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猜不透，就像戈耳狄俄斯之结，蜷缩着将线头包裹在内，让人抓不着头绪，偏偏路明非还不是亚历山大大帝，没办法劈开风间琉璃坚硬的外壳。

好在，风间琉璃没有打哑谜的想法，踱步到墙边把凯撒挖了出来，又看着路明非将楚子航也挖了出来，将两个陷入昏迷的“A”级混血种并排摆到一起，神情肃穆的就像是在哀悼，然后开口说：

“真倒霉，如果他们不跟来的话就可以不挨这一顿打……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路君。”

那确实挺倒霉的，大半夜被苏恩曦喊出来陪路明非发疯，结果还落得一顿毒打。路明非已经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补偿两位老学长了，如果风间琉璃同意的话，把龙骨状态交给他们？

“教不会的，路君。”风间琉璃一眼就看穿了身边男孩的想法，忍不住嗤笑一声，靠着破碎的墙体欣赏月色，如稚童般天真的伸手试图捞起一抹，带着些许哀伤唏嘘道：

“能学会龙骨状态是因为你本身就有这种资格，或许是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血统上的鸿沟无法通过努力和勤奋跨越，所以我讨厌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如果不是“皇”与“鬼”的天堑，源稚女也不会变成风间琉璃。自以为知晓很多的风间琉璃叹息命运，可始终没想到自己本就应该是受人尊崇的“皇”。

只是在王将的刻意引导下，风间琉璃就像是一只行走在羊群中的狼，他有着绝对的暴力，能轻易征服所有小羊，整个猛鬼众没有人能够彻底束缚他，就连王将都只能凭借诡异对他进行有限度的利用。

越是依赖力量，越是使用力量，就越是能感受到他自身和别人的不同，这份异物感被秘党称为“血之哀”，可风间琉璃身上的血之哀还经过了异化和引导，足以扭曲他的灵魂。时间一长，风间琉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人瞳孔中映出的恶鬼模样……

“你似乎很羡慕我？”路明非终于从风间琉璃身上察觉到一种强烈的情绪，不由得疑问出声。

“是啊，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应该羡慕你吧。”风间琉璃叹息一声，可身上几乎要溢出的羡慕却逐渐消失不见，转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路君想过旅行吗？或许是带着你喜欢的女孩，又或者是跟着一些二货朋友，跳上一台加满油的车，不要地图，不要导航，披着夜幕出发，驶过朝阳和晚霞。去北极看熊，去南极看企鹅，在冰雪中欣赏极光，在天体海滩勾搭美人……”

既上流又下流，既经历风雪又拥抱自由，风间琉璃的眼睛好像映出了漫天星辰，最后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可男孩只是摇了摇头，他就算想要拥抱幸福，也要先“治愈”自己，否则无法给自己或是他人带来幸福。

“看来你也被束缚着啊，路君。”风间琉璃继续道，“我还以为能够让王将方寸大乱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家伙呢。”

“王将？”路明非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啊，猛鬼众的王将，蛇岐八家的影子，一头该死的食尸鬼。在你横空出世的那一天，我第一次在王将身上看到了慌乱，而且你手下对共济会的追查也让他手忙脚乱，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也没机会跟着哥哥的线索遛出来……只可惜，他似乎迟到了。”

“你哥哥不会是源稚生吧？”

路明非重新审视风间琉璃的脸，发现他的确和源稚生长得很像，只是源稚生的照片在略显阴柔的同时有着一种硬撑出来的严肃，而风间琉璃却是尽显柔弱的同时好似压抑着活火山般的疯狂，就像要拖着某些东西下地狱。

而风间琉璃只是随意地恭维了一句路君好眼力，然后就简单介绍了一下猛鬼众、进化药、王将的事情，又说他怀疑背后支持共济会的家伙就是王将，之前在路明非手里自杀的家伙很可能就是执行人，虽然在据点中没有搜到相关资料，但却找到了不太一样的进化药……

“好死。”路明非又没有招魂的能力，只能对“老鼠”的死亡做出评价，并默默将“王将”这个代号记在心中。

“路君就没有考虑过我这个猛鬼众‘龙王’感受嘛？他可算是我的同胞啊……”风间琉璃一愣，但却又在下一秒摇头道：

“不过确实好死，毕竟是王将的亲信，如果死的是他本人就更好了。”

“所以你既在王将的手下做事，却又恨不得杀了他，然后又放弃了下克上的计划跑到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千里寻兄？”路明非还是有些搞不清对方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哥哥叙旧罢了，顺便看看是什么人给王将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此乃谎言。

风间琉璃在猛鬼众里也不是没有亲信，王将能够得到的情报他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他知道了上杉家主失踪的情报。本来他还觉得源稚生有点可怜，先失去真正的弟弟，又失去了作为替代品的虚假妹妹，风间琉璃悲伤到恨不得在源氏重工门口点燃烟花高呼“玉屋”，

可谁知，源稚生竟然带着他的小队“叛逃”了！

他亲爱的哥哥愿意违背大义，飘洋过海去营救同为“鬼”的上杉绘梨衣，可就是不愿意在当年上前一步，给他一个拥抱！

嫉妒如火焰般燃烧，哪怕王将已经献上了三次“死亡”都无法浇灭这份嫉妒，最终只能将风间琉璃放在一旁不管，任由他在猛鬼众的驻地里发泄怒火。

直到，“龙马”冒着死亡的风险踏足险地，带来了衬衫和长裤，还有一张飞往中国的机票和证件，上面写着一个杜撰出来的名字，可照片却属于风间琉璃。

所以，风间琉璃来到了这座小城，收敛了全部怒火，真像个邻家男孩般温柔体贴。因为他不想让火焰外泄出来哪怕一分一毫，这些怒火和嫉妒，必须连同时光和刀锋一起交付给源稚生！

空气中仿佛有恶鬼在嘶吼，他在说：

“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