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的肉可能是……”君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人肉？”

他的声音不大，不至于把自己的脑子丢掉。

这下明白为什么大师兄要素面了。

只是，想通这一点，再结合店内其他桌，少年觉得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吃人这个概念，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从前的宁阳郡王，对许多事根本没有兴趣。

他握紧拳头：“难道这里的门派不管吗？”

“怎么管？”君奉天适时开口：“小弟想过这需要付出多少人力与物力吗？”

“可皇朝麾下不是没有这种现象吗？”君霖十分不解。

“也有。”玉箫摇了摇头：“只是皇朝不仅打击力度大且有律法保障，这么多年下来，几乎见不到而已。”

早些年玉逍遥险些中过招，筷子夹着肉正准备往嘴里送，千钧一发之际被君奉天拦下，此类事件在君时雨送的江湖攻略有记载，其中有倚情天提供的大量案例，只不过，两个人起初习惯临时翻阅，玉逍遥把君奉天当百科全书。

结果，离开皇朝疆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多……

玉逍遥把书借过来迅速啃完。

两人不着调、不正经，那也是看场合的。

“当年我与奉天一开始也不习惯，包括玉箫跟我们出来，同样不习惯。”玉逍遥根据经验简单看过这间客栈——

“那些我们未曾见过、无法接受的事情，在皇朝疆域之外司空见惯。”

“所以，其实是他们不愿意做对吧？”君霖运功让自己冷静。

玉箫与他说道：“小霖这样理解也可以。”

“门派与皇朝终究不一样。”君奉天板板正正坐在那里：“等见多之后你就明白了。”

君霖张了张嘴：“啊？”

“卖茶的野店放蒙汗药，把人放倒，做人口贩卖；还有饭吃到一半抽刀杀人，最后店主把参战双方都砍死；抓人练邪功、试剑也常见。”

玉逍遥侃侃而谈：“最离谱的莫过于山精鬼怪吃人。”

他们游历江湖那些年什么没见过？

有劫普通人的，也有专门劫江湖人的，还有妖魔鬼怪出山。

“几位客官，素面来了，还请慢用！”

只闻一声吆喝传来，那伙计端着托盘将素面与筷子放在桌上，便去忙其他事情。

玉逍遥将面给众人分好，在他对面的君奉天拿起筷子，将筷头放入碗中，见到汤中果然没有飘起半点油花，这才放心。

相同的动作君奉天与玉箫也在做，君霖有样学样。

“还是手工面，难得。”玉逍遥不吝夸赞：

“有些客栈为了节约开店成本，都会用机器面糊弄，味道口感都不好，只能急着赶路时来上一碗应付。”

君奉天锐评：“热面都堵不住你的嘴。”

“奉天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快吃吧。”玉箫打起圆场：“我试过了，味道还可以。”

与走跳过江湖的三人不同，君霖面露难色。

「这面真能吃吗？」

他胃里没有翻江倒海，但面对这碗素面，确实没什么胃口。

以至于最后都不记得是怎么吃完面，怎么跟着玉逍遥拿了门牌，回到房间。另一间是君奉天与玉箫。

半夜。

楼下传来的一阵声响将君霖惊醒。

“大师兄？”

少年只是刚睁开眼，便嗅到一股香味，坐起身一看，果不其然，玉逍遥坐在那烤香肠。

青年随手将香肠翻了个面：“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打斗，才把你惊醒，很不错嘛。”

“啊？第三次？”

“一次暗杀，一次仇杀，现在是第三次，似乎是因为一件宝物。”

“宝物？”

“听说是天山剑老的一卷剑谱。”

“天山剑老是谁？剑界名宿？”

“是一位住在天山的仙觉，姐夫对他的评价是纯废物，不过我没见过。”

玉逍遥取了铁签串了支烤好的香肠，递给离开床铺走近的君霖——

“吃点？”

少年接过香肠致谢：“多谢大师兄。”

“先前在下面吃饭的时候，看你心情不好就知道没胃口。”玉逍遥也给自己串了支：“很不适应对吧？”

“嗯。”

君霖三下五除二将香肠吃完，感觉整个人状态都在回调，他唏嘘道：

“没想到江湖会是这样。”

玉逍遥说道：“江湖就是这样，正如三教有它的局限性。”

少年自己给自己串了第二根香肠，他确实饿坏了，半夜起来开小灶这种事，对君霖而言同样十分新奇，但——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

“你一颗心都放在棋上，若未曾接触，它们也不会影响到你，自然不会在意。”

而在玉逍遥看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相较而言他也算是过来人。

专心棋道的君霖首次关心起其他：“局限性是指什么？”

玉逍遥也串了第二支：“正常来说，三教比王朝更具优越性。”

“啊？”少年闻言愣在原地。

“三教有虫豸，但也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它们的大方向无需质疑，只是落到实处，可能会有一点不尽人意。”

难得看小师弟对这些有兴趣，玉逍遥亦是谈兴正浓——

“王朝相较三教抗风险能力更低，它们能做的事情三教同样可以，甚至，三教带给百姓的压力要更低。但这都算在正常情况，也就是轩辕皇朝之外的王朝与三教。”

君霖又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王朝的建立就不是为了庇护百姓，而是为了建功立业，至少大多都是如此。”

“庇护百姓只是顺带。”

“而三教的建立本就是为了百姓，只是人性向来复杂，有人走歪去争霸天下，两者从出发点开始就完全不同。”

穷桑郡王的年龄并不大，一身学识却要超过大多数人，他继续说道——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就像轩辕皇朝，远比任何三教组织与王朝更加优越。”

“而一切变革的源头自然是姑父。”

“想人所不敢想，能人所不能，将王朝与三教的优越性结合，才有了如今你看到的参差。”

相较而言君霖看的书更少，主要还是曾经的自己不曾在意。

所以，听到玉逍遥所言后他鬼使神差道——

“那我建一个逆三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