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乱杀

慈宁宫

贾蓉和皇上站在太上皇的床榻前面。

房间里还有几个贾蓉见过但是不认识的老人，记得好像是和皇上一起祭祀先祖的宗室老人。

太上皇躺在床上，尚有意识，正在艰难的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太皇上不光是把皇位传给了皇上，让太子正大光明的登基，还在自觉要死的时候心系江山社稷，不断说着温暖人心的话语。

“北静王不可留，此人已有反意。”

“吏部尚书不忠，待明年找个机会杀了。”

“王子腾，可再用三年，后续能否再用，可询问忠孝郡王。”

太上皇闭着眼睛交待后事。

忠孝郡王？贾蓉眉头一皱，刚想起来自己是忠孝郡王。

“如今江山稳固，府库充盈，我死之后不可减赋降税，一切按部就班维持下去，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再做变化。”

“我死之后丧事从简，交由忠孝郡王举办，皇上不得出宫，不得劳师动众。”

“锦衣军六营，由恭顺王掌南一营，忠孝郡王掌东西二营，皇上自己掌内三营，北一营不动。”

“九地总督暂时不要动，以端阳、秋粮时进贡之物对比视其心意，若明年赋税有问题，可查办。”

“东宫的人先不要管，杀两个即可，不要多动，待稳定之后再杀，带头之人都杀掉，其余可从轻发落。”

“国舅一家，问罪流放，留皇太后去，其余嫔妃殉葬。”

卧槽真狠啊！贾蓉看这个太上皇挺烦的，就提醒说：“皇上、太上皇，可否让臣先看看是否可治，兴许能救呢，臣只是一个大夫，说实话，别的事情反而不归我管。”

他这话把太上皇打蒙了，瞪大眼睛看着贾蓉。

还有救？

太上皇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没让贾蓉过来看过。

皇上也懵逼了一秒钟，迅速说：“快！宁国公快为父皇看看！”

贾蓉很快指挥太监们把皇上裤子脱了，看着染血的裤子不忍直视。

算了，晚上不来了吧。

贾蓉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更不想连续晚上加班，实在是累死人。

“还有救，臣骑马去御药房拿药！”

贾蓉的马昨天晚上就没喂东西，原本是打算半夜起来装作马出了问题耽误时间保住神医名头的，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

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不在这里陪着骚皇帝呼吸恶臭空气而已。

这能有什么错呢。

贾蓉刚要走，魏太监迅速喊道：“忠孝王留步！御药房的东西已经全搬过来了，昨夜奴才已经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我草泥马！

贾蓉最恨这种没事找事的太监了。

贾蓉被这没蛋的玩意儿逼着只能找东西干活，让太监们帮忙麻醉，又切除了烂肉消毒，又做了个朴素的手术。

实在是不想孝了，先让这太上皇再撑一阵子吧。

这几年孝个没完，京城戏班子都快失业了。

但是贾蓉感觉他活不了多久。

真心想救的，奈何医疗环境和器材实在是跟不上自己的医术啊！

贾蓉不想砸了自己的神医牌子，这对贾蓉来说比什么王爷公爵的名头更重要。

当然也比皇上的命更重要。

贾蓉忙到了中午，总算是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得到了许多这个时代的简陋救治经验。

太上皇睡过去了，贾蓉和皇上出去说话。

贾蓉立刻说：“暂时无碍，接下来让太医们照看就可以。”

皇上看着贾蓉眼中的血丝，不禁感动道：“多亏了爱卿！朕才不至于酿成大锅！”

贾蓉安慰说：“皇上还是多陪陪太上皇吧，臣先回去拿些药回来，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刻，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贾蓉看了看附近，又小声说：“皇上，太上皇的身子只怕是坚持不住了，主要是那几个太医耽误了太久的时间。”

皇上点了点头，“朕知道，有劳爱卿了！爱卿就先在皇宫住下，我父皇若是醒来也好见你。”

贾蓉说道：“太上皇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理应是皇上陪伴左右才对，臣回去并非是为了休息，也是为了赶紧找点止痛药为太上皇止痛，今天已经把宫里的存货都用完了。”

“皇上还不知道吧，昨日太上皇发怒就是因为有人去御药房把御药都拿走了，是国舅和几个王爷所为，结果等太上皇要用的时候就没了，多亏了臣在家里留了一些，不然唉！”

贾蓉是成了心的整死那几个总是把责任推给他的庸医，当然还有今天对自己不敬的国舅等人。

皇上如今和当初最开始办丧事的贾琏一样，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父爱，此时容不得别人伤害他们父亲。

“岂有此理！”皇上恼怒道：“一群叛贼！真要把他们都杀了！”

附近很多人都听到了皇上的话，可听到了没办法。

皇上没有太上皇那么优秀，若是太上皇的话就不会说出口。

不过当皇帝也不需要那么优秀，想杀人就杀。

贾蓉很快回去睡觉，皇上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现在也又困又累。

至于感染了天的七皇子和皇后……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贾蓉猛地想起来了这个事情。

迅速不敢回家了，连忙在大门口喊道：“别过来！站原地别动！”

宁国府的看门人都很疑惑，但还是站在了原地。

贾蓉迅速用袖子捂着嘴，大声喊道：“这几日宫里出了事情，我要在宫里住一个月，让夫人管住所有人，包括小孩子都老老实实的在园子里不要动，不许任何园子之外的人进去！”

“谁要是离开园子半步！偷见任何外人，不管是奶奶夫人还是小姐丫鬟，就算是我的儿子女儿，也滚出去！”

“听到没有？！”

下人迅速过来：“老爷！听到了！”

贾蓉又怕这些人闯祸，叮嘱说：“告诉她们，若是有谁感染了天，送去前院那里照顾，这一个月不要请安了，都各自在院子里待着！我出过天，不碍事，让夫人统计婆子媳妇和姑娘们，出过天的加银一两，若有人生病了就由这些人来照顾见喜者！”

下人这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忙说道：“是！老爷！”

贾蓉很快又骑马回去皇宫了。

贾蓉直接去了乾清宫，太子妃还没有正式接任皇后，但此时正带着人在这里为皇上收拾屋子。

看到贾蓉跑进来后，太子妃微笑说：“忠孝王有何事情？皇上刚入睡。”

因为即将成为皇后得关系，原本就漂亮贤淑的太子妃此时脸上就像是沐浴了春风一般，亲切又和善。

贾蓉迅速说：“快帮我在附近收拾一间空房，我这几天要住在宫里。”

太子妃皱起眉头，语重心长道：“忠孝王还请自重。”

贾蓉迅速客气的说道：“启禀太子妃，臣着急之下失了礼数，还请太子妃恕罪，不要告诉皇上。”

这个时候皇上从里屋起来，大声道：“宁国公来了，什么事情不要告诉朕？”

皇上你是睡糊涂了吧！贾蓉客气道：“微臣求见皇上！刚才着急之下口出孟浪之言，让太子妃为臣在附近收拾一间空房打算住进宫里，实在是对皇上和太子妃多有不敬，请皇上和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没有金印金册，虽然可以称得上是皇后了，但贾蓉继续喊她太子妃，她也没办法挑理儿。

皇上是太上皇指定的继承人，亲自看着他坐稳了皇位。

但是太子妃能不能成为皇后，还不好说。

理论上是应该的，可并不是绝对，有些皇上就是不愿意立皇后。

准确来说，太子妃现在的正确称呼是皇妃，但贾蓉故意不那么喊，就是喊恶心人的那个。

皇上很快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两个太监陪同。

大殿里至少二十多个太监，太子妃带着宫女对皇上行礼说道：“皇上。”

贾蓉主动跪下，“参见皇上！臣请求在皇宫住下！”

皇上看到贾蓉就高兴说：“快起来，朕早就让你住下了，就在朕旁边的屋子住下，收拾出来一间就好。”

太子妃很不喜欢贾蓉，直接说道：“皇上，这事情于理不合，这里是皇上寝宫，更有不少妃子前来伺候皇上，宁国公年轻气盛，又是男儿之身，恐多有不便。”

贾蓉看这女儿故意忘记了自己王爷身份，也识趣的说道：“皇上，太子妃说的有理！如今皇上刚刚登基，臣又在太上皇身边过惯了闲散日子，因为殿前失仪的事情被罚也不是一次两次，确实是不适合在皇上身边住下。”

太子妃主动说：“宁国公放心，皇上宽宏大量，知道你忠心耿耿，不会与你计较的，只是你平日里也应该多多自重一些，都是当父亲的人了，理应成熟些才是。”

皇上觉得两人说的都有道理，而且自己和太子妃还有别的妃子亲热的时候，确实是不好身边有人知道。

而且贾蓉还算是太上皇的人，虽然也算是自己人，但不想自己玩女人的事情被他报告给太上皇。

“既然如此，爱卿还是回去住吧，朕过些日子把忠孝王府赏赐给你。”皇上大发慈悲，给了贾蓉一个很好的奖赏。

“臣不要。”贾蓉不想要，因为距离皇宫太近，容易半夜起来加班。

皇上皱起眉头，“为何不要？”

太子妃带着微笑看着贾蓉，“宁国公为何不要？难道是想要告老还乡不成？”

草，贾蓉还真想告老还乡了。

皇上忙对着太子妃说：“你不要多嘴，今日要不是忠孝王在殿前让朕醒悟，朕险些酿成大祸！”

皇上越想越不对味，又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贾蓉，忙大惊的弯腰伸手将贾蓉扶起来。

“爱卿快起，父皇赐你国姓，又让你祭祀忠孝王，按照宗室族谱就是朕的兄长，皇兄和朕坐下，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事情！”

皇上扶着贾蓉走到榻边坐下，又看着站在一边的太子妃。

“太子妃！你为何对朕的皇兄不敬？！刚醒来就听到你刁难忠孝王，像你这种不识大体，惹是生非的女人，如何统御六宫？！”

太子妃急忙跪下，大声喊道：“皇上！冤枉啊！臣妾刚和宫女说话，皇叔直接从外面闯进来了，臣妾想躲都躲不及，这才请皇叔自重一些，凭日里其余王爷来时，就算是十多岁的世子前来，臣妾也是在帘子后面，哪有抛头露面的道理！”

皇叔又觉得太子妃说的有道理了。

贾蓉迅速起身和太子妃跪在一起，直起腰板对着皇上说：“皇上明鉴！臣有要事要奏，光顾着和太子妃吵架了，脑子一糊涂就忘记了正事！”

太子妃看贾蓉和自己跪在一起，一边往外挪位置，一边恼怒道：“皇叔请自重！！”

皇上突然觉得太子妃责怪贾蓉，不是没道理的，这贾蓉也太没规矩了一点，竟然和朕的女人跪在一起。

皇上迅速说：“爱妃起身，先去里屋，朕和皇叔好好说说事情。”

贾蓉看皇上要教训自己自重了，也就不耽误了。

“快来不及了！”贾蓉突然说道：“皇上！请给臣说完几句话的时间，到时候臣认罚！”

皇上平静道：“说吧。”

太子妃起身就要离开。

贾蓉迅速说了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的事情。

“臣回去的时候才有人告诉臣昨夜的具体事情，昨夜那刺客把沾染了七皇子剧毒天病的旧尿裤子丢在了太上皇的头上，所有人都瞒着臣，不和臣说起昨晚的事情，以致臣无力回天，只怕现在所有人都有可能染了天！”

“包括皇上。”贾蓉特意提醒了一句。

皇上简直是尼玛的快要被吓尿了！

贾蓉一如既往的谦卑，跪在地上传递压力。

有本事继续吵架啊！

有本事继续男女大防啊！

继续啊！

尼玛的继续和我吵啊！

贾蓉跪在地上，别人都是站着，但又是在高高的鄙视别人。

责任全都在你们！

让你们晚上开会不叫我！

跪着的人没有觉得被侮辱，站着的人也没有觉得被尊敬。

皇上张开嘴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巨大恐怖！

贾蓉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皇上这里不便，臣请求让去太上皇或者皇后那里照顾，臣已经出过了天，不怕这些。”

贾蓉又说：“但也深知那天乃是九死一生恶疾，臣无力回天，只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求皇上恩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从外面快步跑到了殿门外跪下磕头。

“启禀皇上！七皇子…薨了！”

皇上根本顾不得自己亲弟弟死了的事情，此时心中只剩下恐惧了。

贾蓉迅速自己站起来，扶着站起来的皇上坐下。

这个时候就没有人让贾蓉讲规矩了，太子妃也不敢了。

贾蓉询问道：“皇太后可有染上天？”

太监在门外回答道：“皇太后身体不适，宫中太医都在慈宁宫，未有空闲太医过去看望。”

贾蓉看向被吓傻了的皇上。

“皇上放心就是，切莫讳疾忌医，正常处理国家政务，臣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治病丧葬的事情交给臣就是！”

皇上终于理解太上皇为什么那么器重贾蓉了，为什么封贾蓉为忠孝郡王。

“有劳皇兄了！”皇上站起来抓住贾蓉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兄一定要救朕！一定要救救朕！”

贾蓉很快在皇宫住下了，没事就去太子妃的寝宫查岗，太子妃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了。

第一天晚上，太上皇终究是被一群庸医害死了！

皇上此时也不敢杀医生了，只想着多点人救命，太医根本用不过来。

几个王爷还有上次跟随太上皇拨乱反正的文武功臣们，此时也吓得闭门不出，死命的派人请太医。

这个时候谁享受不到医疗资源，谁就死。

第二天，皇宫内一切正常。

第三天，一切正常。

第四天，一切正常。

第五天，一切正常。

第六天，太子妃嘴硬说没事，和皇上哭诉贾蓉半夜还有洗澡的时候去她房间里查岗。

皇上责怪了贾蓉几句，贾蓉不去了。

……

第九天，皇太后出痘、高烧、呕吐，反应剧烈。

太子妃当天就被皇上送去照顾皇太后尽孝，倒不是真孝顺，而是恼怒害怕。

第十天，恭顺王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皇太后脸上身上都是痘子，惨不忍睹，无人敢靠近，只有贾蓉帮她喂了水，又给她擦了酒精消毒，查看烈性天病毒的真实杀伤力。

第十一天，北静王出痘，担惊受怕的皇上也光荣的高烧躺下了。

满朝文武都放假在家，人人自危。

第十二天，太子妃喜提高烧，贾蓉白天照顾皇上，晚上照顾一对婆媳。

第十三天，一天死了十几个宗室大员和忠臣，皇上在床上尿床了，开始写遗嘱召集最近的亲王过来主持大局。

十四天，皇太后死了，身边太监也死了。

……

十五天，太子妃流产，福王等各路王爷抗旨不遵，死活不肯过来主持大局。

一个月后，烈性病毒很快把一群权贵杀了个底朝天。

贾蓉也彻底明白了什么让人谈之色变的病毒。

极强的传染性，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致死率！！

在死了数千人之后，皇上和皇妃在贾蓉的照顾下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是得到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医疗资源，一个是贾蓉拿着做解毒实验，太后虽然没救回来，但是皇后命硬撑过去了，一般孕妇的抵抗力都强一些，虽然流产了，但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

贾蓉专门写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单，特意用了很长很长的考试用纸，把死了的皇亲国戚和官员名字都大大方方的记上去。

“皇上，娘娘，这是那些没挺过去的人员名单。”

贾蓉蹲在地上往前走，把长长的名单铺了十几米，把密密麻麻像是痘子虫子一样的名单，展示给两个刚侥幸活下来的幸运儿。

但凡能多活一些人，天病毒就做不到让人谈之色变。

剧毒，剧烈，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所向无敌！

唯一的弱点不是自己弱，也不是对手强，而是有个亲戚猪队友。

贾蓉可以整天乐呵呵的看笑话，就是因为提前给自己搞了疫苗。

作为真正体验那种疼痛虚弱困苦绝望，每天听到贾蓉传来各种死人消息的皇上和娘娘，才能真正理解那种恐怖。

皇上和娘娘看着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刚下去的恐惧又被贾蓉勾出来了。

皇上迅速摆了摆手，“皇兄快把这些收起来吧，朕不想看这些。”

“是！”贾蓉很快听话的一脚把卷轴踢了回去，费心费力搞了搞几天，就是为了让这一哆嗦。

他可不是为了纪念死去的皇室宗亲和文武官员，也不是为了向后人诉说天病毒的恐怖。

单纯是为了吓唬皇上和娘娘一下子。

为了这点缺德事情，贾蓉可以认认真真的忙活好几天，挨家挨户的去统计死亡名单，把死了的宗正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本章完)