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锅的热气尽散,这顿美餐也到了终点。
李放询问了下,每个人都吃好了,他这才招来服务员结账。
“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吧,我结完账就出去。”李放说了句。
这店里人比较多,李放让他们先出去了。
徐妙锦牵着任红昌的手出去了,她一向胆大。
赵祯却还跟在李放身后。
那边机器吱吱作响,打印出小票来,李放确认无误,用手机付款走人。
赵祯此时突然开口:“我来看看。”
李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碍于旁边有人,他也没开口问,只是递了过去。
结完了账,李放带着他走出饭店汇合了二女。
“你刚刚跟在我身后,就是要看看这一顿吃了多少?没必要的,我说了我请的。”李放对赵祯说道。
赵祯摇了摇头,将小票还给了他。
“我非是有心会账,而是想看看,此餐耗费多少。”
来现代有些时日了,赵祯也做过几天的收银工作,对于现代的物价水平,他有一个切身的体会。
刚刚亲眼看过小票之后,赵祯隐隐有些惊讶。
这一餐虽说无酒,但那些冰镇饮料在他看来也价值不小。
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在凉爽的店家吃上一顿火锅,桌子上又满是肉食。
可这样一餐却只需区区三百左右。
实在是让他吃惊。
他是皇帝,要从全局看问题,若是北宋也有这般物价,那百姓会如何评价当朝,就不言自明了。
赵祯对李放感慨道:“据我观察来看,如果无错的话,想来哪怕是普通百姓,即便不能日日如此奢靡,但一月数次,应也不甚费力吧?”
李放这才明白,赵祯的关注点在哪里。
“确实不算什么难事。”李放也有些感慨。
他指着周围的华彩对赵祯介绍道:“可这些都只是近十几年间才慢慢改变的,我年少之时亦是没有现在这种繁华,你们今日所见之景,几乎皆为新造。”
别说这流光溢彩的景色了,时间回到千禧年左右,全国各地有多少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吃上肉?
哪里像现在这样,只要想,顿顿肉食对大部分人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介绍着世事变迁,李放越说越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诚然,这个现代社会还有缺点,也有其不完美的地方。
但它发展的足够快,足够李放在一群异世之人面前夸耀盛世。
“盛世啊,果真是盛世。”赵祯听的双眼放光,“希望我大宋亦有此等繁华的一天。”
在李放的提议下几人沿着广场逛了一圈,溜溜达达的走着散步,消消食。
那欢笑的人群,热闹的各色摊位,都让赵祯大开眼界,对李放所描绘的图景自然也是越来越期盼了。
看遍了热闹,几人走出广场,踏上了回家之路。
将人声鼎沸甩在身后,赵祯还有些意犹未尽。
“此等繁华盛世,真可谓人间至乐,虽上古治世亦不能比。”
李放笑着说道:“你们大宋要实现这一场景其实不难,就在靖康之时,东京汴梁已经没有了宵禁,据《东京梦华录》所言,当时繁华,应也不差。”
“果真?”赵祯极为振奋,“这《东京梦华录》又是什么书?你可能找到?”
提到这个,李放的神态不由得有些低沉。
“靖康之耻后,北方失陷,国都汴梁自然也沦丧敌手,出于对往昔的怀念,一个叫孟元老的人撰写了此书。”
赵祯愣住了,半晌他方才开口:“怪不得此书以‘梦华’为名,国都丧于敌手,岂不是只能梦中相见了。”
说着,他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真的是,越了解现代,越知晓历史,赵祯越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宋徽宗生气。
他真的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若赵佶是自己的后代他还可能没那么愤恨,可恰恰是自己绝嗣,而继位之人又搞成这样,这才让他生气。
虽然李放说过,靖康之耻还有时代的原因在内,但赵祯显然更愿意归罪于赵佶。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放没再多说什么。
今天给赵祯的刺激不小了,还是让他冷静冷静吧。
带着三人返回了超市,天也不早了,道别之后,赵祯和徐妙锦便各自回去了自己的朝代。
而屋内就只剩下了李放和任红昌。
“今天忘了给你买衣服了,明天吧,明天白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李放开口说道。
任红昌推辞道:“如今这天气,想来我今日晾晒的衣物已经干了,两套足够换洗了。”
“那哪能行?现在这天气这么热,你穿这种衣服怎么受得了?”
李放怕她有顾虑,特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买那种很暴露的衣服的。”
任红昌脸色红了一下,无言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空下来了,李放终于想起来之前漏掉的一件事。
他将毛笔和纸从柜台下拿出来,跟任红昌解释道:“过几日我们要去拜会王允,我之前考虑的不妥,不能贸然登门,所以决定写一篇文章来当敲门砖。”
任红昌有眼力见,连忙上前帮他把纸摊开,笔准备好。
李放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我虽然有文章,但却不会写你们那个时候的字,所以只能请你执笔了。”
说罢,李放将毛笔沾上墨水,递给了任红昌。
任红昌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李放自己要动笔,她可不知道,李放的毛笔字那是一塌糊涂。
“我,我吗?”
见她可爱的模样,李放直接把笔塞到她的手中:“自然是你了,不然你让我去找谁?”
李放将笔递给她后,自己打开了手机搜索《洛神赋》全文。
这种能名传千古的文章,就算提前问世,作者也不是曹植,也定然能引起王允的注意。
“我来念,你慢慢写就是了。”李放示意她准备动笔。
任红昌急忙拿好笔来,看向李放。
“黄初三年,余朝......”
“不对!”李放突然停了下来,“你先别下笔。”
任红昌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李放无奈的笑了笑:“黄初三年,这是曹丕篡汉的年号,我要就这么递给王允,他还不以为我是什么乱臣贼子?”
黄初,这是一个反贼意味很浓的年号。
三国魏、蜀、吴,三家的开国年号分别是黄初、章武、黄龙。
除了刘备,曹丕和孙权不约而同的都和“黄”这个字过不去了。
这主要就是因为五德始终说,东汉为火德,按五行来说,火生土,所以下一个王朝自然就该是土德。
土为黄色,所以曹丕和孙权的年号都和“黄”这个字有关,就是为了宣扬正统。
至于刘备,他继承的是汉朝的天命,自然不用费尽心思扯什么五德。
这一点,李放很是清楚,这才刚开了个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那边现在年号是什么来着?”李放看向任红昌。
“初平二年。”
“OK,那就改。”李放重新读,把时间给改了。
并且后面的内容他也上心了,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该改的就要改,实在不好改的就删掉。
“初平二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朗朗诵读之声从超市中传出,李放读书,任红昌书写。
时不时二人还要停下来,合计一下字是哪个字。
任红昌写着写着,当她听到李放口中所言:“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不禁为此羞红了脸颊。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独处一身,李放还在读这些内容,让脸皮薄的任红昌如何能忍得住。
李放却恍然未觉,真的读了进去,他才发现,这篇赋虽然晦涩,但读起来确实畅快。
纵然会时不时停顿下,等等任红昌书写,可那种感觉却并未消散。
以往他只知道《滕王阁序》乃骈文之最,现在读《洛神赋》,才觉得曹植之才不逊王勃。
才高八斗之誉,名副其实。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放口中缓缓念出最后一句:“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拿着手机的手落在柜台上,李放有些怅然的看向前方。
以往他也没觉得如何,现在遇到了这些个古人,自己好像也被熏陶的有些多愁善感。
“郎君?郎君?”任红昌叫了他两声,“这个‘騑辔’是哪两个字?”
李放回过神来:“哦,这个词的意思指的是马缰,你看看字形,长这样。”
虽说三国时代的文字与简体字不同,但结构尚在,结合意思和形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了李放的手机一眼,任红昌一下子了解了。
手腕轻动,一篇完整的《洛神赋》成了。
将毛笔放在一旁,任红昌活动了下手腕:“不负所托,文章已成。”
李放迫不及待的看过去,字体结构小巧,不失美观,堪称一篇好书法。
他不懂书法,看着舒服自然就不吝赞美。
任红昌有些谦虚:“郎君过誉了,我这上不得台面。”
“是你小看自己了。”李放呵呵一笑,“貂蝉写的《洛神赋》,这要是真有人认,卖出去天价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李放这句话永远不可能了。
任红昌不可能成为那个貂蝉了。
欣赏一番后,将文章压好,放在那等着墨迹晾干,李放带着任红昌上楼。
“刚让你写完字,这就又要麻烦你了。”李放歉意的说道。
今天说好的,李放打算给吕布和董卓之间的关系再加点料。
任红昌轻轻摇头:“这本就是我之职责,谈何麻烦之言?只要对除去董卓有利,我又何惜此身?”
“可不能这么说。”李放直接打断了她,“你要再这么认为,那就别去了。”
区区董卓,在李放看来,不至于让任红昌用生命去冒险的。
任红昌心中一暖,自她懂事之后,尝遍了人情冷暖,似这般关心的话,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异性口中说出。
让她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嗯,我记得了。”任红昌认真的说道。
李放拿过自己的书包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是我上次用剩下的鞭炮,还有这是唯一一个剩下的扩音器,到时候你就先把扩音器扔进去,然后点燃鞭炮就跑,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想着想着,李放又想起一件事来。
“你等着。”
来到茶几下翻了翻,李放找出剩余的香来,也塞了进去。
“手段是糙了点,但用在吕布和董卓身上也差不多了。”
看着任红昌将书包背在身上,李放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这才放她回去。
挥手作别,下一刻,任红昌的面前就黑了下来。
“回来了啊。”任红昌有些惆怅。
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四下一片寂静,果然和李放说的一样,不会有埋伏。
这里又不是什么要地,怎么可能有谁会在这里设埋伏?
定了定心神,任红昌从书包里掏出扩音器,后退了两步。
“嗖~!”
奋力一扔,扩音器就进了墙头,之后就是剩余的香。
然后将那些小挂鞭炮一股脑的都放出来,任红昌拿出打火机,挨个点火。
还没等她点完,第一个引火的鞭炮已经爆炸了。
她没有经验,忘了这鞭炮爆炸的速度很快了。
没办法,虽然还有几个没点燃,但也不能再待了。
向远处跑开几步,任红昌消失在了原地。
现代,李放怎么关心她,暂且不提了,汉末这里可是真的又炸开了锅。
吕布今天下午本就被李放搞了心态,深更半夜又来这么一出,更是瞬间就惊醒了。
虽然鞭炮只是急促的炸了一小会儿就停了,可他还是准备要去看看。
“没完没了了!昨日大闹太师府,今日莫不是又跑到本将军的府上了?”吕布怒气冲冲的起身。
安抚完妻子,吕布披上衣服,招呼同样被惊醒的家丁侍卫,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越走,吕布心中也越是奇怪:“怎么又是后墙?难道又是上天示警?”
就在吕布心中犹疑不定的时候,城内的其他地方也开始有动静了。
昨天董卓府上闹得这么大,今天自然是戒备森严,路上巡逻的士卒更加的密集了。
听到声音,都在往这边赶,同时还有人飞奔着去报告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