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风徐徐,松涛阵阵,月夜下,只见青年缓步登阶,诗阙轻吟——
“竹柳清影照书窗,案牍宣纸写苍黄;兵燹祸世民心怆,且宰狼烟定玄阳。”
在他又纵步登上十余阶之后,有破空声自背后传来,再闻淡雅之声响起,略带紊乱的气流紧随其后而至。
“借过借过!前面的学兄请让一让!”
谁能想到半夜还有人登山?至少慕灵风没有想到,不然也不会在赶路之余练习轻功。
然后,因为不太熟练,眼看着就要撞到人。
就在她距离前方身影只剩五阶时,徐徐儒风变得强劲有力,扑面而来的风流,助她控制真气之余重新稳定身形。
“呼——”止住脚步,慕灵风松了口气:“多谢学兄仗义出手。”
“是在德风古道修学的儒生么?”
青年转身询问,入眼,是一名着红白裳裙的女子,发丝夹杂着赤色,以发带配合形似羽翼的红玉冠扎起,末端坠有赤色流苏,上有金饰与宝石点缀。
翠色双眸灵动传神,额上绘有赤色纹样,宛若张翼凤鸟。
慕灵风回道:“现在还不是,但等我上去就是了。”
“此番多谢学兄。”女子欠身致谢,而后一边登阶一边打量着那名青年。
以她修为尚看不出对方深浅,但作为根正苗红的「儒二代」,慕灵风可以迅速判断出,对方那身装束价值不菲。
用料,制式,纹样,皆是一等一的讲究。
当是天衣中最高的那档。
但有一点,当下她可以确定,面前的青年是名先天人。
“无妨。”姬青阳对举手之劳并不在意。
台阶望不到尽头,慕灵风收回目光:“请问学兄这里晚上还会招生吗?”
“应当……会吧,我也是刚回来。”
“我有奕德熙天的推荐信!”
“北方支脉?既是如此当不该迟到才对。”
姬青阳已经迈开脚步,继续登阶,慕灵风也没有再运轻功。
“飞艇在北境与中原交界时,有几名逃票的江湖人士想要抢劫,耽搁了一些时间;恰好有名孕妇被受到惊吓导致早产,所以就又耽搁了一些时间,而且飞艇中间还要转站,不会直达,将想劫道的江湖人士移交星城也需要时间。”
这次外出,对慕灵风而言既惊险又刺激还非常好玩,此时提及谈兴正浓:
“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在想什么,不过十文钱的票都要逃,实力也差,连两招都扛不住。”
“江湖上就这样。”
回答之余,姬青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基层江湖确实会发生很多一言难尽的事情,他也有见到过。
“劫道不一定是为了抢钱,可能单纯就是喜欢这一行。”
哪怕是后天武者,日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不出十文钱,就这还逃票抢劫,怎么说呢,让苍皇不自觉忆起前世。
“反正比我想的要精彩。”慕灵风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叫映霜清,敢问学兄姓名?”
“……”姬青阳面不改色回道:“君皇神。”
如果只是自己用假名,那苍皇说不定还需要犹豫一下,但是,既然都是假名……
更不用说这个名字本就暗示了他的身份。
因为若他血脉未曾返祖,被先祖赐姓,应该就会用这个名字,所以谈不上假名,那就是只有对方用了假名。
又往上登了不少阶,终于看到山门,雄伟壮观的牌楼上有繁杂华丽的雕刻,庄重,典雅,让人感受到浓厚的历史底蕴。
中央纂有「德风古道」四个大字。
慕灵风感叹:“不愧是儒圣明德总部,可比北方支脉奕德熙天气派多了。”
她自小在那里长大,北境风光,比起中原可要差上不少,尤其是一路上的诸多见闻,若非与自家老头约定在先……
在路上多耽搁些时间也不是不行。
“山门无人,你既有介绍信在身,这个时间可以直接前往粹心殿。”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自然能够看到。”
据说,儒圣明德主事基本上住在那里,直白来说就是不眠不休,累了打个坐,是与问奈何一样的工作狂人。
“好,那我先行一步,学兄请。”
进入山门后两人便分别,慕灵风要前往粹心殿报到,至于姬青阳……
四处逛逛。
…………
粹心殿,宫灯照见坐在案前的青年,酒红长发由红玉冠束起,容貌清冷肃气,不怒自威,一份又一份卷宗被他批改后,放在另一边。
“叔父这么晚了还在忙吗?”
慕灵风长驱直入,直达终点,与正在加班的夏戡玄并不见外。
“还剩三卷。”坐在案前的身影并未抬头,在批改卷宗的同时询问道:“可是路上因事耽搁?”
“嗯。”慕灵风走进桌前,取出信封,放在案面上:“这是父亲让我给叔父带的信。”
此时见夏戡玄停笔,说道:“劳烦灵风。”
“举手之劳不敢叔父称劳烦。”
作为一名标准「儒二代」,慕灵风虽然是第一次来总部,但与几位叔伯可不生分,伸手取过书信的夏戡玄同她说道:
“慕兄的意思是,想让灵风跟我学习,灵风觉得如何?”
“这样好吗?”
“怎么,灵风对自己没有信心?”
慕灵风欲言又止:“信心自然是有。”
事实证明,此番使用假名前来德风古道,是正确的选择。
“那就这样定了。”
将事情拍板的夏戡玄,取了份凭证,正准备在上面增加内容。
“多谢叔,不对,现在应该更换称呼。”
迅速调整身份的慕灵风行儒礼:“映霜清见过老师。”
夏戡玄将名字写在凭证,递给她:“身份凭证记得保存好,它会带你到住处,一路风霜,有什么事明天再详谈。”
“老师也早些休息,我先告退。”
“嗯。”
等慕灵风离开,夏戡玄方才拆开她带来的那一封信,其中赫然是两张白纸。
儒圣明德主事面上未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已知晓,会是这般结果。
而后,一只已经被拆开的信封被取出,两张写满字的信纸与其放在一起,以方才取出的白纸开始写回信。
人既然平安到达,自然该报平安。
他那位老兄可是个女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