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奇异的空间内，巨大石柱上缠绕着一条又一条金色锁链，而在石柱中央，镇龙锁将昔日叱咤宇外的吞星巨兽镇压。

血鲲鯩整个上身已经恢复，不过，她的后半身是棵巨树。

玄色树干好似数条黑龙缠绕在一起，栩栩如生的巨大龙首隐约可见，树枝延伸，托起更加宽阔的树冠。

宛若金晶的树叶散发着生命气息。

每一叶，都蕴养着一枚胚胎，不知是生命的奇迹亦或对生命的亵渎。

五颗黄色眼睛中早已不见智慧的光芒，唯有一片死寂，但她的心脏还在有力跳动，源源不断给那棵巨树输送能量。

“再过不久便能得到第一批成品，届时还需要进一步实验，来验证信息。”

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巫门衍奇正式介绍道。

“能将动物与植物完美结合，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循环，巫司在此道造诣越发高深了。”

姬青阳不吝赞叹，术业有专攻，眼前这一幕就算是他都觉得十分震撼。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望”血鲲鯩。

此前只是听过汇报。

巫门衍奇闻言，并未居功：“如此成果非我一人之功，元妃有提供感悟与经验支持，最终由鸑王与我一同完成。”

血鲲鯩没能在无止境的实验中坚持下去，心中多少野望，多少豪言壮语，包括昔年那个要熬死姬青阳的想法，皆是一段荒诞的笑话，随着本我破碎消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她的身体存活下来，为研究继续发光发热。

正如此时。

“但功劳就是功劳，巫司无需妄自菲薄，我与她说两句便离开。”

在与巫门衍奇说完话后，姬青阳看向不能判定是否活着的血鲲鯩，轻描淡写说道：

“虽然你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过有件事还是需要让你知晓，戾祸死了。”

“我将他之头颅斩下，他拥有的意志远比你更坚韧，凭借一口不遂、不弃、不灭之怨，死而复生与我再战。”

“我以黮月天火将他之精气神焚烧殆尽。”

“他比你走得痛快，未曾如你这般，在生不如死中死去。”

“无论如何，打破默契的是他，一切牺牲的根源同样来自于他，但是，凶手是你，最终获益者却是我。”

“我本该留着他的眼睛，让他看着我族如何壮大，奈何他不省心。”

“还是死得干干净净对我族最好。”

“而你不配死得痛快。”

巨兽眼中依旧是一片死寂，无思无感，恍若未闻，姬青阳没有再看她，纵使本我破灭也没有让根植在最深处的「罪」消失。

包括树冠上每一枚胚胎体内存有「罪」。

“离开吧。”

说仪式感也不太准确，总之，多少算是一个交代。

巫门衍奇带着姬青阳离开，这片空间与他们来前一模一样，血鲲鯩之本我死到不能再死，哪怕听到这震撼人心的消息也不会有反应。

成王败寇，赢家通吃，不外如是。

…………

“竹柳清影照书窗，案牍宣纸写苍黄；兵燹祸世民心怆，且宰狼烟定玄阳。”

典雅僻静的院落内只见两道身影徐步踏入。

“这些年如何？”

姬青阳关心着槐生湘灵的近况，如今顺利解决掉天地主宰这一大祸，他不可能再内卷，双线操作自己给自己增加没必要的压力。

绝世算力，无上智慧……

负荷不是一般大。

若非玉菩提告知「魔佛波旬」之事，苍皇准备先摸数十年鱼，缓解精神状态。

退一步讲，姬青阳完成皇朝制度改革，如今群贤毕至，众正盈朝，享受享受怎么了？大不了把小弟按在皇殿监国摄政。

因而就算知晓全新隐患，苍皇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按部就班来。

“掌握了从前不曾掌握的知识，见到从前不曾看过的广袤天地。”槐生湘灵说道：“碎岛王岛比起轩辕之丘，是那般渺小，而今我应该算打破樊篱，在全新的天地活出全新的自我吧。”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姬青阳颔首。

随后，女子止步凝视着青年，目光深处尽是柔情：“那你可会因此触动？”

“会。”

青年回道，却也未曾再多说什么。

槐生湘灵闻言笑道：“这证明我离目标更进一步了。”

“有位剑者说过，人如果专注于取胜，并以此为目的精进自身，就能不断变强，直至登峰造极。”

对此，姬青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化用了一段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但另一位铸匠不赞成，他认为，人这一生只要专注于一件事，就能登峰造极。”

“初听起来，两者似无不同。”槐生湘灵略做思索，恍然道：“但若重新进行思考，就会发现铸匠所言要更加高深，人这一生，能够做好一件事已是殊为不易。”

“我这些年都在因为诸事忙前忙后，哪怕你就在近前，也很难抽出时间。”

证明价值做出成绩，姬青阳自不介意予以相应关照，功利归功利但又很正常，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说道：

“以湘灵之功绩，这样吧，三个要求，我看情况满足，如何？”

纵使存在限定条件依旧相当诱人，而且这部分完全是出自苍皇私人，做出成绩自有赏赐，会走公账，每次都会在一旬内结清。

槐生湘灵先是愣在原地，回神之后，抿了抿唇，说道：

“我想姐姐了。”

纵使成就先天人后，时间观念不同以往，但她们姐妹确实很多年没有见面，上次见面已经是数十年前之事。

“黑海森狱那边近期会送一批素材回来，让她回返述职，自无不可。”

而在过去的两百年中，姬青阳也只见过槐生淇澳三次，因为素材比较重要，需要她亲自押送顺便回轩辕皇朝述职。

得益于那片韭菜田，再加上清理掉碎骨银河那个垃圾带，七真魙身已经大成。

不过魔身大成不代表不能继续以此提升。

只是无需像从前那样刻意进行收割，那些灵魂的去处会更多样化，而发生在黑海森狱的一系列实验，目前而言算是比较成功，被改造过的本土生命经过一代代进化，统称黑海兽族，它们如今配得上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