扮作了个行脚僧。

只是由于白素贞乃骊山老母弟子,而骊山老母,可是玉清圣祖紫元君,正儿八经的道家真仙,所以鲁达的法力中,潜移默化又带上了道家的痕迹。

脚踩两只船不说,还乃一州兵马都监,跟人道又有莫大的关联,整个一糊涂账。

不动明王殿前,香火虽已渐渐熄灭,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火盆里的火纸,还在徐徐燃烧着。

鲁达入坐,也坐得歪歪斜斜,渐渐地,扯起鼾声来。

‘咻咻咻……’

好似是风刮过窗棂的声响,吱吱呀呀的,又好似有人在外面走动。

有幽幽火光在外沉浮闪烁,朦胧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好似鬼火一般。

咔嚓!

忽而,一个又高又胖、膀阔腰圆的大和尚,提着一个灯笼,推开殿门。

“嗯?你这和尚怎么到这来了,不要命了?!”

这大和尚看到蒲团上入坐的鲁达,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上手要赶鲁达出去。

鲁达睁开眼一看,便见这大和尚头戴皂青僧帽,高腰僧袜白似雪,开口僧鞋足下登,胸前还挂着一串紫檀佛珠。

看打扮,应当就是那位知事了。

“噫!你这鸟人,休来拉扯洒家!洒家就要在此过夜,哪也不去!”鲁达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知事哪里肯听,继续劝道,

“你莫非不知道那件事?到了晚上,有不干净的东西,闹鬼啊!”

鲁达:“你却怕他阴魂鬼魅的,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又来唠叨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杖棒子去!”

说着,鲁达一抖手中雪花镔铁棍,骤然发出金石相交的脆鸣声,直震得耳膜作响,那煞气腾腾的模样,让知事下意识打了个摆子。

知事自此也不敢多劝了,转身出了明王殿。

他提着灯笼,回头看了眼坐在蒲团上的鲁达。

火盆中的火苗,如同小蛇般舔舐着生锈的盆沿,将鲁达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水缸盛满了水,飞在半空的火纸灰烬落下,染污了水面。

知事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他摩挲着夜路,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僧房。

这才对另外几名同样未睡,被不动明王殿里面的动静吓得如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僧人说道,

“尔等速速再去准备一具棺材,唉,今日又要坏一人性命了。何苦来哉?”

这些僧人不敢含糊,接连去准备棺材去了。

而在不动明王殿中。

鲁达还未睡得清静,还听得耳边响起如泣如诉的声音,

“我呢,我呢,我在哪儿呢……”

正主终于来了。

鲁达一只眼继续闭着,一只眼则偷偷睁开一丝缝隙。

便见得一阵阴风卷来,一道模糊不清的肥胖身影,好似迷路了般,在不动明王殿里左右晃荡,不时还在鲁达身边逗留下,似乎在问路。

鲁达道:“不知师傅名讳?”

那黑影依旧在殿中飘来飘去,一个劲儿的问‘我呢我呢……’。

对鲁达的询问毫无反应。

真是个傻的。

鲁达无奈,想来是这老和尚修行不够,离了色壳子的阴神,不具备完整的灵智,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破了法,受到反噬的缘故。

于是鲁达指着那火烧得正旺的火盆道,

“广明啊广明,你就在火里啊,还往哪里去找?”

广明就是这老和尚的法号。

广明顿时就不问‘我呢?’,立刻跑进火盆里去找。

火焰跳跃,隐约可见,火光中有个人影。

但没过多久,广明又冒了出来,又在鲁达耳边叫了,

“我呢我呢……”

鲁达于是又指向那水缸,开口说道,

“广明啊广明,你就在水里啊,还往哪里去找?”

广明不说话了,立刻投身水中。

水如镜面,只见得一道黑影,在水面上掠过,拉出一条逐渐扩散的波纹。

然后,那广明又蹦了出来,一脸茫然的叫着,

“我呢我呢……”

鲁达大笑道,

“广明啊广明,你怎么搞的?现在火里也去得,水里也去得,还要那个色壳子作甚?”

话音刚落,那黑影恍然大悟。

黑雾及阴气快速消散,从黑影中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儿,鹰钩鼻子,薄嘴片子,似乎还有西域血统。

身上穿青挂皂,举手投足十分干练。

若非鲁达清晰的察觉到,面前这人毫无温度,连脉搏也无,甚至会误以为是个活生生的人。

“贫僧广明,此番多谢师兄指点,道破玄机,才让我挣脱迷惘。不知师兄法号?”

广明笑呵呵的朝鲁达唱了个肥诺。

这才突然记起什么事,朝鲁达问道,

“不知师兄为何深夜至此?”

鲁达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在下法号智深,本也是在小珈蓝寺挂单的和尚,这几日被你吵得睡不安稳,今日特来找你麻烦!”

广明一脸歉意,接连说道,

“是小僧的不是,罪过罪过……师兄来小珈蓝寺,也是来寻佛牙的?”

鲁达没法直说,只能打了个哈哈。

“小僧倒是知道那佛牙的线索,甚至藏于何处的,也知晓。既如此……”

广明笑了笑,忽而面露厉色,变得凶狠起来。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颤,几许寒芒抖落。

鲁达面色一沉,提棍而起,身影已经出现在数丈之外。

噗呲!

鲁达原本坐着的蒲团上,顿时多出个洞来。

焦烟弥漫,火光四射,木齑如箭矢,打在鲁达身上乒乓作响。

鲁达大怒:“你那贼驴!恩将仇报,那厮倒来扑复老爷!看洒家打得你水里去不得,火里也去不得!”

鲁达张口吐出一口炽热的灵火,更是提棍扑来,镔铁棍飞一条玉蟒,恨不得平吞了宇宙。

“去死!!”

鲁达看似气急攻心,却也存了几分精明。

心知这广明不过是一具阴神,还未修到家,本就最害怕至阳至刚之物,尤其是鲁达这口灵火,更是炽热,远超凡火。

莫说他了,便是筑基修士的阴神,到火里走一遭,都得化作灰灰。

广明见此,脸色大变。

鲁达静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就似个粗鄙武夫,毫无出奇之处。

甫一动手,便如睡虎出笼,广明哪里还不清楚,遇到了货真价实的筑基大修!

灵火掠过半空,发出嗤嗤的白烟,似乎连虚空都烧出个洞来。

但火光消散后,原地并无广明的身影。

鲁达扑了个空,豁然转身。

便见广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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