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获余气,是否炼化?】
“是。”
【得红运十六点,黑运两点。】
看着这来自于梁明睿的“贡献”,耿煊再次感觉,这“燧珠”的判定机制过于死板。
这个奇葩以往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就不去说了。
只这一次,若是没有他的出现。
面前关押在这些铁笼中的男女,以及他们背后那一个个家庭,结局大概率都是极为凄惨的。
而在这一系列惨剧中,不谦虚的说,梁明睿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可从收获的红运就可以看出,“燧珠”并没有将这口锅扣在梁明睿的头上。
而且,就眼下的实际情况而言。
这些笼中男女,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已经从那个有可能将他们全部陷死的深坑中爬出。
那些有关他们未来凄惨命运的假设,已经不再成立。
即便将来他们跌入另一个深坑中,那也与梁明睿无关。
没发生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有人来为此担责。
从这个角度去看,“燧珠”的判定并无不妥,是很合理,也很客观的。
可就是这个合理又客观的结果,却让耿煊感觉颇为碍眼。
上一次让他心中生出类似的情绪,是在百源集吕家水牢中遇见的那位卖妻卖女,结果却只给他带来了四点红运的烂赌鬼。
遇到这种烂人,让耿煊有种吃大餐时却意外吃出一只苍蝇的恶心感。
从心底生出的恶心感,让耿煊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
那位明明已经醒来,却继续躺在地上装死的,名为范豪的少年人,耿煊也由他继续躺着,没做多余的处置。
重新回到空旷的庭院中,耿煊看向旁边的盛祥,道:“秦鹤轩的秦府,距离这儿远吗?”
还是刚才梁明睿死前那些胡话提醒了耿煊,让他决定去秦府逛一逛。
盛祥连声道:“不远,不远,就在附近。”
说着就要在前领路。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咕咕”声。
耿煊循声看去,已经看见数十米外的夜空中,有一只鸽子在盘旋。
就在他透过夜幕,看向这只鸽子时,这只飞临定星堂据点上空的鸽子,在盘旋了一圈之后,正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看那架势,很快就要飞出定星堂据点的范围。
耿煊见此,也没有多想,以为就是一只失群的野鸽。
就在这时,旁边相比于盛祥一直比较沉默少语的谷于群忽然开口道:
“鸽子,快将那鸽子留下!”
说着,他似乎怕耿煊不重视,还快速补充道:
“那很可能是无忧宫专门用于传讯的信鸽。
若是让它就这么离开,附近那些无忧宫的人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早在谷于群开口提醒时,耿煊就已将一粒黄豆大小的石子弹出。
石子掠过近百米的夜空,力道不轻不重,却异常精准的打在这只正快速远去的鸽子脑门之上。
便见这只鸽子双眼一翻,直接往地上坠去。
大黄第一个就朝着鸽子坠落方向急窜而去。
身量已经和大黄差不多大的八小紧随其后。
今夜,它们兴奋激昂,信心满满的跟了个全场。
可直到现在,都没一点可供它们发挥的空间。
现在,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一个个都争先恐后,不肯落于它狗之后。
很快,大黄便叼着一只鸽子巴巴的跑到了耿煊面前,献礼一般将衔在嘴里的鸽子递到耿煊面前。
耿煊拿过鸽子,仔细看了一眼,在其右腿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圆筒。
扒开塞子,从里面抽出一根比卷烟还要粗一些的纸卷。
在展开纸卷之前,耿煊还担心使用了只有自己人才能读懂的加密语言。
展开之后,发现都是通用的文字,耿煊这才放下心来。
纸上内容,倒是非常简单。
……
【来信已收到,已调集我处三十人,募集游侠儿四十人。
有炼髓境一位,炼骨境十五位,其余炼血境,皆极擅实战。
飞鸽传讯之时,七十骑已快马从泰宁集西门出发,应可在寅时末刻之前赶赴万平集外。
未免野外遭遇玄幽铁骑,若今夜果有玄幽铁骑来袭,请务必留心其动向。
让援军安全进入万平集内。】
……
看罢纸条上的内容,耿煊问谷于群,“泰宁集在哪方?”
“就在万平集的正东方向。”谷于群道。
“距离此处有多远?”耿煊又问。
“将近七十里。”
耿煊轻轻点头,问:“今夜,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谷于群怔了一下,这才将万平集原本的打算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
在通过种种线索,确认距离万平集仅三十里之外的丰泽坊内,存在一支规模过百的玄幽铁骑之后。
因为二次催粮与偷人这两件事,确认双方已经处在敌对状态的秦鹤轩以及许右副使都立刻展开了行动。
双方通力合作,秦鹤轩以大馆主的名义,尽可能将万平集内的力量全部调集起来,为玄幽铁骑有可能的夜袭,积极的做着各种应对。
而无忧宫的许浩,许右副使,则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并让在附近集市扎根的定星堂尽可能组织人手,赶来万平集汇合。
从范豪口中,他们已经知道玄幽铁骑全部离开了丰泽坊。
但这支晚上离开丰泽坊的玄幽铁骑往何处去,他们并不知晓。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即这支玄幽铁骑的目标就是万平集。
在对这支玄幽铁骑的实力毫无了解的情况下,经过交流之后,两人制定的策略非常的保守。
绝不因任何理由走出万平集与对方玩野战。
这一点,秦鹤轩可以说执行得非常到位,被洪铨那般贬损奚落,他都没有任何的动摇。
他们今夜要做的,就是拖延,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晚。
能将对方吓阻在万平集外,自然是最好。
若是不能,那就利用他们提前在万平集内做出的种种布置,尽最大可能与对方周旋。
等待无忧宫的力量调集过来,这才考虑反击,乃至将之反吃之事。
在许右副使,秦鹤轩两人想来,这样的安排已经非常稳妥了。
上有六位炼髓境强者,足以确保顶层战力立于不败之地。
主场作战的他们,可以动用的人数更是远超玄幽铁骑一方。
不仅有人和,还有地利。
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置于劣势防御的一方,可凭着这样的底气,如此充足的筹码。
秦鹤轩和许右副使,对于今夜的结果,都充满了信心。
直到一段城墙顷刻崩塌,毫发无损的玄幽铁骑从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冲他们杀来。
然后,以许右副使与秦鹤轩为首,六名自诩“中流砥柱”的炼髓境立刻转身便逃。
只可惜,即便这样,他们也都没能成功逃掉。
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对耿煊的实力,预估严重不足。
听了谷于群的讲述,耿煊若有所思的道:
“这么说,从今晚到明天,会有不少无忧宫从周边据点抽调过来的援军赶来万平集?”
谷于群先是点头,可紧接着又摇头。
“本来是这样的,可现在应该是不可能了。”
“为何?”耿煊好奇。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
“你是担心今晚发生在万平集的变故会扩散出去吗?
那些亲临一线之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
我的人还在那边进行善后,难道他们中还有人会铁了心继续与我作对?
……还是说,无忧宫安排在万平集的人,还没彻底死干净?
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将今夜之事传递出去?”
被耿煊这么一问,谷于群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不会不会……嗯,我也不敢保证无忧宫的人有没有彻底死干净。
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原因。”
说着,谷于群已经指向耿煊手中那只躺尸的鸽子,道:
“我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是因为它。
据我所知,无忧宫对信息畅通是非常看重的。
每一次重要行动,除了人员的调动,还有更加密集和频繁的信息传递。
凡是被安排出去的信鸽,去而复返,信息传递才被看做是成功的。
若是信鸽一去不返,就会被视作信息传递失败。
失败的可能有很多种,传递出信息一方会有各种不同的应对。
这支从泰宁集出发的援军会如何应对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提高警惕,还会对其他据点的援军进行提醒。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必不可能再如原计划那般行动。”
听了谷于群的讲述,耿煊心中恍然。
这信鸽不仅被用来传递消息,同时也是一种“投石问路”。
若是信鸽被别有用心之人截获,获得其中情报,自认为掌握了先机。
可传递信息的无忧宫,在信鸽被截获的那一刻,目的同样已经达成了。
想明白其中门道的耿煊,也忍不住为这巧妙的设计心中暗赞了一声。
真要说来,这设计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简单。
可管中窥豹,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耿煊看出了一种特别的,此前没有在其他势力身上看到的气质。
专业。
很久以前,耿煊就知道,无忧宫因为分布广泛的据点,耳目和眼线,有着极其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
但认识也就止步于此了。
直到现在,通过信鸽往返这么一个细节,让耿煊有了一些更真切的感受。
谷于群、盛祥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个信鸽也提醒了他们,别看他们现在幸运的从这凶人的魔爪下活了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就安全了。
后面还有来自无忧宫的“考验”。
其中难度,他们甚至都不敢往深里去想。
可现在,当一只来自无忧宫别处据点的信鸽出现在面前,一动不动的躺在面前凶人的掌心,两人想要装傻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耿煊却没有两人这般复杂的心思,万钧劲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从掌心化出了那么一点点,轻而缓的渗入掌中鸽子的体内。
当躺在掌心一动不动的鸽子露出苏醒的征兆,振翅蹬腿,耿煊立刻将万钧劲收回。
见鸽子重新活了过来,谷于群和盛祥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耿煊在出手时,就特别控制了出手的力度。
待确认鸽子完全恢复了过来,他看向谷于群,请教道:
“就这么放回去就可以了吗?不需要我再回一封信吧?”
他心中还在想,若是必须有回信,且还是某种只有双方才能理解的某种暗语。
那即便他将这只信鸽重新派回去,也是无济于事。
甚至,很可能还会让那收到信息之人心中升起更多的警惕。
不过,即便如此,耿煊也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这一次,面对耿煊的询问,谷于群却摇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猜测,这应该要看双方是否有提前约定。
若真是这种情况,如何才算是正确的回应,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耿煊轻轻点头,知道谷于群说得不假。
但他还是打算一试,将托着信鸽的手掌往空中扬了扬,示意它赶紧起飞。
可这只信鸽自从醒来后,就呆呆愣愣的站在他掌心。
这时候哪怕他如此明显的示意,它也根本不飞,依旧安静的站在他掌心。
“难道那一下给它打傻了?”
心中这般想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的耿煊,伸手将它小小的脑袋握在掌心。
……
走狗术名为走狗术,但它的效力,并不完全局限在犬只身上。
只不过,这门秘术用在犬只上的效果最为突出。
它同样可以用在玄幽马身上,安抚它们焦躁慌乱的情绪。
在本地元州马身上,走狗术同样有效。
只不过,或许是灵性更低,这种灵性层面的沟通也变得更加艰难的关系。
针对元州马的效果,比之玄幽马,还要差上许多。
现在,耿煊对一只鸽子使用走狗术,效果比用在元州马身上的效果还要差。
但耿煊却并不失望,反而颇为惊喜。
“有效果,还真的有效果。”
随着他将圆满层次的走狗术完全施展出来,隐约间,耿煊感觉到,在这鸽子小小的脑瓜内。
正有一缕淡如细烟的灵性处于一种紊乱的,完全无法交流沟通的状态之中。
耿煊发现,自己完全无计可施了。
“难道真给打傻了?”
当然,还有可能是另一个原因,这已经是圆满境走狗术能对一只鸽子所能做到的极限。
就在这时,耿煊感觉右腿被轻轻磨蹭着。
他将目光从“呆鸽”身上移开,低头看去,却见黄耳正在用脑袋轻轻撞着他的右腿。
当他低头看去,黄耳也正好停止了撞击,抬头向他看来,张嘴“哈哈”个不停,尾巴也在不断摇晃着。
耿煊听不懂狗语。
可凭着圆满境走狗术,让耿煊与大黄和八小,都建立起了牢固的,基于生命气机层面上的连接。
这让他不需要懂得狗语,当它们有着明确的意念想要传递之时,他都能非常清晰的感应到。
只不过,意思越简洁,理解起来就越容易,越准确。
越复杂的意思,理解起来就越困难,甚至有可能出现歧义。
在实际的运用中,通常用于示警,提示。
以及“围猎”、“追踪”之时的战术安排和配合等等。
有实战,有练习,有总结,这一块算是双方磨合得最到位的。
双方完全可以不通过任何接触与声音的交流,就准确实现战术的安排和调整。
相较于这一类型的,双方磨合得非常成熟的交流方式,此刻黄耳的意图,明显复杂了很多。
它在那里“哈哈呜呜”了好一阵,耿煊都没能清晰理解它的意思。
最开始还好声好气“呜呜汪汪”的黄耳,似乎也对这种低效的沟通绝望了,露出明显烦躁的表情。
然后“汪汪”大叫了两声,直接跃起,将依旧呆呆的站在耿煊掌心的鸽子叼在了嘴里。
然后转身就向旁边跑去。
耿煊当即就要去追,惊呼出声,开口阻止道:
“诶,这鸽子不能吃……你要真馋,我另外给你找一只!”
黄耳却不理会,叼着鸽子就颠颠跑远了。
当耿煊快步追近时,它还转身冲他呜呜叫了两声。
因为嘴里衔着鸽子,叫起来声音分外低沉。
这一次,耿煊倒是很准确的就理解了它的意图。
停步,停步!
犹豫了一下,耿煊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决定相信黄耳。
更何况,面对这只灵性紊乱,好像真的被打傻的鸽子。
他也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才能让它恢复过来。
既如此,那就交给黄耳去解决吧。
哪怕真的将它撕扯着吃了,他也不会真的感到可惜。
待确认耿煊真的停下了脚步,黄耳放慢了脚步。
甚至转身朝着耿煊又走近了一些,似乎要让他看得真切。
然后,它将信鸽放在空地上。
信鸽就那般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飞,也不知道跑。
退到一边的黄耳对大黄和其他“七小”用狗语“汪汪汪”交流了一阵。
都用狗语交流的它们,这一次没有出现任何沟通上的障碍。
很快,群狗的交流结束。
大黄、黄耳,另外“七小”分散在信鸽周围,小步奔跑起来,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谷于群、盛祥二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神色莫名。
“阁下——”谷于群开口想要说什么。
耿煊立刻轻声打断,“看下去。”
说话间,他的眼睛都没有移动过,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一鸽九犬的“表演”。
相较于盛祥、谷于群两人的“心浮气躁”,同在这个院中的方锦堂、戚明诚等人却是低调得很。
若是不开口出声,甚至都能让人忽略掉他们存在的那种。
黄耳、大黄、以及另外“七小”绕着“呆鸽”转了两圈,仿佛完成了热身。
黄耳忽然向前一扑,嘴里发出恐怖的呜呜声,一张狗脸更是变得狰狞无比。
扑倒“呆鸽”身前的它,忽地就是一口,朝着“呆鸽”当头咬去。
看着黄耳那张大到过分夸张的嘴巴,耿煊这才意识到,即便是最年幼的黄耳,也已经长大到与成年犬只无异的程度。
那恐怖而狰狞的獠牙,再也看不到一丝“可爱”的影子。
下一刻,黄耳嘴巴一合,直接将“呆鸽”整支衔入嘴中。
只有两只细小的鸽腿露在了嘴巴外面。
就在黄耳大嘴关闭,将“呆鸽”的身体完全关进嘴里之时,耿煊分明看见,“呆鸽”的双腿,明显的抖动了起来。
而就在黄耳的嘴巴即将咬死,快要将“呆鸽”一分为二之时,大黄忽地向它冲了过去。
嘴里一边嗷嗷叫着,一边狠狠的撞在了黄耳的头上。
将黄耳那即将咬死的嘴巴,都撞得重新张开了一些。
“呆鸽”从黄耳嘴中掉出来。
可还不待这只“呆鸽”掉到地上,也不待黄耳将其重新叼住,大黄也来不及享受它那猛力一撞才换来的“成果”。
斜刺里另一条狗影一闪,将“呆鸽”咬进了嘴里,身形不停,向着前方猛窜而出。
老六!
趁机将“呆鸽”抢走的那条狗,正是被耿煊潦草的命名为“阿六”,排序第六从大黄体内分娩出来的狗崽!
可这老六嘴中也没能成功跑远,就在它前方,一左一右两头猛犬同时朝它冲撞而来。
下一刻,老六嘴歪眼斜的翻滚到了空中。
而被他衔在嘴里,下一刻就要给咬到爆浆的“呆鸽”再一次幸运的从它嘴里飞出,高高的飞在天上。
这一次,耿煊明显看到,重新“狗嘴逃生”的“呆鸽”,不仅双腿抖得更加厉害,双翅也明显有了重新扇动起来的迹象。
可还不待这只“呆鸽”做出更多反应。
它再一次进入另一只恶犬的嘴中。
就这样,大黄与“八小”表演了一场真实到没有丝毫破绽的“呆鸽争夺战”。
在抢到“呆鸽”的瞬间,恶犬们都没有任何放水的意思。
但在其他恶犬的争抢之下,每一次,它都能险之又险的“狗嘴逃生”。
最“险恶”的一次,居然同时有三条恶犬相中了小小的它。
一只咬头,一只咬左腿,一只咬右腿。
下一刻“呆鸽”就要被彻底分尸。
可就在下一刻,另三条恶犬好巧不巧的同时砸在了它们的脑袋上。
“嗷!”
“嗷!”
“嗷!”
脑袋被砸的三只恶犬,同时发出嗷嗷痛叫,同时将嘴巴张了起来。
“呆鸽”再一次被高高的抛飞到空中。
这一刻,“呆鸽”没有再次坠落。
几乎就在它被抛飞到最高点之时,它那双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张狗嘴,居然“幸运”的连根毛都没掉的双翅,忽然剧烈的扇动起来。
然后,近乎笔直的朝着高空飞去。
就在它即将飞出院墙高度,进入更广阔的夜空之时,一只手轻柔的从上方压下,将它兜入掌心。
耿煊掌心托着鸽子重新落在地上,刚才争抢得异常激烈的大黄和八小已经重新安静起来。
看着鸽子重新恢复灵动的双眼,感受着它头颅内的灵性。
虽然轻如细烟,但却一点都不紊乱,反而在有序的涨缩流动。
耿煊终于确信,“呆鸽”确实在黄耳、大黄等“恶犬”的逼迫下,主动恢复了过来。
“这算什么?激发生命本身的潜能。
让生命在死亡危机的逼迫下,主动去寻找‘出路’。”
耿煊感觉自己理解了黄耳的治疗思路。
被打傻了?
重新吓回来就是了。
若是吓不回来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咯。
人家就是一条狗,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雕炸天了,还想怎样!
“好了,回去吧。
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耿煊传递了这样意念,将手中鸽子重新抛到空中。
“咕咕——”
振翅起飞,重新飞入广阔夜空的鸽子冲着下方庭院咕咕叫了两声,然后扑簌着翅膀,迅速远去。
鸽子远去,见周围一片安静。
耿煊扭头看去,发现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大黄与其他八犬身上。
其中,又属黄耳享受了最多的目光聚焦。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询问。
可耿煊分明从所有人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这真是一条狗?”
那一双双眼神中,写满了“眼馋”,“想要”的情绪。
耿煊忽然感觉很高兴,这比他刚才将四名炼髓境强者当众击杀,都还要令他心情愉悦。
你们当面夸我,巴结我,我可能都不以为意。
但你若是羡慕我有一群好狗……那不好意思,你们眼馋一下就可以了。
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这些都是我的!
……
就在这时,院外铁蹄声响。
身披铁甲的洪铨,孤身一人进入院中,向耿煊禀报了后续处置。
“那些集市护卫都非常配合,已经按照我们的要求,将万平集的局势重新控制了起来。
其他修炼者也没有放他们离去,跟随集市护卫一起行动。
整个万平集,现在都被他们接管了过去。
彼此又互相监督。
没有人能脱离其他人的视线去做事。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他们全部跳反,都不需要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之事。
……只要不发生新的变故,短时间内,这支力量甚至能够完全为我们所用。”
听完洪铨的处置,耿煊满意点头,又问:
“其他地方可有什么乱子?”
洪铨摇头道:
“没有,早在我们过来之前,秦鹤轩就已经对整个万平集下了戒严令。
除了战斗人员,其他人都不能在外面乱走乱逛,不然格杀勿论。”
“这么说,其他地方,现在还不知道秦鹤轩等人已经死亡?”耿煊问。
洪铨点头,“是这样的。”
耿煊想了想,道:
“这样,你安排一批人照料玄幽马,玄幽丹多配一点,争取多给它们一些休整恢复的时间。
你再亲自带一批战力强大的帮众,去秦鹤轩的府上走一趟。
……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吧,注意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本来,耿煊还想更仔细的吩咐一番,让他到了秦府之后如何如何行事。
但洪铨这几次的表现,已经证明,他的能力,是非常过关的。
无论是修为实力,还是做事的能力,都是不差的。
对于这种下属,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给与充分的行动自主权。
切忌搞远程微操这种操作。
听到新的命令后,洪铨立刻拱手领命。
然后才问:“帮主,今晚咱们还有行动?”
耿煊点头道:“嗯,应该是。”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回答的十分确切。
这个模糊的回答,却让洪铨仿佛有了十分的确信。
他当即道:“帮主,那我去安排了。”
“嗯,去吧。”
等洪铨离去,耿煊带着众人去了面积极大,超过两百平米的书房之内。
在他的要求下,大家一起动手,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
这是一场“寻找”与“反寻找”的游戏。
看得出来,大家在这两方面,都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心得。
而且,在这事上,大家都投入了极大地兴趣。
各种各样的成果陆陆续续摆在了耿煊面前。
一本本功法,一本本笔记,一张张疑似同样由信鸽带来的情报纸卷……
银子,丹药……
对于这些收获,耿煊虽有关注,但却没有太过在意。
就在这时,站在书房一角的柴爷忽然开口道:“这里应该有个地下密室的入口。”
很快,众人便都舍了当下的目标,来到柴爷跟前。
待看他将一块沉重的石板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深处的台阶时,就连戚明诚也忍不住赞道:
“我刚才从这上面经过,都没有看出来……柴爷的经验还真是老道!”
因为耿煊一直都是“柴爷”相称,戚明诚、方锦堂等人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拿什么架子,同样以“柴爷”相称。
面对这夸赞,柴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待众人沿着台阶进入地下密室,发现这个地下密室并不比上面小多少。
将壁上那些熄灭的油灯点亮,众人再次寻找起来。
更多的收获被众人从地下密室搬出,耿煊的注意力,却大都集中在那些功法笔记之上。
最后,耿煊的目光停留在一本笔记之上。
《驯鸽笔记》
耿煊取过笔记,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就仔细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有关驯鸽的笔记。
笔记的核心就一个,就是教一个完全没有驯鸽经验的人,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拥有灵活操纵,甚至与之简单沟通的能力。
耿煊点头,虽然,和他真正想要找的,还是有些出入。
但这好歹也算是沾了边,没有让他的愿望完全落空。
在快速翻页的时候,耿煊就多次看到三个字《驯鸽篇》。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部九流秘术。
只不过,九流秘术是《驯鸽篇》,而不是面前这本《驯鸽笔记》。
这本《驯鸽笔记》只能算是阉割版的,除根版的驯鸽技能。
它只负责让修炼者“知其然”,不负责让修炼者“知其所以然”。
甚至,在一些地方,还故意设置障碍,强行阻断修炼者“知其所以然”的过程。
若说《驯鸽篇》是授人以渔,那么这本“驯鸽笔记”就是授人以鱼。
两者的价值,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
耿煊根基自己的经验,基本可以断定,若是完全掌握了《驯鸽篇》,修炼者可以从零做起。
从选鸽,驯化,育种,培育符合自己心意的驯鸽品种,然后不断繁衍、优化。
而《驯鸽笔记》,只能让人对一群已经完全被人驯化的鸽子进行灵活的使用。
一个是让人拥有自己敲代码、编程序的能力,另一个就是一本已有程序的使用说明书。
从这《驯鸽笔记》,耿煊却有了一些新的灵感。
将走狗术修炼到圆满层次的自己,完全可以借用这种思路,弄一本《走狗笔记》出来。
质量比这本《驯鸽笔记》只会更好。
让修炼这本笔记之人,拥有完全不逊于他的控狗能力。
当然,前提是他得先有一批经自己完全“点化”的狗狗。
想到这里,耿煊心中,忽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别的不说,我若是让那些本就擅长山林追踪的里坊猎队,人手配一条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狗子。
在丛林那样的特殊环境,这对他们实力的提升,比直接提升一个境界的修为还要更加显著吧!
……嗯,可以将他们专门培养成追踪方面的特殊兵种。”
“嗯,狗子的硬实力不足是硬伤,我也不可能将红运用在其他狗子身上。
除了一代代优选优育,可以给他们配备更多狗子,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耿煊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群群如同丛林精灵、荒野之子的狗子在一个个掌握了《驯狗笔记》之人的操控下肆掠山林荒野的场面来。
这是耿煊第一遍大略看过一遍《驯鸽笔记》之后,心中滋生出来的灵感。
“这还真是一条有趣的道路啊。”
“而且,根据前世经验,狗子的用途可不止追踪捕猎。
还可以进行警戒搜救,看护战斗……如此广阔的前景,还真值得一试。”
等耿煊按下心中跃跃欲试的冲动,开始更仔细的翻阅第二遍。
在这过程中,陆续有新的红气从远处向他飘来。
耿煊知道,这是洪铨等人在秦府的行动。
耿煊只是机械性的做出选择,全部的心思,依然落在手中的《驯鸽笔记》之上。
很快,新的灵感又在他心中滋生。
毫无疑问,这本《驯鸽笔记》,乃是出自于一位真正掌握了“驯鸽术”,甚至有很大可能将其掌握到了“大师”以上水准之人的手笔。
其人虽然有意识将真正通往“驯鸽术”的内容遮掩、屏蔽、阉割,只将最表层的“浮光掠影”展示出来。
让人只能见到表象,无法窥见本质。
可他耿煊也不是寻常人啊。
他可是掌握了三门九流秘术,且都修炼到圆满境界的男人。
若说对九流秘术的理解,他的段位还在这位著书者之上。
更何况,耿煊早就领悟到,《走狗篇》与其他诸如《相马篇》,《飞鹰篇》这些久闻其名,却未睹其貌的九流秘术存在许多“神似”乃至“神合”的地方。
这部《驯鸽篇》自然也不例外。
《驯鸽笔记》只授术,不传道,对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个困扰,让人永远只能在门前打转。
修炼得再好,也就相当于将使用说明书背了个滚瓜烂熟,别无益处。
可对耿煊来说,他根本不缺“道”,他欠缺的,恰好就是针对“驯鸽”的“术”而已。
说得再明白一点,有圆满境走狗术立下的“坐标”作为参照指引,又有《驯鸽笔记》明确起始点的一切要素。
一片空白的中间过程,他完全可以自己将其走通。
他根本不需要再去借助那本既有的《驯鸽篇》,他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需求,另创一本《驯鸽篇》出来。
若是两篇相似,那只能说“殊途同归”。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若是两篇完全不同,那就说明,自己在驯鸽一道上走出了一条新路。
而且,耿煊自信,绝不会比已有的这条老路差。
对方虽然死命的遮掩了《驯鸽篇》的道,可是,通过《驯鸽笔记》,其所包含之“术”全都已经毫无遮掩的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完全可以照着抄啊。
啊,不对,怎么能叫抄呢。
既然注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那就不叫抄,那叫“肩膀借我用用,我要站在上面看风景”。
这是耿煊在第二遍精读之时心中生出的灵感。
而无论是第一遍粗读时生出的灵感,还是现在从心底孕育出来的想法,都具备极强的操作性。
耿煊没想到,一本看上去价值远不如《驯鸽篇》,不知道在无忧宫内部复制了多少份的笔记,却让他有了这么多宝贵的收获。
就在这时。
“咕咕——”
窗外夜空中,再次传来“咕咕”的叫声。
不再需要别人的提醒,耿煊放下笔记,走出书房。
将手指抵在嘴前,打了个怪异,却能在夜空中传播极远的呼啸。
下一刻,一只黑白相间的鸽子落在了耿煊伸出的左手掌心。
取下纸卷,伸手一送,鸽子振翅而起。
再度飞入夜空,很快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