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照常向加图索和洛朗进行汇报的伊莎贝尔发现消息发送失败，不由得感到肩头一阵轻松。脚步轻快地通过暗门直接来到路明非这边，哼着西班牙小调做好了早饭，喊路明非起床的时候先一步取走了车钥匙，安稳平凡地将男孩送到仕兰门口，带着格外甜美的笑容道别之后开往停车场……

路明非满脸茫然，不知道伊莎贝尔今天为何如此开心，转头就看到了再度“贞子化”的陈雯雯，于是主动问好：

“早上好，社长。”

“……早上好，路明非。”女孩脚步略显虚浮，之前已经逐渐转为健康的肤色又苍白了些许，看到路明非的时候目光都略显呆滞，最后麻木地从书包里掏出已经将人名全部遮盖的稿子，塞到男孩怀里就小跑着进入校园。

路明非觉得这才是看过芬格尔“大作”之后的正常反应，他只是简单翻阅都感到不适，小天女和柳淼淼仅是看到第一页就表示明确拒绝，伊莎贝尔显然不正常。

“我看你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吧……”

路明非对危险的感知没有触发，或许是来人处于他的“白名单”之内。苏晓樯颇为男孩子气的用书包抽了一下路明非的屁股，让他不要继续卡在校门口发呆，继续吐槽道：

“一大早就和保安大叔抢饭碗啊？”

“少走四十年弯路嘛……”路明非耸肩，和女孩一起朝着教室走去。

时间尚早，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更何况还有一位文学少女在座位上小憩，宁静的气氛让已经陆续抵达的同学们都屏息凝神，默默减小了音量。

就连小天女这种看陈雯雯不爽的家伙都没有继续和路明非斗嘴，回到座位之后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同样趴在桌面上，又转过头瞥向男孩，也不说话。

“我不会唱摇篮曲。”路明非抬手遮住苏晓樯的眼睛，惹得女孩一阵气急，张嘴就要咬上一口，却被路明非灵巧闪开，顺便还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声音清脆，是个好头。

路明非的后腰立刻就被掐了一下，校服外套也被愤怒的小天女夺走，用以盖在未着丝袜的腿上保温，直到午休才回到他的手上。

已经逐渐习惯了知识涌入脑子的路明非起身，和苏晓樯一起走向食堂。校服外套上隐约传来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腌入味了”，但考虑到一会儿还要吃饭，他并不想在走廊里和女孩来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于是长叹一声，默默咽下……

之后的课程同样不值一提，路明非只是强行记下，回家之后还是要继续翻阅之前的课本，等什么时候把落下的知识都补上并融会贯通，这才能够转职成为真正的学霸。

不过那都是后话，在下午倒数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之后，热烈的气氛再度裹挟整个班级，昨天在路明非等人离开之后，同学们已经将本次表演的项目确定为诗朗诵，共计五人参加，一人一段，由陈雯雯占据C位，今日选拔其他成员。

路明非耸了耸肩，没有在意这些，带着苏晓樯和柳淼淼两人从后门溜走，再度来到体育馆进行排练……

生活好像突然就这么平淡了下来，路明非的日常开始重复，每天在知识的折磨中入睡，没有精力和伊莎贝尔争抢钥匙；在学校和苏晓樯斗斗嘴，偶尔柳淼淼也会补上几句吐槽；下午去体育馆排练《七美德》的部分内容；晚上回家之后在苏恩曦“不行，跑不动了”的哀嚎中翻阅课本；

就像被时间追着不停地奔跑，步履匆忙，以至于忘却了周边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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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即将登上舞台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想起《七美德》到最后也没进行一次完整的排练，每次都只有一部分，然后演员中的某人就突然陷入沉默，开始各自记忆台词。

“师弟，该上台了。”衣服里塞了不少夹层，生生将自己堆成了一个胖子的芬格尔深呼吸一口，语气像是即将踏上刑场的路易十六。

“嗯。”路明非闭上眼睛，从苏恩曦那里学来的演技已经渗入了他的每一个毛孔，平常不愿浪费的精力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绽放。

于是他睁眼。

明明并未做出过多表情，也并未点燃黄金瞳。可此刻男孩就像是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能够撕开血肉的尖牙、斩断狂风的利爪，掩藏在舞台阴影里的纯白西装就像是最大的亵渎，扭曲与恶意仿若化作实质，在他身边扭曲着形成熊熊烈火，烤得人睁不开眼睛。

聚光灯打来，路明非穿着耀眼的白西装走上舞台中央，仿佛静默燃烧的火焰。他忽然瞥见正前方站着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身穿正装的小男孩，是路鸣泽。

他手里握着适应身材的文明杖，重重敲在地面上，溅起无形的声浪，将整个礼堂包裹，仿佛开辟了介于虚假和现实之间的空泡，

就连灯光都因此暗淡，仿佛这机械的造物也会愤怒，在沉闷中愈发偏激，层层叠叠的阴影不断翻滚涌动在一起，闪过的光芒如同闪电般宣泄怒火。

“我们来建一座城，城里有座塔直通云霄，为要传颂我们的名，彰显我们的权，以我们的『罪』将其命名，约在千年后相会。”

苏晓樯也在闪烁的光芒中走上舞台。

今天的女孩不再亲民，她身上披着宝石连结成的衣裙，每一步都发出叮咚脆响，轻盈的步伐与沉重的衣衫对比鲜明，雪白的肌肤被各色宝石沁染，耀眼得像只孔雀。

亮起的荧幕闪过画面，岁月星移，日夜更改；城邦筑成，高塔兴起；

那不是同一语言铸造的巴别塔，那是沁满了血与肉的Peccata；

它让人迷恋，无盛无衰；在极寒的雪原上恒温，在燃火的世界中不变；

它宣告着『七罪』征服了世界，也宣告着『贪婪』掠取了一切；

除了同为『罪』的他们。

“暴怒，好久不见……”

女孩提裙行礼，仿佛要将路明非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